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事留白,复杂简化
易彩注视着眼前的暗星，心中纷乱的思绪如同那些裹在黑色太阳外表的暗物质般，瘀结难耐，无处宣泄。
固冰月道：“高阶法师用法盾隐藏身形，将这草混入你和零丹的香品中，并非难事。你和零丹以前只是【感法人】，根本察觉不到。【撕絮草】是违禁品，交易方式会很隐秘，只靠这条线索查，犹如大海捞针，太费时间。”
固冰月思索了片刻，又道：“既然这件事涉及交易所，交给问简去查最合适不过！”
“问简清查自家产业？”易彩疑惑地看着固冰月。
地下产业链依附着明亮星的发展而壮大，各家族的利益盘根错节的参与其中，最大的受益方大家也心照不宣。
石加说过，明亮世界的所有地下产业都与问家有关......这当然包括了【金曜帝国】范围内的，而云海城的生意展容在负责打理。
那所地下博物馆是杀局的一环.....易彩对这些产业厌恨至极，实在想不出固冰月让问简自查的理由。
固冰月似乎知道易彩的疑惑，也明白她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对问简的成见会加深。
固冰月解释道：“问简以前，每年也就在云海呆一两天，这五年间他甚至都没来过云海，一直在军部的蓬环基地里呆着。”
“彩儿......这些年我不是不想约束城中的灰产和地产，冰月堡也有专门的人在定期清查这些地方，可这些生意牵扯着多个家族的利益，执行工作的人表面上都做的合规合矩，但实际上管制的力度很有限。”
固冰月盘算了一下，“问简对你的付出我看在眼里，他为你违规调用了战斗飞船，又帮你凑齐了修复法体的稀有晶石.....他出面查，那是一举两得。”
固冰月的心情越来越松快，差点想取出乐器弹上一曲，她轻咳一声，把那乐不胜收的嘴角挪了回来。
“彩儿，为了救你，他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要是查出那交易所与你被劫杀的事件有相关，都不用我让他给你交代，相关人等肯定跑不了。”
“冰月姐，你知不知道问简为何这样不惜代价救我，这点确实一直令我感到费解，他到底图什么？”
“这点他也没和我说，你以后见到他，可以自己问问。”
“他救我，我心中感激！”可是......我从未想过依靠他来解决这些事，更何况......”易彩眼前浮现出那张美艳又甜美的笑颜，“要是与展容有关呢？他还会愿意为我讨回公道么？”
“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产业自有规矩。你为什么会觉得与展容有关？”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问简时忽然联想到了展容。”
固冰月思索了一会，道：“他们的生意很讲规矩，整个内部系统网络健全又严密，某些方面和约束和管理甚至超过帝国的行政系统，一旦有人违规很容易被查到。且违规者的背叛代价极高，可以说无人胆敢违规。包括展容。”
“.......是我失言了。”
“地下生意的人有一套完善的保密系统，只有问简出面才能提高效率，并做到悄无声息的调查跟踪相关人等，否则就算我们花几十年布局打入地下系统内部，也不见得能有所获。”
“明白了。”易彩长叹一声道。
“彩儿，你去过地下斗场么？”
“我听说过，但我不喜欢那地方，从不去。”
“小简也痛恨这些生意。”固冰月顿了顿，又说道：“问简的母亲【润皎皎】和我说过他小时候的一件事，小简养了一只稀有的毕山蛟，那蛟十分通人性，问简给它取名叫【隆隆】。
一天，问简的几个哥哥带他去了生死斗的兽园，把那幼年蛟扔入场中与一只成年【诸眦】搏斗......他们想让小简眼睁睁看着隆隆被残杀，可谁也没料到，小简竟不顾性命冲入场中与【隆隆】并肩作战，攻击那只凶猛的【诸眦】。
当时的情况非常凶险，幸亏她的姐姐及时赶到，杀死了那只【诸眦】。
小简的肩膀被【诸眦】利齿贯穿，伤势不轻，而隆隆的前爪、肉翅被撕断，尾巴也被【诸眦】咬断。”
固冰月言语淡淡，可周身却散着凛冽的寒气，“......最后，小简只能抱着奄奄一息的隆隆，喂它吃了断生膏（类似安乐死的药物）......那时的小简才十二岁。”
易彩发现了固冰月言语间对问简的维护，就好似在心疼亲儿子般，恨不得撕裂时空冲到当年的斗兽场中，帮问简杀掉【诸眦】，再顺手他把那堆看热闹的哥哥一顿收拾。
易彩想象着当年的场景，有些疑惑的问道：“听起来，【隆隆】受的都是外伤，为何要给它吃断生膏？”
固冰月看向易彩，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道：“能救，但小简不得不送它走。蛟龙成年后可以上天入海，但一只无爪、无翅、无尾的蛟，只能待在家宅的池塘中苟活。”
