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万八姑娘

万安芷对万安灵的看法，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万庆齐的影响。

万庆齐常常跟她抱怨关于万安灵各种事情，只要是万庆齐说出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话。

一开始万安芷只觉得万庆齐抱着偏见说出来的话不甚公道，也是听听就好。可是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就连与万安灵接触不多的万安芷都难免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

这个万家的嫡女，一点都不是好相处的人物。

万安芷所住的藏春园与桃花小苑有些距离，平时万安灵又不喜欢四处走动。因此万安芷也没见过万安灵几次，但每次互动对方都冷冷淡淡，她自然也热络不起来。

“你看那万安灵眼高于顶的样子，分明就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庶出的。”万庆齐不止一次这么说。

也许吧，万安芷其实并不是太在意。

本来嫡庶就是不同的身份，强求公平可不是什么聪明事。

在万家还好些，主母是个心慈的人，从来不会苛待他们这些妾生子。像她交好的一些姑娘都在说，很多庶女在家里不比仆人地位高，要是遇上个刻薄的主母，日子过得可比下人都差。

万安芷的生母兰姨娘并不是特别受宠，她是万夫人怀着万家老三的时候作主从外头娶回来的良民。当时万易楼不是心甘情愿纳妾，还是万夫人一番劝说之后才纳了兰姨娘进门。

既然不是宠妾，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受到多少重视。她又不是万庆齐，是万家的男丁，就算他日分府别住，也还能分得万家一份家产。

万安芷对自己的前程非常明白，不过就是嫁人生子，为夫家操持内宅。

因此她没必要跟万庆齐一样，每次看到万安灵就心急上火，非得吵上一架不可。如果和万安灵处好关系，也许可以像万安怡一样，把名字加在主母名下，受着嫡女一般的待遇。

万安芷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跟万安灵交好，对她来说有利无害。尤其她听说自从万安灵失忆后似乎比之前好相处了，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以，在下人回来报说看到万安灵只带着身边的小姑娘在小湖边的小凉亭发呆的时候，万安芷没有犹豫地找了个由头就来了。只是人来是来了，却没法找出个好话题聊下去，万安灵看起来虽然客气，但也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即使是如此，也比之前要好太多。

“我听说知府夫人递了帖子过来，说是要办个席会，要请城里的年轻姑娘去凑个热闹。”万安芷看着气氛渐渐冷了下去，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忽然想起前两日听到的事情。

一听万安芷的话，万安灵的脸色就垮了下去。

“席会？”万安灵叹了口气。“一群姑娘聚在一起的席会，想想就头疼。”

“灵姐姐为何这么说呢？”万安芷看她这样，以为她想起什么来，不禁试探。“灵姐姐过去参加席会的时候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我怎么记得？”万安灵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怕不是在闹我吧，我连家里人都还认不齐呢，那些外面的人更不可能记得了。连人都记不清，就别说跟她们之间发生的事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会这样一脸愁相呢？”

“虽然我的记忆空白，可也是会打听的。”万安灵摆摆手，“你别想诓我，我早就知道外头对我是怎么样的看法。去那些什么席会，对我来说跟鸿门宴有什么区别？”

万安芷点点头，不得不承认万安灵说得非常有道理。

“那灵姐姐还会去吗？”

“是非得去吗？”万安灵问。“按理说这种席会应该是自愿才去的吧，若去得不情不愿的，还有什么意思？”

“知府夫人与母亲是知己好友，要是无故拒绝应该不好吧。”万安芷想了一下，“而且你之前次次都去的……”

也就是说这次如果不能说出来什么合理的借口，万安灵怎么都得出席。

真让人无奈。

万安灵掩饰不了满脸的不情愿，也因为这个消息彻底没有闲聊的心思。但她看万安芷好像想继续聊的样子，不禁纳闷她到底在盘算什么。

虽然称不上话不投机，但相信之前她和万安芷肯定没有什么交集。看她努力寻找话题的样子，猜也猜得出来这两人平日里应该生疏得很。

既然万安芷并不想结束对话，想要装好人的万安灵也就不便提前走人。无奈之下，她只能硬聊。

“你说如果我跟娘撒娇不去，能不能成功？”

“听说知府夫人举行的席会基本上都是为了帮未婚的男女牵线才办的。”万安芷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前几日去向母亲请安的时候，其实有听到她与罗妈妈说起一个事情。”

看万安芷故作神秘的样子，万安灵也被勾起了兴趣。

“什么事情？”

“母亲对罗妈妈叹道你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只盘算着要嫁个老实人，还说要家底不大的。”万安芷边说边偷看万安灵的脸色。“她说，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你要是议亲必须得门当户对才行。”

万安灵脸色难看。“我本人的意愿真的就这么不被重视么？”

“灵姐姐可是母亲的心头肉，她自然要为你的将来好好盘算的。”万安芷安抚道。“你是自小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母亲也是担心你万一真嫁入了那些家底不大的小门户，可能会吃苦头。”

万夫人也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姑娘，自小也是没有吃过苦，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好的。因此在她看来，小门户过得日子本身就已经是在吃苦了。

“我记得你好像都没有怎么去参加知府夫人的席会呢，是因为你年纪不够吗？”

“……有些席会庶女是不能随意去参加的。”

“竟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安怡可以去呢？”万安怡也是庶出不是吗？

“怡姐姐与我不同，她是记在母亲名下的，是庶出嫡女。”万安芷解释道。“虽然同是姨娘所生，但怡姐姐是嫡母自小带在身边教养的，地位自然与我不一样。”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万安怡和万夫人的亲昵不像是嫡母与庶女的常态。

大概是因为移情作用吧，自己的女儿并不亲近，就只能将一腔母爱投射到年岁一样的庶女身上，这也是会有的事情。

她看着眼前的万安芷，不由得心中感叹。人生在世，其实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众生本都应该是平等才对的。可就因为自己是妾生子就得处处低人一等，这着实太不公平了。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万安灵在万夫人面前还是能耍耍赖的。

“我虽不能给你保证，可是若是有机会去那知府夫人报的席会，你会去吗？”

万安芷猛地看向她，似乎在思考她说这话是否包含着什么算计。

“当然，若是有这个机会，我是愿意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