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稳定局面

在岭北省政府换届完成之前，各方势力似乎都很守规矩，基本上都没有采取任何明面上的动作，整个岭北的局势看起来是一片和谐。

但余跃平还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暂时平静，随着暴风雨的到来，这一切也许将不复存在。

他要利用这难得的暂时平静时间，尽可能的执照自己的设想，完成在岭北的相关布局。

作为岭北行政主官的程前进也和他抱有同想法，毕竟他也是才六十来岁的年纪，如果在这一任内干出一些政绩来，也许还有希望再往上升一级。

岭北的两位主官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试探之后，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在岭北的政局彻底明朗化之前，两人之间先摒弃一切前嫌，暂时停止一切无谓的争斗，先把所有的工作都围绕着保证岭北的稳定这个主题来开展。

无谓的争斗指的是在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纯粹是为了泄私愤而针对对方的一些人或事采取的争斗行为。但是一旦牵涉到己方的切身利益，争斗还是难以避免的，只不过在这个特殊时期，双方都会尽量把争斗的范围和规模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已。

在前面的章节中，我们曾经提到过，在政府换届完成之前，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进行大范围的人事调整，但是对于一些突发情况或者特殊情况，那又另当别论。

这不，省政府所在地洪城市的一名常委副市长，在前几天突发疾病，紧急送医检查后，医生诊断为肝癌晚期，并建议其立即停止工作，由医院为其采取一些相应的护理措施，争取尽量把他的存活时间延长一些。

相关领导在前往医院进行了慰问，并确认该副市长已经无法正常回到工作岗位之后，那么为洪城市另外再配备一名常委副市长，就被提上了省领导的议程。

按照惯例，在核心组成员进行讨论某一比较重大的事项之前，省里的一正两副三名书记都会先召开一个书记碰头会，首先在三人之间达成一定的共识之后，才会正式拿到核心组会议上讨论。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一名副厅级干部的任命或调整，还真不需要专门召开一次书记碰头会来讨论此事，只需要在核心组成员开会时，作为一项普通议程直接提出来就可以了。

然后，因为目前岭北的局势确实比较微妙，余跃平本着谨慎的态度，最终还是就此事先召开一次书记碰头会，三个人先议一议，免得到时候要核心组会议上出现不可控的状况。

事后的结果证明，余跃平就此事先召开一次书记磁头会的举措，并非多此一举，而是让他成功的避免一次扯皮甚至是争斗的情况出现。

当程前进把相关情况在书记磁头会说了一下，并提议马上为洪城市重新配备一名常委副市长之后，本土出身专职副书记袁卫国不等余跃平开口，就率先提议由洪城市的一名非常委副市长直接升任常委副长，然后再补上一名副市长。

在自己还没开口说话之前，袁卫国就先开口发言，这本身就已经让余跃平心里有些不舒服，再加上他提名的那个人选，余跃平尽管已经在岭北工作了两年多的时间，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表明专职副书记推荐的这个人选，在工作方面肯定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成绩。

于是，在听到他提出的人选之后，余跃平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一直关注着余跃平表情的程前进，却捕捉到了这一信息，也明白了余跃平对这个人选并不满意。

想到自己和余跃平刚刚达成的协议，在很多事情上，尤其是在同本土干部斗争的时候，两人必须保持统一战线。正好自己初来乍到的，一时还找不到可用的人，不妨先卖个人情给余跃平，等将来有一天，自己方面需要安排人员的时候，再向余跃平讨回这个人情就是了。

于是，当余跃平开口问他是什么意见的时候，程前进微微一笑之后，就胸有成竹的说道：“按道理说，卫国书记提议由该名副市长升任常委副市长，最起码在熟悉工作所需要花费的时间方面，要比其他人更具有优势，这对我们的工作是非常有利的。

而且，据我了解，该名副市长已经在洪城市政府内工作了较长的年限，对于相应的政府事务更是比一般人都要熟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但也正因为他已经在洪城市政府内已经工作了多年，按照我们国家领导干部交流制度的相关规定，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在洪城市政府内工作了，而是应该尽快的安排他进行轮岗。所以，他也就不能再作为常委副市长的人选，提交到会议上进行讨论了。”

