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患难之交,心尖风景 一世天地

室玥项目人区北面与浣垒区相邻，西面则与与云海的黄金地段相连。

明亮星三大帝国的每个城市，项目人所在的地段都不差，可实际上呢？

这种聚集，本就是一种最大的歧视。

同时，项目区的氛围也很特殊，他们的生活方式比【原星人】更有人味。

项目区内的各式商铺和休闲娱乐的场所大部分都设置在露天的景观中，即使是半封闭的活动区也是依着树木、山景或是河面的小岛而建。

最有特色的是各类【小剧场】和【林间小会】。

小剧场有各种演出，小会有各种十分养心的艺术品手作活动和辩论会活动。

人们聊天，讨论艺术，甚至会对旧文明的哲学、艺术、生活智慧等主题进行辩论。

小会的辩论者们不追求世俗的享乐，虽然无法修炼，但也并没有愤世嫉俗，说话都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这里少原生人出入，即使有，大多也是以参观为目的，随便逛逛就会匆匆离开。

而易彩却熟知这里的每一个主题活动，......她曾符肃在这里消磨了大把的时光。

这里的文化生活和居住环境，对于蓝星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极致奢侈生活。

可惜，这里是明亮星，项目人对社会的价值贡献，让他们生而为人却被当成【产品】。

“如果不是实实在在的历经了那场千人踩踏事件，我们也会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项目人的生活还不错，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对项目人的生命有多漠视。”易彩说道。

零丹耷拉着脑袋，叹了一声，“就算知道又能怎样，普通人对这些无能为力的事情，除了感慨和怜悯，还能做什么？”

“如果他们没有被定义为“类人产品，这里的美好就不会如此虚幻。这种浮于表面的美好不可笑么！”

“明亮星诞生初期，是【项目人】的黄金时代，但这个时代毕竟已过去几十年了。”

易彩打开感知穿行在项目区，来往的项目人中有老有少，不似修道的原星人那样容颜不老。

年轻的项目人从外表上看与明亮星人没有什么不同，外形甚至更加漂亮美丽。

【项目人】在生产时被赋予了优秀的基因，体型样貌、智力都是优中选优，性情也非常稳定。

曾经的原星人都十分喜爱他们，而三帝国也毫不吝啬的拨出资源，为他们建造了专属区。

可自从立法将他们定位“类人产品”后，他们被限制了生育权，生存空间也随着机械人和芯片生物人的不断迭代升级而被一再压缩。

项目人只能领到微薄的生活补贴，找不到工作的项目人，只能住在区域地下的集群屋，靠提炼过的灵植物残渣养分来充饥。

他们的生活每况日下，一年不如一年。

即使这样，在不少意道法师看来，这些旧时代的【类人产品】连微薄的补贴都不配有。

“零丹，我的蓝星记忆中，有一个名为'孔子'的思想家说过——资源不患寡而患不均，生活不患贫而患不安。”

零丹眨了眨眼，说道：“我理解这话的意思，不止【项目人】问题，暗星的魂兽们也是如此，它们也活在随时可能被夺走生存权的处境中。”

“是啊......原生人对这里有一种潜意识回避和逃避心理，没有原生人会愿意真正去理解，作为最边沿、最底层的项目人想要生活下去必须要面临的种种困境。

这样的世界实则已成为了一颗布满裂痕的水晶球，看起来漂亮，但却经不起磕碰。”

“可它若碎掉，最悲惨的还是项目人。”

易彩停下脚步，看着街道和广场中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们都精心装扮着，有穿着【古奥】不同时代的服饰的，有扮成故事角色或着名的历史人物的……整个区域如同时代文明的超级大型秀场。

易彩这一路已走了三四个小时，此时不少露天的小剧场已开始了序幕的演出，整个项目区一片奇幻的繁华人间景象，令人有些不自觉得想要沉溺其中。

但若想清醒也很容易，只要抬头，看看天空，便能从这奇幻的繁花之象中抽离。

空中盘旋飞行着一根根形如“荧光棒”的飞船，这种形态的飞船上有明亮督署的专用徽记，它们拼合起来便是区域督署部，散开后会随着预定轨道巡逻。

这独有的风景“棒”，只能在明亮星各项目区上空才能看到。

易彩磨了磨牙，恨恨道：“要是冰月堡的云梯大阵在这就好了，上次问简调来的战斗飞船定能把这些【条条棒】全炸下来！”

零丹也瞅了眼天空“荧光棒”，可却不想对这些监察飞船的存在做评价，只叹了口气，提醒道：“常有不切实际的设想，会让人智商下降。”

“零丹，你变了.....以前我们最爱说的就是，梦想每一天、开心每一天。

“里也说了是以前了，现在的我是魂兽零丹。”

“......是啊，一切都变了。”

每走过一处，每走过一天，一切都在变，想回到过去的人很多，【想】这件事不过是一种大脑活动。

就像此时，每一个场景会对应着脑海中的记忆与符肃的影子相融相映。

这些记忆会牵动人的情感，特别是对于易彩来说，这样的回忆还会引起眼疾的发作。

符肃死，杀局开，从那时起，易彩的眼睛就哭坏了。

一旦有相关的往事触动，眼睛便会泪流不止。不论是想起温暖感动的、还是悲伤的往事，总能牵动身体的记忆，不用刻意哭，冰凉的泪就能止不住的掉，非得落干落尽了方才罢休。

“得让视线避开熟悉的场景！我感觉自己快要流泪了。”

