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锅蟹

周旺，曾经是陆家胡同派出所的片儿警，他见证了小千和整个飞人组合的成长历程，并参与其中。因为这一层特殊关系，公安部特意成立了一个飞人特别处，由周旺担任处长，负责协调飞人组合和政府间的关系。

周旺因此由当初的派出所小警员逐步成长为一名两杠三花的一级警督。

“飞人组合”成了一个传说，不再像从前那样到处打击犯罪了。这么大人物，这么大本事，一天到晚管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属于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再说，活儿都让飞人干了，还要警察干嘛？

只有在遇到特别重大、警方解决不了的案件时，飞人才出手。

这些年飞人真正出手的时候并不多。傻妞走后，几位飞人都回归了工作和生活，小千重回某年广告公司，一路打拼，从基层业务员一路干到了cEo；游所为继续扩张他的食品帝国；老猪继续吃软饭；黄眉娶了个媳妇，去楚楚支教过的山区开了家小卖店，小偷三人组玩起了短视频……

所以周旺这个飞人特别处处长形同虚设，因为飞人组合基本已名存实亡了，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有传说，和寂寞。

今天早上，周旺也接到了小千的邀约，快到小千家时，接到了小武的电话，黄眉和小千都联系不上，他只好调集了大批警力，定位了王天霸的手机，赶到了玉渊潭。

警方虽然到了，却上不了手。老猪和大紫球在云端打成了一团虚影，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老猪，哪个是大紫球。就算分清了也没法上手。警方手中的枪、炸弹恐怕难以对大紫球形成威胁。正如当年黄眉大王突然降临北京的时候，被自己一枪爆头，毫发无损。

王天霸向周旺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王天霸觉得大紫球应该来自外星，而不是来自未来，否则不会连人类都不认识。它对地球完全不了解，但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学会了说话，还能听懂王天霸的“恐怖故事”。

最重要的一点，它是带着任务来的——消灭飞人团队。

“跟那一百万有没有关系？”王天霸忽然问道。

周旺未置可否。昨天早上，领导忽然安排他提一百万现金，交给王天霸。周旺问什么用处，副部长说第二天晚上就知道了。

那一百万是公款。

“如果猪哥对阵的是黄眉，能撑到这时候吗？”周旺问道。

“撑不到。”王天霸自信地说。

老猪和黄眉在现代社会的第一战，发生在北京市一个立交桥下的大排档，那时北京还让摆摊儿，王天霸和孙飞燕、小武都在现场。那一战老猪输的很惨，被黄眉收进了人种袋里，陆小千仓皇而逃。

第二战发生在土豪范总的会所，黄眉哄着老猪玩儿半天，这一战黄眉没下死手，后来在范总的调停下，握手言和了。

王天霸胸有成竹地对周旺说：“换算一下，如果大紫球和猪哥旗鼓相当，那么它肯定不是我师父的对手。”

“是吗？”

大紫球的声音忽然在王天霸和周旺耳边响起。它明明和老猪在云端对决，但声音却近在咫尺。也就一秒钟的工夫，大紫球忽然抛弃了老猪，从云端激射到了王天霸和周旺面前。

老猪也追了下来，“别跑啊！”

“游戏时间结束。”大紫球对老猪说。

“我这儿还没结束呢！”

老猪再次抡起钉耙朝大紫球打来。大紫球没有躲，球体上忽然敞开了一道门，老猪收势不及，一脑袋栽进了大紫球肚子里。门砰地合上了。

王天霸和周旺的心沉到了后脚跟，大紫球根本就没拿出真功夫。黄眉到底是不是它的对手，还真不好说。

“你也进来吧。”

王天霸也被吸进了球体。周旺等警察还没反应过来，大紫球载着王天霸和老猪朝西南方向飞去。

周旺和现场特警、武警眼睁睁地看着它离开，没办法，没法阻拦。

王天霸在大紫球球体内却没看到老猪，明明看到他被关进来了，球体方圆不过两米，老猪能藏哪儿去？

“猪哥呢？”

