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谢氏长女

八月，骄阳似火。

在邺城大赏群臣之后，苻坚随即率龙骧军与权翼薛赞等人班师关中。

钟荣自然也不想留在冀州受王猛的老鼻子气，安顿完退役与伤残之卒后，又召邯郸的数十名医护营孤女。昭武军从邺城漳水出发，乘船走黎阳东渡黄河经济南、乐陵入莱州湾。

其后，钟荣命斛律忠、江望二人率船队继续向东，持节去烟台设立靖海都督府。而他则率领步骑经北海郡入长广。

匈奴与羯族骑兵早在回邺城的次日便被被王猛以燕国已定为由调回，现在的昭武军经过筛选伤残之卒与退役士兵仅有七千五百人，外加一百六十名医护营学徒。

斛律忠率两千人去烟台，钟荣所带便只有五千余众。

他打算走长广绕道东牟郡然后再去东莱，虽然靖海都督府只管辖青州的沿海三郡，但只有看看此地到底糜烂成了什么样子方能做出应对。

一路走来四处皆是向县城逃难得流民，经过五处山岭，其中便有两处盘踞着群盗。

数日骑行，还有五十里路便至长广的郡府即墨县。

这不，又有一伙山匪猫在山梁上，暗中观察着钟荣的队伍。

领头是一个膀大腰圆如黑熊精般的魁梧大汉，他正撅着屁股用自己铜铃大的眼睛盯住下方山道中行进的军队，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啥。

一名瘦不拉几的匪兵悄悄靠近过去，咧着嗓子说道：“大哥！俺们是不是要打劫这支军队？”

“做鬼啦你！吓老子一跳。”

屠霸反手给了那名属下一个大比斗，将那人打的眼冒金星原地转了一圈才缓过劲来。

“你他娘瞎了吗？这些人足有五六千，武器精良显然不是一般的郡兵，去找他们的麻烦嫌命长了？”

“可俺们快…快要…断粮了呀。”

旁边同样高壮的山匪三当家插了一句，此人是个结巴，虽然高壮但在屠霸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

屠霸抚了抚自己的大脑袋，当今乱世山匪的买卖也不好做。普通百姓穷的跟鬼似的，什么东西都抢不到反而徒添了一些拖油瓶，周边的大户受他们数次劫掠皆搬到县城里面。又遭遇郡兵数次围剿老二和老四战死，可他们的家人却还要养活。

想着这些事情，屠霸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光秃秃的脑袋上头发都已经掉光了！

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在岭道间飘扬的‘风’字大旗，屠霸转身道：“你回去找几十个兄弟乔装一下，明天去不其县想办法买些粮食回来。”

结巴默默点了点头，好在山寨里还余有钱财，只是自大水灾害过后青州境内粮食紧缺，到底能不能买到粮还不好说。

几人又七嘴八舌的商议了几句，然后朝不远的山寨返回。

确认几人走远，斥候校尉赵三狗从一株大树后面走出，他看了几眼建在断崖上的匪寨，确认记住了位置这才下山去给钟荣禀报。

昭武军停在岭道另一侧的密林间短暂的休整，天气实在炎热士兵的甲衣内衬皆被汗水打湿。

钟荣拿了一块饼嚼着，他也热的不行只穿着一身粗麻短褐。

“这伙山匪有多少人？”

“约有七八百人。”

赵三狗指着前方断崖的背山处，继续道：“他们的山寨建于之侧易守难攻，外面开垦了十几亩耕地，卑职还看到有妇女老人在打水浇灌。”

石损挠了挠头笑道：“这已经是沿途第三座匪寨了吧？只是这次的匪寇人数不少。”

尔朱元让灌了拿起水壶猛灌两口，然后又抛给旁边的刁熊，冷哼一声：“哼。看来这年头除了当兵之外，什么都不好干啊！”

“都督，俺们都到这儿了。要不要将这座寨子端了？”一旁的破六韩拔离好久没活动手又有些痒了。

“不必，先去即墨掌握长广郡为要。”这些士兵就是他的家底钟荣宝贝的很，要破匪寇的险寨也等到长广郡握在手中之后让郡兵为前驱。

言罢，钟荣拍了拍身上的饼屑起身下令。

“让士卒起行，明日上午必须赶到即墨。”

一路缓行，昭武军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到达长广郡郡府即墨县。

县城之外流民遍野，庄稼被上月连日的暴雨毁的差不多了，这些人便只能拖家带口的到附近县城找些吃食。

最开始有力气的人还能靠着膀子力气在城里干活挣些钱粮，直到涌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再想找活干就得看运气了。

县城外面搭设了几处粥棚，郡府每天中午会派官员来定时施一顿粥，城中心善的大户也会偶尔前来发着米麦，但聊胜于无，灾民也只能勉强吊住性命不至于被饿死。

郡中官吏接到传报，一大早就在城门口迎接钟荣到来，道路两边的流民窝棚不时传来的屎尿味道让他们都忍不住捂着鼻子。

有眼尖的官吏发现视线尽头涌出得旌旗，喜不自胜的说道：“他们来了！”

众人也都各自松了口气，站在这里又是烈日又是臭味，再待下去不被晒死也得被熏死在这里。

军队很快便来到城前，当先马上的青年身着胸前纹虎的银黑官服，黑色云纹腰带，头戴啸虎玉冠，腰悬佩刀，英武不凡。

众人皆不敢相信钟荣居然会如此年轻，一时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下拜行礼。

钟荣看向最前面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此人穿着县令官袍，正一脸讨好的看着自己。

“谁是郡守？”他明知胡问。

“卑职，长广郡守谢安民参见靖海都督。”

“我来问你！”

钟荣怒视谢安民。“郡中匪寇横行你为何不缴？”

谢安民迎着钟荣锐利的目光，浑身一颤赶紧辩解道：“非是卑职不肯剿匪，奈何那青岭屠霸有万夫不当之勇，攻打三次皆损兵折将就连郡尉也不幸战死啊！”

“好！我再问你。”

“流民云集县城之外，为何不派人安置？若是滋生瘟疫，你要如何承担？”

“这……”谢安民哑口无言。

倒是身后一名穿鹅黄襦裙的高挑女子正用一双杏眼注视着钟荣。

“都督远道而来便兴师问罪，还不是想要撤掉我叔伯的郡守之职，然后换成你自己的亲信？”

“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你是何许人也？都督在此问话岂有你一介女流说话的份？”破六韩拔离对着那名女子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