第40章 多年后的枪声
“顾叔叔对不起，这顿饭我是吃不下了！”
苏北航停住脚步，冲他们歉意一笑，随即便准备离开。
顾彦钊急切地喊住他：“等等，小苏！你爸爸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你放心，不管怎么样，顾叔叔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听完这句话，苏北航的脑海里浮现一张温柔慈祥的脸庞。
其实他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记忆，都是通过母亲的描述和照片来想象出的样子。
苏北航曾有无数次的幻想，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像顾叔叔这般优秀儒雅。
“来，随我进书房谈谈怎么样？”
顾彦钊伸出手示意苏北航跟自己回去。
苏北航抬眸望向他，只觉得那双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坚毅光芒。
苏北航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
顾鲤看着他们二人离开，再看见自己妈妈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妈，刚刚怎么回事？苏北航怎么突然要走？”
“嗨，能有什么事？小鲤啊不是舅舅说，就苏北航这种白眼狼，你将来可千万别嫁给他！”
秦文远满脸嫌弃地说道：“小鲤你还是趁早早醒悟，不然你以后受苦的日子还长着呢！”
“就是，不就是一套房吗，谁稀罕似的……还闹脾气，跟谁俩呢！”
秦文远的老婆撇撇嘴，嘀咕道。
听见秦文远夫妻俩的议论声，秦怡宁心中一惊，暗骂这俩蠢货。
虽然她不喜欢苏北航，但她不希望别人这样议论他，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的可是他们顾家的脸面。
秦怡宁皱起眉，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说：“行了，小声点，让人看笑话！”
顾鲤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你表妹不是要读高中了，她想来市里读书，我听你说小苏那房子不住了，就想问他能不能把房子卖给你舅舅，谁知道他这样就不开心开始赌气走人……”
秦怡宁就喜欢把事情简单化，明明是她弟弟的错，她却能够颠倒是非混淆视听，把错误怪到苏北航头上。
“卖房？你让苏北航卖房？”
顾鲤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妈妈，问：“你怎么能这样？”
十多年的相处，顾鲤不敢说百分之百了解苏北航，但至少对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尤其是个渴望有个温暖的人。
那个家承载着他太多的情感，虽然它没有给苏北航带来多少温暖，但却是他唯一的港湾。
现在，妈妈竟然要苏北航卖掉他唯一可以栖息的港湾……
这样对苏北航来讲未免太残忍了，顾鲤不愿意见到那种场景。
“你瞎嚷嚷什么！”
秦怡宁怒斥一声，“小鲤，你是我亲闺女，可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奇了怪了，以前小苏可是对我们千般百般的奉承，从来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闹脾气！”
秦怡宁嘀咕道。
“小事吗？”
顾鲤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妈妈，她是怎么这样轻飘飘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不就是一个破房子吗？”
秦怡宁心里乱糟糟的，心烦意乱：“小鲤你去说，小苏以前什么都听你的！”
顾鲤看着自己妈妈的那道眼神，霸道，无情，蛮横不讲理，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让顾鲤感到悲哀，又有些愤怒。
她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仿佛被针扎似的疼痛难耐。
易地而处，她现在是苏北航，而自己的妈妈是自己，这样的言语，这样的蛮横无理，她也难以接受……
可顾鲤仔细回想了一下，类似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她和苏北航之间发生了很多次，而苏北航就是这样一次接着一次在她的不耐烦和无理取闹中走过来的！
被偏爱的人总是这样有恃无恐，别人赠予的玫瑰到她的身边瞬间就变成了利刃，不管是在有意还是无意之间把人伤的千疮百孔。
更可笑的是那个男孩还是不死心，偷偷在角落舔舐完伤口后又继续一往无前……
顾鲤曾见过这样一段话：
“一个人十三四岁的夏天，在路上捡到一支真枪。
年少无知，天不怕地不怕，扣下扳机。
没有人死，也没有人受伤，他认为自己开了空枪。
后来他三十岁或者更老，走在路上，听到背后有隐隐约约的风声，他停下来，回过身去，子弹正中眉心。”
因为她的无知，所以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对苏北航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更因为苏北航对自己愈发上心而将这一切当作是理所应该！
年少无知犯下的错当时觉得像是一剂空枪，以为平安无事而变得越加放肆。
而这一刻枪声无任何征兆地响起，直击在她的心脏……而这样的子弹她这些年打出去很多，很多……
顾鲤不知怎么眼泪就掉了下来，六月的炎热却让她在这一刻感觉到十分寒冷。
苏北航……
顾鲤眼中含泪，转头朝书房飞奔而去。
那年夏天的风吹到了现在，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牵着她的小男孩，她们从牵手到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变成了那天苏北航离她而去的背影……她奋力奔跑想要抓住那道背影，可是，那道背影却越来越远，远得她几乎抓不住，甚至连他的影子都已经模糊不清。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迟来的深情比草还更贱！”
“抱歉哦顾鲤，苏北航现在归我了。”
那是那个盛南栀的声音。
“太阳从来都不是突然下山的，我想你也懂。”
“顾鲤，我就算在喜欢海，也不会去跳海啊。”
那是苏北航的声音。
“顾鲤，你配不上苏北航！”
“顾鲤，你真让人厌恶啊！”
“小鲤，世界上没有比苏北航对你更好的人了……”
“顾鲤姐姐你到底哭什么呀？”
耳边有无数声音响起，她才知道自己曾经错的是有多么离谱，她明明有无数次的挽回的机会，明明有无数次的机会告诉苏北航她喜欢他，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在乎他……
可惜，因为自己的傲娇，自己的有恃无恐……这些话，苏北航通通没有听到。
顾鲤站在书房门口，她怔怔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泪水如同断线珠帘般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