看到程前进能及时领会自己的意思，并积极的进行配合，余跃平的眉毛不由得往上扬了一下，于是没等袁卫国进行反驳，就微笑着问了程前进一句：“前进省长，说到底，这个人选还是和你负责政府部门关联性最大，要不你也提一个人选出来，我们讨论一下。

当然了，既然是安排一个政府部门的岗位，前进省长的意见还是占主要的，一般情况下，我们负责意思形态方面工作的干部，轻易是不会反对你的意见的。”

俗话说，投桃报李，对于程前进的友善举动，余跃平不能不进行积极的回应，于是他很大方的把决定权交给了程前进，同时还通过简单的几句话，不动声色的堵上了专职副书记袁卫国的嘴巴。

此时的袁卫国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在心里暗骂道：“这个姓余的，你自己不表态也就罢了，干嘛还要连带着让我也不要说话呢。”但是他也只能是心里暗骂几句罢了，在表面上还得照样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公事公办的样子，谁让人家官比他大呢。

程前进在观察了一下余跃平和袁卫国两人的表情之后，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我提议由余跃平同志的秘书佟思云来担任洪城市的常委副市长，理由有以下几点。一是佟思云同志在秘书这个岗位上工作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按照领导干部交流制度的相关规定，也该安排他进行轮岗了。

二是，佟思云同志在余跃平同志身边学习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是时候放出去通过实践来检验一下他的学习成果了。当然了，我也完全相信余跃平同志的能力，按照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说法，佟思云同志是应该完全能胜任这一职位的。

第三个理由嘛，可能夹杂了我自己的一点私心，余跃平同志现在已经由负责政府方面的工作转为负责意思形态方面的工作，可你的秘书还一直放在政府办公厅担任着副主任职务。

这让我这个负责政府工作的省长感到有些棘手啊，我如果按照直接下属来对待他吧，可他又是跃平同志的秘书，我这么做有些越疽代疱的嫌疑；

但我如果不把当成直接下属来对待吧，可他却又是办公厅的副主任之一，还分管着办公厅的部分工作，有时候我又少不了要给他下指令。

这真是让我左右为难啊，所以趁这个机会，还是赶紧把他调走吧。”

程前进的这一招可谓是狠辣之极，一下子把袁卫国所有的路子都给堵得死死的，根本找不出任何能进行反驳的理由。

一来是领导干部的秘书外放到地方上任职，核心组的成员在原则上都不会也不应该提出反对意见的，因为他们自己的秘书也有外放任职的时候，如果他反对了别人的秘书外放的事，那么将来自己的秘书外放时，别人也同样可以提出反对意见。

对于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去干的，因此对于领导干部的秘书外放任职，在核心组会议上基本上都能获得顺利通过。

之所以还要加上基本上这几个字，那是因为曾经有个别领导干部的吃相确实太难看了，在把自己的秘书外放的同时，还想着在不符合条件的情况下，要给自己的秘书在级别上再提一级，对于这种明显违反组织原则的事情，其他核心组成员才不会傻到主动替他背黑锅的地步，因此也就会出现任职通不过的情况。

二来是，就算佟思云在能力上确实有些欠缺，作为低一级的专职副书记袁卫国，也不能就此提出异议。有句俗语叫做“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如果否定了佟思云，就相当于间接否定了余跃平，而作为岭北省的头号人物，一定被低自己一级的干部否定，那么他的脸面还往哪放，还怎么在下属面前树立起自己的权威。

基于以上这些原因，袁卫国在听到程前进提出的人选之后，心念数转之下，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可余跃平对袁卫国刚开始时的不守规矩、抢先发言的行为还有些耿耿于怀，于是就淡淡的开口说道：“佟思云是我的现任秘书，按照回避原则，我是不适宜发表意见的。要不，卫国书记你也说一下你的意见吧，如果你和前进省长都同意此事，那么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事就算在我们书记碰头会上能过了。如果卫国书记有不同意见，那么此事就容后再议。”

