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兵发辽东

云旗卷雪海，金戟罗江烟！

燕山之畔，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沿大凌河向东行进，雪花稀稀而落点缀在飘扬的幡旗与士兵的头盔上，又在士兵呵出得热气中消散无形。

白胡子的军医贺老头骑在一头毛驴上，正摇摇晃晃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北国的千里风光。

一百名医护营的弟子，背上皆背负着药箱，军队缓行一月有余，他们瘦弱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沿途奔波而消瘦，反而在每日三餐的饱饭中稍微壮实了一点。

有人不时抬头去看前面两马驾辕的马车，轱辘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与士兵走路时的沙沙声让人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觉。

虽然外面气候寒冷，但宽敞的马车里却是温暖如春，火炉里木炭烧的正旺，上面一只铜壶不停冒着热气，传来阵阵茶叶的清香。雪鹰‘太平’正悠闲的闭着眼睛站在木架子上打盹，并不时抬一抬爪子。

斛律老头披着厚实的皮裘，枯瘦的手指再次抓出一枚棋子，但思索良久似乎举棋不定。对面的钟荣亦然，脑子里仍在想着那天邺城军议之事。

孤之军令如下：

“以征东将军王猛坐镇邺城，统筹并、冀、兖、青，四州军政诸事。”

“新任镇军将军邓羌，率军两万五，收复襄国然后北上太原防备代国犯境。”

“龙骧将军姚苌率军一万五，收复青州，兼都督青州军事。”

（襄国：兵家必争之地，包含司州并州的一些地域，首府应该在巨鹿郡），

“护军都尉徐成率军一万五，南取北豫州。”

“车骑都尉苻飞率军两万，前往徐州坐镇，防备东晋。”

“威远将军郭庆率军一万，北收幽州。”

“再令，游击将军钟荣兼领护乌桓校尉，率军一万攻略平州，都督平州军事。”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平州在哪里。西晋时将幽州一分为二，辽西、渔阳、北平、上谷、燕郡，为幽州。

而，昌黎、辽东、玄菟、带方、乐浪，五郡置为平州，治所在襄平（今辽宁辽阳市）。统县二十六，共十三万八千一百户。

八王之乱以后到十六国初期，高句丽见中原打成了一锅粥，于是趁机吞并了位于朝鲜半岛中西部的带方与乐浪两郡。

苻坚为了试试钟荣这柄新得之刀，给他下达的任务并不难，收取平州三郡之地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而且平州偏远，辽东苦寒，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出来争这份功劳。

伴随着马车的轻微摇晃，斛律老头思绪良久，终于将最后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钟荣看着落子之处，眉头微皱。“我军只有万余，且有三千新卒，兵行险招，是否不妥？”

“纵然将军数战立功，但关中与中原之民依然知王猛者多，知将军者鲜少。”

“王景略为政十数年，文武双全，又治军严谨劝课农桑，秦国中聚集在他麾下的文臣武将不少，我则出道不过一年自然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所以现在使君最需要的便是声望，要让长江以北的民众皆知，秦国的汉人之中并非只有一个王猛，还有使君你！”

钟荣抬手拧起铜壶，将烧沸的茶水给老头倒入杯盏，一股扑鼻的幽香在马车内弥漫，惹的木架上的雪鹰也忍不住晃了晃身体，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华夏自古以来就有以茶待客的传统习惯，而以茶待客的风气，最早便是这时兴起，而在东晋茶饮已经成为三吴地区和建康一带常见的待客之物。

现在叫茶的大概有三种：直接煮饮茶叶叫茗茶。以茱萸等植物煎肉、煮肉做出来的肉汤叫茶。还有一种是用米和油煎出来的红色羹汤，叫无酒茶。

茗茶并非清茶，和如今北方人常吃的苦菜类野菜的做法很像，只是苦菜焯水挤压出去大部分苦味后，把菜团形再压扁成饼状，烘烤干了储存起来。吃的时候掰一块下来烤出香气，再捣碎了放在瓷器中，以沸水冲之，一般都会配以姜、葱、桂等调味。

这三种茶钟荣都吃不习惯，他更喜欢西汉三国时期的饮茶方式，直接取茶叶蒸煮饮用。

斛律争在饮了几次之后也喜欢这种颇为随意的煮茶方式，饮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整个人似乎更温暖了一些。

钟荣不置可否，提起铜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高额的回报总是伴随着更大的危险，但声望需要在不断的胜利之下才能积累，一旦失败恐怕将前功尽弃。”

斛律争再次看了一眼落子之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这次便以谋兵与交兵，让使君的声望再上一层台阶。”

“我军新胜，伐交自无不可，但谋兵如何为之？”

“谋兵？乃谋定而后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斛律争将棋子一颗颗收入匣中，似乎不愿让第三人知道他的落子之处，同时继续言道：

“帅之用兵，实则胜，虚则败。虚实之分，胜败之机也。实则虚之，虚而实之，实实而虚虚让人难辨真伪，方能做到战此克，攻必取！”

老头再次掩嘴剧烈咳嗽起来：“咳咳……此次出征奔波顿，老夫的身体大有亏损，下次便居于幕后替你出谋划策，临场用兵随机应变就要靠你自己了。”

钟荣连忙将一张方巾递给斛律争擦嘴。“理应如此，此次进击便让我自行谋划，若有不当之处，争老再纠正亦可！”

斛律争不再复言，只是拉开车帘子望向北方的草原方向，此处距离他的家乡已不算远，但他有生之年恐怕再难回去。

钟荣也掀开帘子，看着再次被分配来的斥候校尉赵三狗问道：“距离白狼山还有多远？”

“禀告都督！白狼山距此还有三十里。”

“告诉所有人，加快行军速度，今夜我军在白狼山过年！”

这里为大家讲述一下敕勒的历史。

敕勒人也叫丁零，因为使用车轮高大的车子汉人多称其为高车。

秦汉时期，游牧于北海（贝加尔湖一带）。公元前200年左右，被匈奴冒顿单于征服。丁零和其他几个民族因不堪匈奴的掳掠和残酷压迫，曾联合起来对付匈奴。

汉宣帝本始二年冬，敕勒、乌桓、乌孙向匈奴进攻，沉重地打击了匈奴。其后，丁零又几次袭击匈奴，以至匈奴逐渐衰亡。

三国时，敕勒有一部分仍在今贝加尔湖以南游牧，称北丁零；一部分迁徙至当代新疆阿尔泰山和塔城一带，南与乌孙、车师，西南与康居为邻，称为高车。

至此，敕勒共有三部，各自盛兵数万，随水草游牧。两晋南北朝时，有一部分南迁，逐渐与当地民族融合。

4世纪末至6世纪中叶，继匈奴、鲜卑之后，敕勒和柔然人再度崛起于漠北

数百年后，大部敕勒人与鲜卑一起逐渐融入汉族。敕勒中北方的一部后来称为回纥，现代维吾尔族的祖先。

今天，俄罗斯联邦萨哈（雅库特）共和国境内的雅库特人也是敕勒人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