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假千金（13）

顾谨言看着杯子中的茶，水至清则无鱼，这水已经搅起来了，就看风浪了，“有意思，不愧是顾文锦。果然举报扳不倒他，但是他也查不到我这边，这把，平局。”

顾文锦被请进去喝茶了，但是不到二十四小时就风光的出来了。在这儿，他已经只手遮天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个破旧的小屋里，一个三十多岁的酒鬼在打他的孩子，“你这个败家玩意？还上学呢！浪费钱的垃圾玩意，和你那赌鬼娘一样，讨债的玩意儿。”

那孩子眼角噙着泪，咬牙切齿的说，“是谁把她变成这样的，是你，酗酒的丈夫，没有钱买酒……你还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也不是一个好爸爸。”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我是你老子。记住你跟老子姓，你叫布…小…满。学习有什么用？知识改变命运，那就是个笑话……”

那三十多岁的胡子拉碴的酒鬼陷入了回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变成这样的？他们夫妻本来是双一流大学的研究生，从校服走到婚纱。本来是众人羡慕的一对情侣，连名字都很登对，一个叫布散，一个叫江不离，天作之合，金童玉女。

“有本事等我到十八，我一定改名字我跟我妈姓，江小满。你自己没本事失败了，就不要说别人也失败。”布小满据理力争，能说的，不能说的话今个儿都说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老子不打死你，你这个叛逆玩意儿。”布散说完就抡着酒瓶朝着布小满砸来，他曾经何尝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当时竟觉星可摘，抬头不见少年郎。他也是读着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长大的少年。也曾经知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意境。也读懂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千万孤独。

只是已经渐渐发现自己太渺小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布小满没有躲避，酒瓶子直接砸了过来了瞬间头破血流，脑袋昏沉沉的，一阵眩晕耳鸣。布散慌了，慌忙的去看看自己儿子，那也是他儿子啊，“小兔崽子，你……还好吗？”

布小满从满屋子的空酒瓶子随即捡了一个靠着他最近的一个空瓶子，朝着自己父亲砸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很脆，布散被酒瓶子直接砸了过来。瞬间头破血流，脑袋昏沉沉的，一阵眩晕耳鸣，眼睛越来沉，意识越来越模糊。

布小满慌了神，没想到他父亲的头这么脆弱，自己被他砸都没事，那说明自己父亲没有用力砸，想到这儿，布小满眼睛里充满了内疚，现在心脏蹦蹦跳，不知道怎么办了才好，看见一个老爷爷走来，那个老爷爷踏光而来，从布小满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天使。

老爷爷装扮的林子言语气温柔的说，“孩子啊，打110还是120还是119呢，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布小满听到这恍然大悟，“呜呜呜~喂，110吗？我爸打我……我爸打我，我受伤了，我尽力反抗，我爸也挂彩了。我在……”回头再看看那个老爷爷看不到人了，估计是走了。

接着又拨打了一个电话，“喂，120吗？我爸打我，我受伤了，我尽力反抗，我爸也挂彩了。我在……”

布散昏迷间陷入了回忆：犹记得那天他妻子还不是他妻子，还是他女朋友。由于毕业狂欢夜，醉酒被坏人欺负了，他是个很传统的人，有某种情结，想过分手，但是十几年的感情怎么说分就分？他改变不了世界，只能固步自封麻痹自己。从此以后他就用酒精麻痹自己。后来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好不容易生活有了盼头，妻子莫名其妙的背负了大量赌债。

后来他们夫妻俩，一个酗酒，一个赌博，变成了社会的边角料。

略微刚有起色的生活，一下子跌入了谷底。江不离，她背负赌债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就是一时冲动，想着万一赢了点，她可是研究生毕业保博的，专业稳居第一，国际数学竞赛金奖。打算稍微用一些小手段赢了一些她就收手。但是收手哪有这么容易，在那个黑暗的赌场，只有她一个是明牌的，不宰她宰谁？毫无疑问江不离欠下了巨额赌债。也不算巨额吧，那时候刚起家，五十万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当时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发现自己回天无力的时候，喝了大量的酒，借着酒劲犯了一些事情，就因为这样她进监狱改造了……保命要紧。