余跃平的这番话同样是意味深长，潜台词就是，如果袁卫国你不明确表示赞同，那么这件事就不能在书记碰头会上通过，也就相当于跟余跃平唱了对台戏，而一旦真的惹怒了作为岭北老大的余跃平，后果可是自己无法想像的。

无奈之下，袁卫国只好在清了一下嗓子之后开口说道：“由佟思云来出任洪城市的常委副市长，当然是最合适不过了，我赞同前进省长的提议。”说完这几话之后，他就低下头开始喝茶，再也不看余跃平和程前进两人的脸色。

于是，余跃平就淡淡的开口说道：“既然卫国书记已经明确表示赞同这一提议，那么这事就暂时先这么定下来了，等过会之后，再走相关的流程。

不过前进省长，你这也算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我本来是打算等换届完成之后，再来考虑佟思云的去向问题的，而利用最近这段时间，我还可以物色一下他的接替人选。

可现在猛然间你提议要把他调到洪城市去任职，实在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左右为难啊，如果我不同意此事吧，会让别人认为我这个人只图着自己方便，而不顾别人的发展前途。

可如果我马上放他走的话，这一时半会之间，我又到哪去找一个新的秘书人选呢？真让人有些头疼啊。”

在一旁低头喝茶的袁卫国听了余跃平言不由衷的话之后，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由于此时已经结束了正式的议题，处于随意聊天的状态，于是程前进就笑着对余跃平说道：“余书记你这是眼光太高了，我真不相信在整个办公厅里，还挑不出一个能入你法眼的人，你可以先试着选一个出来观察一阵子，期间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你还可以让你的前秘书来帮着处理嘛，他的能力总应该能让你放心吧。

虽然他现在算是我们政府这边的人，但谁让我给你造成了困扰了呢，因此，在你未找到合适的秘书人选期间，我无条件的答应余书记你可以随时调用你的前秘书过去帮忙。”

余跃平笑着点了点程前进，然后开口说道：“老程你尽给我出馊主意，我如果再让那小子过来干秘书的活，他非得跟我急眼不可，嘴巴上不敢说，但在心里肯定会骂我，用他还用上瘾了，是不是想让当一辈子的秘书。”

看到余跃平和程前进两人在相互调笑，袁卫国心里那个气呀，如果不是苦于这两个人的级别都比自己高，他非得当场摔杯子不可，正当他实在气不过，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向余跃平提出告辞的时候。

程前进却开口对他说道：“卫国书记稍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想提出来让大家议一议。”

无奈之下，袁卫国只好又重新坐了回去，目光看向程前进，等待他的下文。

程前进又朝余跃平看了一眼，见余跃平也点了点头之后，程前进才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政管办的原主任乔志远同志的新岗位不是暂时还没落实嘛，而卫国书记刚才提名的那个副市长正好也需要进行轮岗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把乔志远同志交流到洪城市去担任副市长，而卫国书记刚才提名的那位副市长则轮岗到我们办公厅来工作，暂时先接替佟思云同志的办公厅副主任职位，等以后有了合适的岗位之后，再进行相应的调整。”

程前进的话音刚落，袁卫国马上用目光盯着程前进说道：“我反对！”程前进笑咪咪的看着袁卫国问道：“理由？”

袁卫国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于急躁了，当时光想着不能让自己的心腹，从一个手握实权的副市长岗位上，被调到一个只负责杂事的办公厅副主任上去，而没有事先想好合理的反对理由。

但他毕竟也是一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老政客了，心念电转之下，很快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袁卫国开口对程前进说道：“余跃平同志在前一阵子的核心组会议上，刚刚提出要求，要我们在政府换届完成之前，尽量保持各方面政局的稳定。

可现在前进省长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人员调整方案，这是不是有违余跃平同起在核心组会议上的讲话精神啊。

因此我反对现在就进行一些非必要的人员调整，因为现在就进行一些非必要的人事调整，会造成其他的一些人也人心惶惶，最终肯定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我们岭北政局的稳定。”

其实，程前进纯粹是想埋汰一下袁卫国，顺便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事实上，这几个都不是他的人，对于调动与否，根本不涉及到他的利益。

