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跟我
此话一出,慕清予淡然的眸光闪了闪,泄出她本就不稳固的心神。
好恶劣的语气。
知道她无路可走,手里捏着她的全部弱点,又如此轻描淡写她窘迫绝望的处境。
但没有高高在上,姜岑只是再问了一遍:“要不要跟我?”
这次没看她,也没有用压迫的语气,仿佛只要慕清予说不要,她就会直接转身离去,做到再也不见。
慕清予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可怜,竟然觉得有点神奇。
从父母逝去后,每个得知她情况的人无一不会露出可怜惋惜的表情。
每当那种眼神出现时,慕清予就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和自己瞬间拉开的距离。
他们用怜悯把她排除在外,那怜悯的眼神里或许还藏了点庆幸。
好在,父母健在,好在,身体健康。
好在,没有在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失去依靠。
慕清予想,他们是在庆幸这些吧。
但姜岑和那些人不太一样。
她的表现好像在说,死亡再平常不过,也就那样。
她的淡然没有推开慕清予。
就是凭着这点不同,慕清予指节微动,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轻声回了一个字:“嗯。”
姜岑弯了唇,带着赤露欲望的眼神又出现了。
“走吧,跟我回去。”
是的,她没有把慕清予排除在外,没有同情她。
毕竟,姜岑只不过是想和她做个交易罢了。
她拿钱,慕清予出点力。
多简单。
姜岑没有急着带人回去,而是带着慕清予晃悠到了半收摊的菜市场,黑压压的灯光,周围是蔬菜猪肉和鱼腥味,混在一起又个个特质明显,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平衡。
姜岑迈着大步往前走,头也没回进了最里面亮着小灯的摊位。
留下慕清予在门口抿唇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抬脚跟了进去。
落后的距离有点远,慕清予就小跑过去,正好听到姜岑和摊主说买点牛肉,要新鲜的,不要他放久了的。
摊主是个中年大叔,闻言爽朗地笑了起来,但也不难听出他笑里掩藏的窘意,似乎被姜岑戳破了点点心思。
他说话嗓门很大:“岑妹子我们谁敢坑你啊!你说啥叔就给你拿啥!新鲜牛肉是吧?好嘞好嘞,正好还剩一块那啥牛肉的,叔给你拿啊!”
姜岑双手插兜,不咸不淡说了句:“小点声儿,你吓到我的人了。”
摊主估计没听到她的话,着急进去翻找口中的新鲜牛肉,但慕清予听到了。
她侧了点耳去躲摊主的声波攻击,对于姜岑说自己是她的人这句话没多大反应。
两人不言不语地等着摊主回来,期间姜岑拿出手机点了点,似乎在回什么消息,不耐地啧了声。
接着扫了下摊位上的收款码,按了三下屏幕然后把手机一转亮着屏幕贴在手心处。
抬眸朝慕清予看了过去:“看什么?”
慕清予摇摇头,移开了视线。
姜岑没追着问,等着摊主拿了牛肉出来,又拿了几颗土豆和番茄,还有蔬菜,也没问多少钱,直接点指纹付了款。
付完款她已经带着慕清予走出去一段路了。
摊主听到收款多少,站在摊位处喊:“岑妹子!你给多啦!”
嗓门很大,回荡在菜市场内,姜岑抬手捂了下耳朵,回身喊:“就这样,少说废话。”
“哎哟,”摊主摸摸眼角,连声,“哎哟。”
“吵死了。”姜岑说着回头看了眼慕清予,催促她,“走快点。”
慕清予便小跑了两步追上她。
女人眉眼淡漠,把买的牛肉和菜都递给她。
慕清予也全都接过来提着,不重,她提着也轻松。
姜岑手里什么都没拿了,她把手插进衣兜里,在前面走着,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问她:“学费多少?”
慕清予知道,她是要算钱了。
“三千六,我凑了三千……”
“你凑的自己留着,学费我给,生活费也给。”姜岑拿出手机点出二维码,转了个面对着她,“扫。”
说完看到她拿了一手的东西,又把手机转了回去:“等回去再弄。”
“一个月给你三千的生活费够吗?”
慕清予点头:“够了……还有点多了。”
姜岑自动忽略她的下半句,嗯了声:“那就每个月给你三千。”
又眨了眨眼,像是有点恍然:“三千……太少了吧。”
慕清予说:“够了。”
“……”
走出去好几步,姜岑突然笑出了声:“女大学生,我现在是要包养你,你不趁这个机会从我身上多弄点钱走,反倒觉得三千就够了?”
慕清予还是说:“够了。”
“……随便你吧,送给你你都不要,啧。”
女人的心情似乎烦躁起来,又回头看了眼她,冷淡地说:“走快点。”
慕清予提着几个袋子往前小跑几步。
姜岑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偏生她的腿很有劲儿,怎么走都不累,慕清予走路跟不上,只能小跑着。
到居民楼时她已经累得直喘气了,但汗没怎么出,她是不爱出汗的体质。
一进门姜岑就回身问她要提在手上的几个塑料袋,慕清予赶忙递了过去。
“你自己坐,别让我费心招呼你。”
她的语气里多了许多不耐,和第一次带慕清予回来的有所收敛的客气不同。
可能是身份的变化让她的态度变化了。
站在客厅,慕清予意识到,她被人包养了。
被一个看起来是突然暴富了的贫穷的漂亮女人包养了。
她突然有点坐立难安,嘴角紧紧抿着,直挺挺地坐在沙发边上。
厨房渐渐飘出饭菜的香气,锅铲和锅碰撞的声响断断续续。
手机突然响了声,接收到了一条短信。
慕清予拿出来看,看了两眼她的心又彻底沉了下去。
短信是她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晚上兼职的烧烤店发来的,约好的明天面试,却突然发短信说不招人了。
慕清予现在大二下,是学业最繁忙的时候,白天几乎排满了课,空不出时间去做兼职,她只能找周末和晚上。
但晚上的兼职尤其难找,除非她找那种。
好不容易找到可能的烧烤店的工作,却如此轻易就没了。
方才她坐立难安时还在想是否要这样出卖自己,她或许可以累点,可以更加努力和时间赛跑,只要补助过了,只要烧烤店的兼职过了。
但,两样都没过。
真的如姜岑所说,只有她一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