在监狱里改造的这些天，她也清醒了点，至少为了她儿子，她必须改造成功，没有妈的孩子像棵草，那可是她身上掉下的骨肉。

江不离也清醒了，和孩子他爸离婚，两人压根就走不下去。布散是那种希望她当家庭主妇的人，他极其大男子主义，思想传统，性子有点软弱……而她则相反，性子急，自己必须要有工作，否则没有安全感。如果不是当了几年家庭主妇怎么可能走上歧途？思维能力都退化了，竟然想到了犯法，触犯法律底线，这是正常人能做的事情吗？

江不离和布散谈恋爱的时候都是学生，没有经济压力，也缺乏有社会的历练。虽说磕磕碰碰吵了几次，但是后来还是和好了，就是舍不得十几年的感情，这种舍不得就成了枷锁。他们的矛盾就越来越离谱，后来都成了社会的边角料。

江不离想着自己带着儿子慢慢的还债，但是她一个蹲过监狱的人，一想着她自己犯的错误会连累她儿子。像法官、人民陪审员、检察官、公务员、律师、辩护人、司法鉴定、公证员、警察、外交人员、村委会成员、拍卖师、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国有独资企业、国有独资公司、国有资本控股公司的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商业银行的董事、高级管理人员、证券从业人员、保险业特定从业人员、破产管理人、种子企业的法定代表人、高级管理人员、生产经营单位的负责人、食品业特定从业人员，上述这些职业是不能从事的，她就心如刀绞。当时背诵的法律条文，现在一字一句的扎在心里。

江不离觉得她苦点累点无所谓，她要让她儿子上学，虽说不能从事这些职业，那就把他培养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吧。但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有三个月她就出来了，现在尽力表现自己，争取减刑。但是抚养权她能争取到吗？这是她担忧的事情。

江不离炫耀的对着监狱里的姐妹们说，“我儿子昨天来看我了，他说他会好好学习，我为他感到自豪。”

“那小子啊，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不像他爸，他随你……”说话的是一个年纪稍微有点长的姐姐，四十多岁，这个年纪进来说来惭愧，由于和前夫打离婚官司，被摆了一道，就以经济犯罪进来了。

“哈哈哈，对了，你们出去有什么打算？”说话的是一个和江不离同龄的人，由于破坏别人的婚姻进来了，怎么说，个人行为而已，她就喜欢钱，他原配给了她一巴掌，他就给她一百万，她巴不得呢。

鲁迅先生说过，“男人有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女人有两大爱好：和穷人总是谈钱，和富人谈的全是感情。”也想过从良，后来想着，自己也算是垃圾人了，就不要找那些老实人了。自己一个人挺好，谁知道这是富豪和他妻子的仙人跳。后来不仅失去了钱，也进了监狱。这戏剧性的经历，自己不禁吐槽自己。

江不离洒脱的说，“和孩子他爸离婚，带着儿子单干，那个垃圾把儿子养的一身伤，瘦的跟竹竿一样。我要把我儿子当成玫瑰一样养！”

“江姐，他是个男娃儿，要当成君子兰养，把他养成一个君子。”一个比江不离稍微年轻的女孩，跆拳道黑带，她没有结过婚，只是不喜欢结婚，由于失手打了相亲对象，他俩一个在医院躺着，一个监狱改造。

江不离语气骄傲的说，“君子兰啊多娇气，他要当玫瑰一样，外表用刺保护自己；内在柔软像玫瑰一般有韧劲。爱与美并存，我希望他，天真不做作、纯洁知进退、尊敬老与幼、谦卑懂分寸。但是我这样失败的母亲，我何德何能？”江不离开始的时候还满眼自豪，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崩溃大哭。

“小江别说丧气话，你给了他生命，十月怀胎，鬼门关走一遭才生下孩子，他欠你一条命啊……”年长的姐姐安慰道。

江不离眼角噙着眼泪，“但是我没有养他，没有给他一个好的生活，只给他一个蹲过监狱的妈的身份，他继承了我的苦难。”

“话虽这么说，但是母子之间不是双向选择啊，你不知道会生下了他，他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把他生下来。换而言之，你也是第一次当妈，他也是第一次当儿子。人生在世不称意，十之八九。”

“对啊，人生哪有圆满，人生已过半，回首皆是遗憾，抬头望，未来繁花似锦。”江不离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