因此，在袁卫国明确表示反对之后，他只是低声嘟哝了一句：“不就是两个岗位的事嘛，怎么就能影响到岭北的政局稳定了呢。”

对此，袁卫国只好装作没听见，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余跃平，等待着他的最终意见。

有句俗语叫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指做事要给人留情面，日后相见时才好相处。作为深通官场文化的余跃平当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在自己已经得一定利益的情况下，千万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对方，以免造成物极必反的不利局面。

于是余跃平就开口说道：“卫国书记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们目前的最大任务就是尽量保持岭北的稳定，其他人的交流和轮岗问题就等以后再议吧。

好了，大家的工作都很忙，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回去之后，抽时间和其他的核心组成员先沟通一下我们今天讨论的议题，争取在这两天内召开一次核心组会议，把这件事过一下会。”

当天晚上，余跃平把佟思云和胡文霆两人都召到云雾茶馆，简单的吃过晚饭之后，余跃平就把佟思云马上就要去洪城市担任常委副市长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并交待佟思云在最近的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持低调，凡事都只听而不去进行评价，宁愿暂时让别人认为自己能力不行，也好过在无意之中卷入别人的派系斗争。

而一旦佟思云在这个敏感时刻卷入了别人的派系斗争之中，作为他后台的余跃平是出手相助呢，还是任凭丁一自生自灭？如果余跃平出手相助，那么斗争的规模毫无疑问的会扩大，到时候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岭北的稳定，同时也会让自己处于食言而肥的尴尬境地。

而让自己对佟思云的事情不闻不问，这又完全不符合余跃平的性格特点。因为经过两年多时间的朝夕相处，余跃平已经默认佟思云是自己人，而对于自己人，余跃平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都是关照有加的。

因此，一旦佟思云卷入派系斗争，并有了危险，余跃平肯定会明里暗里的出手相助，然后就形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佟思云连忙向余跃平表示，自己一定会牢记他的谆谆教诲，凡事先多看多听，争取尽快熟悉洪城市的情况，然后等换届完成之后，才积极开展工作。

对于佟思云的回答，余跃平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随后，余跃平又顺嘴提了一下自己要重新物色秘书一事，让佟思云和胡文霆两人也帮他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余跃平对新秘书的唯一特别要求就是，尽量挑选一个和岭北官场没有多少联系的人，其他方面则按照正常秘书的要求来对待就行了。

听完余跃平的话之后，胡文霆就涎着脸对余跃平说道：“余叔，要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让我先过去顶一阵子呗，反正政管办这边的乔主任还没走，让他帮忙看着点，一时半会之间也误不了什么大事。”

余跃平听到胡文霆所说的话之后，先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胡文霆，然后淡淡的对他说道：“好啊，今后你就永远给我当秘书好了，等我退休之后，你也跟着退休吧，反正你也是一个不想干事的，再继续留在官场上也是不可能有多大作为的。”

胡文霆当然明白余跃平说的是反话，于是就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接着余跃平语重心长的对胡文霆说道：“当时你从西疆回来之后，我再次把你安排给你蔡叔当秘书，那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才采取的权宜之计，正常情况下，哪有当过一地主官的人，还再次回到秘书岗位上工作的。

你小子给我记住了，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在我面前提给我当秘书一事，否则，否则的话，我让你天天在一边看着我吃饭，而不许你吃。”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余跃平自己都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于是胡文霆也在一旁陪着他一起嘿嘿的笑了起来。

笑完一阵之后，胡文霆忽然想起了在政策研究室时，和自己相处得还算融洽的研究二处副处长沙平，这个人给胡文霆留下的印象是，性格有些内敛，不太喜欢和别人在一起胡侃神聊，显得有些不是很合群的样子。而从他的谈吐来看，才学方面应该还是不错的。

于是，胡文霆开口对余跃平说道：“余叔，我忽然想起来政策研究室那边有个人，您可以试着安排人调查了解一下，他叫沙平，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是一个处室的副处长。”

余跃平听后，就对一旁的佟思云吩咐了一句：“你明天就抽空安排人对这个人了解一下，如果一切条件都符合的话，我让文霆私底下再和他接触一下，看看他自己是什么意思，愿不愿意来给我当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