大紫球没回答，问道：“这位猪哥战斗力还不错，什么来历？”

“曾经是职业神仙，后来开除了。”

小千家距离玉渊潭公园很近，直线距离八百米。大紫球正是朝小千家方向飞去的，以大紫球的脚程，用不了一分钟。如果以大紫球从云端回到地面的速度来看，一秒钟都用不了。

这时的小千已经出锅了。

老陆掰开了一个螃蟹，尝了尝，有点沮丧，“老了。”

因为螃蟹多，家里没有那么大锅，得分几次蒸。小千下锅之后，老两口一边清洗剩下的螃蟹一边琢磨，还是闹不明白那半瓶茅台是谁喝的，那几盘菜是谁吃的，小千去哪儿了。二人琢磨来琢磨去就把螃蟹忘了，想起来时候，火候已经过了。

“跟人一样，都喜欢嫩的。”王雅丽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陆忽然有点心虚， “那是他们不懂，老点才有味道。”

老两口在一起生活得时间太长了，老陆一心虚，王雅丽立刻感觉到了，“口不对心，也不知道谁，看见年轻的就挪不动步。”

老陆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也真够呛，你至于这么心乱如麻吗？莫非真的心里有鬼？

老陆正想转移话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狐疑地望着整盘螃蟹，“不对啊，最后放进去的那个没捆绳儿啊。哪儿去了？”

老两口记得清清楚楚，整锅大闸蟹都捆得结结实实，只有从床底下扒拉出来那个没捆绳。

“这不让你吃了吗？”王雅丽指了指老陆手里的半个螃蟹。

老陆这才反应过来。

“没老就糊涂了。”王雅丽说。

“还没老？都多老了？”

老陆怕王雅丽继续年轻年老的话题，用勺子舀出了一勺蟹黄，堵住了王雅丽的嘴。王雅丽闭着眼睛仔细品味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这味儿……”

“我就说蒸老了。”老陆说。

“不是。”王雅丽又拿起了另外半只大闸蟹，用筷子挑出蟹肉，放进嘴里，咂摸了两下，终于找到了答案，“插队那会儿，你下河给我抓的那螃蟹，就这味儿。”

老陆心头一块石头落地，终于不纠缠那个话题了。老陆低头扔螃蟹壳，看到一根捆螃蟹的绳儿耷拉在垃圾桶边上。

“不对，这个也捆绳儿了。”

这绳儿是老陆亲自解的，刚才王雅丽提醒他的时候，老陆正在心虚，有点心不在焉，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没捆绳的那只螃蟹哪儿去了？

如果这么容易就挂了，那还是飞人吗？

就算小千现在没有超能力了，那也是身经百战，上天入地、穿越古今的飞人，遇到过各种险境，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这点智慧能不能对付大紫球不知道，但对付爸妈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世上跟孩子交手最多的人是谁？除了爹，就是妈。

小千靠装死为自己赢得了逃生的机会。王雅丽看它不动了，终于松开了摁着锅盖提帽的手。趁父母去清洗其它螃蟹的时候，小千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把锅盖移开了一道缝隙，钻了出去。临逃走前它还没忘了把锅盖重新复位，这个动作难度系数9.2，导致他差点再次暴露。

出锅的时候，因为老两口担心蒸老了，过于手忙脚乱，把那个没捆绳的螃蟹给忘了，吃着吃着才想起来。

老陆满腹狐疑地走进了厨房，一眼看见一只没捆绳的大闸蟹趴在案板上，面前写着几个字“我是小千”，旁边还有一小碗蘸料。那行字就小千蘸着蘸料写的。

老陆这会儿该认出小千来了吧？

将心比心，换做是你，你能想到那只螃蟹是你儿子吗？

“我是小千？我还不知道你是小千儿？”老陆拿起抹布擦掉那几个字，朝外喊，“小千你在案板上瞎划拉什么？你妈费半天劲调的料，你就这么糟践？”

老陆一边说边掐住了案板上的小千，掀开锅盖，又给蒸了。

小千二进锅，成了回锅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