易彩虽有些同情小问简的【恶劣成长环境】，从小被亲哥哥们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欺凌，但易彩却并不认同他送走【隆隆】的做法。
就算是没有痛苦的安乐死，也只能代表问简认同的是“高傲之生才有生存意义”的价值观。
在易彩蓝星的记忆中，无数身体残缺的生命依然坚韧顽强的活着，这些人中还出现了伟人和神人，他们推动科技发展，改变着世界进程，影响着世界的历史文明。
易彩愤愤道：“换做是我，隆隆就算残疾了，只要它愿意活下去，我可以照顾它一世。我会攒资晶给他换生物肢，除了呆在池塘，我可以带它晒太阳，陪他下海。”
固冰月见易彩皱起眉头愤愤然的模样，脸上浮起了淡淡地笑容。
“你可以，但小简不可以。”固冰月轻叹一声道，“问蒙允许小简养隆隆，是要让隆隆守护主人，为主人而战斗......小简的时间要花在修炼和学习产业经营上，问蒙怎么可能让他花费过多的时间养一只需要人时刻照顾的残疾宠物！况且，这也是问蒙对他的惩罚。”
“为何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难道不该是惩罚他的那些哥哥么？”
“小简进入生死斗场救隆隆，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安危去赌，问蒙要小简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家族中人都是用这种方式教育孩子的？我真庆幸，没有一个这样的家庭，更没有一个这样狠心的爹。”
固冰月不由得抬起手想要摸摸易彩的脸，可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她捋了一下头发，说道：“确实，大部分家族对二代和三代的教育都很严苛，问蒙是明亮军部的最高统帅，他的方式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有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固冰月道：“在这之后......小简别扭了一段时间，他变着法的让问蒙下令禁止斗场再开【生死斗的赌盘】。”
“禁止开生死斗的赌盘.......！”易彩反复琢磨着这句话，喃喃道。
“恩，小简对地下产业的厌恶不比你少，但他幼时就明白，关闭地下场不过是主动给其他家族腾地方。”
固冰月看向易彩，停顿了足够长的时间让她思考。
“小简变着花样的反复恳求，惹恼了问蒙，他把皎皎和简儿送去了中合帝国的属城——朝辞城者人寨。从此，问蒙对他们母子二人不闻不问。”
者人寨！在易彩记忆中，父亲曾带着一家人在那里住过几年，那里有山有水，风景美的不得了，远离喧嚣、清幽宁静，万种灵植灵物漫山遍野，是个既适合修炼道法又适合闲散度日的地方。
惹恼问蒙后被送到这里，不该算惩罚，算作散心度假更准确。
“直到几年后，小简在者人寨遇到了极其凶险的暗杀，险些丢掉了性命。也就是在那之后，问蒙才下决心清理了其他几位君夫人的家族势力，可这个过程也很漫长，母子二人提心吊胆的过了很多年。
还好简儿争气，他本就时问蒙所有孩子中最有天赋的，敢成年就踏入了【执法境】，没两年竟再次突破，成为了【运法】，而问蒙此时才将他们母子二人接了回去。
之后，他逐步接受了问家的产业，而那些想害他的哥哥们......现在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易彩突然觉得寒霜覆体般，浑身冷飕飕，眼前也出现了问简把他的哥哥们扔进了斗兽场的画面......凶猛的巨兽们张着血盆大口，围着【一堆哥哥】，而问简则一脸微笑，欣赏这场人与兽的厮杀。
固冰月淡淡地瞥了易彩一眼，冷冷地说道：“师父让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你经历了多次劫杀，还能爬回这里，是奇迹！简儿若是像你之前那样懵懂，不知世事，那他和皎皎都活不到今日。”
易彩有些难过，原来冰月城主也觉得自己是爬回来的！
“理解。”易彩哀叹道。
固冰月眸色幽幽，但语气明显柔和了下来：“我也曾以为他的心早已冷透，但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想法，他心中仍抱有对世间温暖和爱的期盼，之前不过是埋到了冰川深处。”
易彩眨了眨眼睛，原来那座冰川渗人的寒气连固冰月也是有同感的！
虽然固冰月为问简找了的成长经历【艰难】的理由，可他始终是问家人，是那些可恨产业的经营者，更是其中的既得利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