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万二的烦恼

齐旭离开以后，万庆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洛城说小不小，可名门富户也不过是那几个，万庆霖与齐旭算是旧识。

其实他之前也隐约觉得齐旭的身份应该不如表面那样简单。毕竟齐家本就不是一般门户，家里也出过不少显赫人物，否则他们又如何能在洛城四大家里排上首位。

可是刚刚齐旭抛下的炸弹却让他有些难以应付。

“四妹妹大抵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估计也快了。”万庆霖暗忖。“也不知道她知晓后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大抵那些都不会是她计较的事情。”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现在万安灵怎么样了。

万庆霖是个坐不住的人，一年到头没多少天待在洛城。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就出门游历了，洛城万家里发生的事情虽然都有通过书信告诉他，可始终少了些实感。

听说灵儿已经失忆，而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如今她是个识大体，懂进退的好姑娘，常得众人夸赞。

一开始万庆霖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毕竟没有眼见为凭，只道听途说，当然有很多夸大成份。

加之他们万家人向来护短，之前灵儿那样不像话，在自家人眼中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如今哪怕只有想丁点好转，估计家里也会将她夸上天去。

可后来家里来信告知，齐旭改变心意去向灵儿示好，并与之结下婚约。这事情不寻常，让万二不得不相信万安灵或许真如家里所说，就得迥然不同。

齐旭在洛城未嫁的姑娘眼里是块得香饽饽，谁都希望能得他的青睐。

那些人里，以万安灵的表现最为突出。

万家人护短的个性，在万庆霖身上其实也表现得很明显，但那是对外的表现。

在家，其实万庆霖也对万安灵上赶着去讨齐旭欢心的举动很不以为然。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自家妹妹能得偿所愿。

适逢东京城传出消息，新帝登基后一直子嗣不旺，太后为此烦透了心。鉴于新帝不好渔色，他上位之后便全心投注在国事治理上，哪怕是如今能在后宫里称得上得宠的妃子也没能侍寝几次。

一个子嗣不旺的帝王，最能让有心人觊觎。

据说为了能让这次的采选顺利得行，太后不惜绝食数日，惊动朝野。皇帝母子斗法，身边臣民不敢非议，可谁都开始为接下来的事情进行谋划。

结果是以太后胜利划下句点。

之后，采选便顺理成章地推进开来。

身在东京城，对于这些消息的打探可谓十分方便。因此本来打算只在东京城逗留到中秋前就回洛城的万庆霖便这么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家人是路人。若是家里没有攀龙附凤的想法，是断不可能将自家的姑娘送到那吃人的深宫里去的。

万二的个性热情爽朗，好交朋友。在这个满地权贵的东京城，交了不少达官显贵，茶余饭后间闲聊时也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这些消息他都一一传回了洛城万家，以便于家里对于如今的形象作出相应的对策。

家里几个妹妹，最小的两个，尚不用担心，哪怕采选的要求放得再宽，也不会要一个才满十岁的小姑娘去当秀女。剩下的，除了八妹妹，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胞妹万安灵。

说句不谦虚的话，他妹妹的姿容，哪怕放眼整个皇朝都难有人出其右。

以前在洛城名声不好是因为她的性情不佳，难登大雅之堂。可谁也不敢说万安灵才学不佳，琴棋书画，无论是哪一样，万安灵都能轻松掌握。

只是，采选的时候，又有谁真会去计较一个姑娘的性情才学？那样多的佳人，若有心要得圣宠，谁不是想方设法掩饰自己性情中的不足，装出个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对于采选官而言，只要姑娘长得美，那一切都有可能。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万庆霖一度觉得万安灵难逃一劫。尤其是她夸下海口非齐旭不嫁之后，家里没人能说服得了她转变心意。如此一来，进宫当嫔妃，大概就是万安灵难逃的命运。

却没料，世事难料。

看起来怎么都不可能动摇的齐旭竟然先抛出了绣球，而早就有意的万安灵自然不会推托。

齐万两家的婚事顺利地订了下来，而早早就订好的孙万联姻却出了问题。

“孙二那个狗崽子！要让我见了他，我非揍他一顿不可。”每每想起孙二做出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万庆霖都愤恨不平。

他本就不赞成孙二与五妹妹的婚事。

那小子看起来虽然仪表堂堂，可每次来万家的时候，那双贼眼总会去偷瞄家里的其他妹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专情于一人？偏父亲不听他的建言，仅以孙家合适，便将五妹妹的婚事定了下来。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五妹妹算是遭了横祸，被人视若好用的棋子，不管不顾地带到东京城要送进宫去。

他还真想问问父亲，面对这样的结果，会不会后悔当日的决定？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

小二收拾完一切事宜之后，发现万庆霖仍坐在原地，一脸不开怀的模样。他思忖片刻，回头去向厨房要了一壶热茶。

“万二爷，茶水凉了，我为您换上一壶。”他扬声说道，拉回了万庆霖逐渐飘远的思绪。

“啊……有劳你了。”万庆霖看着重新倒上，还冒着热烟的茶水，又有些恍神。“今日，醉月坊是不是有戏要上？”

“您要看戏吗？”小二有些意外，看他一直郁郁寡欢，还以为他今日除了回房休息，哪里也不会去了。

“心里有些烦，自己窝在房里也没想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去看个戏，看看能不能转变一下心情。”万庆霖看出小二的疑惑，也没有隐瞒，直接笑道。

“确实也是呢，我想想啊……今日好像是金满堂的戏班子去醉月坊唱戏，那玉茗公子不是与您相熟吗？您正好可以为他捧个场。”

还真是巧合。

万庆霖一口饮下热茶，负手离开酒楼，径自往醉月坊而去。

…………

齐旭甫回到宅院，管家便匆匆向他走来。

“万姑娘来书房找您，说是有事要与您商量，见您不在书房便请您回来后便去找她。”

齐旭脚步一顿，也没详细询问，转身便走向万安灵所在的小院。

他摒退其他人，一路缓步前行，行走间仍在想着去见万庆霖的事情。

他的秘密，在告诉了万庆霖之后，对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但见多识广的万庆霖都表现出那样不愿接受的样子，想必万安灵的反应不会好到哪里去。

走近小院，他听见小楼里传来说笑的声音，不由得驻足细听。

“……姑娘您怎么突然想起要练女红了，明明在家里都不乐意动针线的。”

“我也不想动针线，但我现在唯一拿不出手的东西便是我的女红了，若是哪天有人拿这个事情来刁难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万安灵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我听说有些节日，妇人要给夫郎送绣品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齐旭那人多显眼，一堆眼睛都往他身上盯。万一看到我送给他的绣品实在不像样，那只怕要让人笑话我们家的家教了。”

齐旭失笑。他听万庆柏十分隐晦地暗示过万安灵的绣工拿不出手，没想到她本人也是如此认为。

“可现在再来练，会不会有些迟？”杏儿小声嘀咕。“您之前不是常说自己又没想当绣娘，不用把手指头都扎成蜂窝的……”

“我现在也不想，可有什么办法？”

齐旭听到此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大步迈进小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