易彩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你现在是执法境了，只要不是对敌，就算看不清，影响也不大......无需太紧张。”

“视线模糊确实无大碍，可胸口和手臂会酸痛，牵动手指颤抖，这些症状也很烦人的。”

“......狂技极娜。进去看看么？” 零丹提醒道。

一栋独立的“手捧星球”建筑就在两人前方，“狂技极娜”是项目区最火爆的演出馆，也是区内非法交易者们的聚集地。

易彩犹豫了片刻，走进了演出馆的大门。

馆内人满为患，音乐声异常狂暴，各种香气混杂着闷压在空气中。

易彩扫视着一张张面孔，并迅速把音乐声和乱七八糟的声音做了降噪处理，只耐心地分辨着话语声。

馆内大部分隔厅卡座都有警示阵法保护，一旦有人探听，便会发出警报。如果不想惊动驻场的护场法师，搜索的范围就很有限。

演出还未正式开场，主舞台和悬浮的小舞台只有一些舞者在做热场演出。

一名红色纱裙的少女在这些人中最为惹眼，她舞姿曼妙，但从体态上看，似乎还未成年。漂亮的红色晶石面饰盖住了她的大半面部，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美丽又灵动......与翡斐是那样近似！

“翡斐~”易彩不假思索地传音给了红衣女子。

兴奋一秒后，易彩意识到她不可能是翡斐，翡斐是原星人，没可能如此招摇的混迹在这里。

易彩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看向红裙女子目光已无焦，转身欲离开。

易彩转身的瞬间，那红裙女子偏了偏头，舞姿一顿，慢了一拍。

易彩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转过身再次看向那女子，开启感知探查她的身体能量。

她是知法境法师，她不是项目人。

“翡斐、翡斐！”易彩激动地喊了起来。

红裙女子停下舞步，收起舞姿，她的目光在偌大的空间中寻找传音的给她的人。

红衣女子眼中透着疑惑，打量着舞台下一身黑的女子，她黑色的长发固定在脑后，用黑色面饰掩饰了容貌，黑裙上织了藤蔓形态花纹的胸肩，还穿着一双黑色绸质镂空短靴。

身型陌生，装扮也很常见，可她的声音和眼睛却给红衣女子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得见衡山，天下无山。”易彩轻颤地声音传入红衣女子耳中，这一字一句只有当年在刑场区活下来三人能听懂。

翡斐眼中泛起泪光，飞身扑向易彩。

易彩张开双臂接住了飞扑上而来的翡斐，抱着她转起了圈，“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身影一闪，飞速的离去。

两人在天空中飞速前行，易彩紧紧握着翡斐的手，两人眼中泛着泪光。

两人飞出了项目区，乘上了一艘用冰月堡的临时随贴调用的豪华商务序轮。

这序轮的空间拓展后如同蓝星的别墅，易彩打开了游览模式，让序轮在幽蓝的天空中缓缓行驶。

翡斐盯着易彩的面具脸，“彩彩姐，你还活着！还活着?”

翡斐难掩激动，一遍遍重复着、确认着，“我和大叔联系过你，很多次很多次，可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后来我托人查了你的资料，看到的却是你的死亡等级。上面写着，易彩，明亮合星100年死亡，死因是自杀，过量使用离伤膏和复能香。”

易彩笑道，“确实是死了一回，但万幸......活下来了。”易彩叹了一声，“是啊，自杀，最省事的判定，和5年前的千人踩踏事件一样，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翡斐冷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心中愤恨，语气透着冰冷的怒意，“确实，一人的死因，千人的屠杀，不过以官方判定后的通告为准！”

易彩拉着翡斐坐下，打开桌内香品格，“来点香腐吧？”

一个圆圆的黑晶千面瓶悬于桌面，流动的香腐闪耀着淡淡的梦幻之光。

命运编织着重逢的喜悦，也开放了过往悲伤的河道。

两人饮着香腐，期盼着醉意到来，疏散那些涌上心头的压抑。

易彩渐渐有了些微醺之感，“我去了云啸道20朵，衡山大哥，他失踪了！”

翡斐沉默着，似若有所思，她将香腐杯口覆于唇面，抬起杯底，一饮而尽。

“你在这里，是为了找衡山大哥？”

翡斐不说话，序轮里静的只剩下气流飘荡的音律。

“你还未成年......混迹在这里你不怕再遇到危险么？”

“我马上成年了，而且我现在是知法境，有自保之力。”

翡斐的变化不小，不再是以往那个毫无心思的女孩，而易彩自己又何尝不是！

五年了，易彩身神界中时醒时迷也难以摆脱那些噩梦的纠缠，更何况翡斐，她得在清醒的时间中面所有遗留下来的创伤。

翡斐姓关，是【圣辉帝国】属城【印鉴】人，而这【印鉴】城中最有势力和底蕴两大家族就属关家。

易彩不知道她这五年的经历，但一个有家族背景的原星人要用这样的方式混迹在项目区，自然有她不便与人说的缘由。

两人已快六年未见，易彩这些年的【死而复生】和【新生】也不知该从何说起，甚至现在的身份也无法坦诚相告......很多时候，朋友之间交换秘密并不代表彼此的关系会得更好，且往往事与愿违。

易彩自己的“面具”都不能摘下，又有什么资格苛求翡斐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