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幻境（下）

段清风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慌。

他甚至还不及巩固自己的修为便急匆匆赶去了韩家。

韩家如今只剩一名孤女，丧事一律从简，并拒绝了所有亲友的祭拜。

“小姐最近没什么胃口，你将药先热着，等小姐进些食再喝。”

小晴端着一碗粥往韩柔柔的院子走，侧身吩咐身旁的侍女。

“准备些蜜饯，甜些，唉——”

段清风从拐角显出身形，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看韩柔柔，看见了又该说些什么。

现在说什么好像都已经迟了，当时他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去看一眼韩程呢！

韩柔柔又病了，这次病发比以往都要严重。

有时候她好像又能看见韩程了，她看着对方让她好好跟着段清风，又看见段清风还像之前一样关心她照顾她，这让她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

在昏睡的这一段时间内，她总感觉有人睡在自己身边，有时候会伺候她喝药，有时候会哄着她说些情话。

可能是这段时间的心境太过压抑，韩柔柔在梦中哭了好久，值得安慰的是，一直有人陪在她身边安慰她，哄着她。

段清风对韩柔柔的身体情况有了部分了解，听说北域那边有治人源力不续而导致生命力流失的情况。

他本想放弃北域秘境，专心陪在韩柔柔身边，可韩柔柔的身体容不得他多等，在韩柔柔的病情稳定后，还是决定带着段家众人前往北域。

不过他也知道，韩程一死，韩家必然成为众人觊觎的对象，所以在他临走时和灵域学院打了声招呼，希望有人可以照顾韩家一段时间。

命运弄人，张千峰在受到自家徒儿的交代后，看着正在和他辞行准备去历练的崔光济，灵光一闪，将这件事交给了对方。

崔光济本就是打算到处转转，去哪都一样，如今听见段清风的请求，二话不说动身前往琥珀镇。

只不过当他看见在水榭小憩的韩柔柔时，便再没有离开地想法了。

段清风本打算在三个月之内回琥珀镇，或者出了秘境就将韩柔柔接到他在中域的门派。

奈何，这次北域的秘境过于凶险，他在一个不慎后跌入秘境深渊，等他从秘境出来，已经是三年后了。

“柔柔，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崔光济明明大韩柔柔两岁，却依旧像个不成熟的少年，每天带着韩柔柔东奔西走。

当然，韩柔柔只要乖乖趴在崔光济背后就行。

韩柔柔被崔光济放在河边的一块巨石上，身下还细心的垫着一件外套。

按理说，经过韩程的离世，以及崔光济的“折腾”，韩柔柔的身体应该会越来越差。

韩柔柔原本也是这么觉得，这个世界本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直到遇见崔光济，她又重新感受到生命的温度，她看到了风花雪月，了解了大陆的奇人轶事。

渐渐地，她放下对韩程和段清风的纠结，韩城真的死了吗？段清风又突然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漠，她已经不在意了。

韩柔柔手中的东西已经不少了，有崔光济从路边摘的野花，有他从河边捞的形状奇异的石头，甚至有一片掉在她身上的叶子。

刚才崔光济又不知道从哪摘了一颗果子递给她，看起来倒是鲜嫩可口。

“洗干净了，尝尝？”

崔光济一脸期待的等着韩柔柔的评价。

“小时候没有东西吃，我就会自己偷偷爬上山找吃的，生的、熟的，有毒的、没毒的，只要能吃饱就行。”

说到以前的事，崔光济不仅没有痛苦，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也算是上天眷顾，平安长大了。”

韩柔柔咬了一口果子，很甜。

她喜欢听他说些以前的事，一边小口咬着果肉，一边认真听着。

等太阳快下山，地面升起凉意的时候，崔光济先让韩柔柔自己走了一会儿，在察觉到韩柔柔开始疲惫的时候便将人背在了身上。

两人回到韩府的时候，小晴已经准备好了晚膳，看见两人回来，倒也习惯了两人的亲密。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除了韩程外，有人对韩柔柔这么好，关键对方源力修为高，对韩柔柔还无微不至。

之前还有传言说，崔光济是贪图韩家财产才留在韩府的，身为贴心侍女的小晴知道不是这样子的。

如果崔光济真的想要韩府，三年前韩程去世的时候，韩家动乱，只要崔光济有这个野心，韩家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直到现在，韩家在崔光济的管理下越来越好，每年百分之七十的商铺盈利都花在给韩柔柔治疗上。

从那时开始，小晴便不再防着他了，有时候她也会想，对方能成为他们姑爷也挺好的。

那个果子，韩柔柔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崔光济也不嫌弃，三两下吃了。

晚餐也是这样，韩柔柔胃口小，根本吃不了什么东西，每晚准备的膳食大都进了崔光济的肚子。

他也不挑食，也不需要人伺候，反倒是自己先伺候好韩柔柔吃上，等韩柔柔停筷才抓紧吃饭。

韩柔柔不喜欢也不需要这样，崔光济却难得不停听她的话，我行我素，索性后来韩柔柔也不管他了。

两人就这样相处了近三年，彼此的生活习惯都已经了解，韩柔柔本就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再看见崔光济这些年的付出后也开始放下心防，接纳他了。

“柔柔，明天韩家一个商铺开业，我带你去看看呗。”

崔光济将碗筷放下，兴致勃勃的提议明天的行程。

小晴虽不赞同韩柔柔每天到处跑，但看见韩柔柔的精气神越来越好，也忍住了开口阻拦的冲动。

韩柔柔不是一个扫兴的人，崔光济也不是一个天马行空的人，他说要带韩柔柔出门，就一定会准备好一切东西。

“那我们还可以去看看东街卖烧饼的婆婆。”

对于明天的行程韩柔柔也是期待的，两人像是小情侣般商量着明天的出行计划。

没有人注意对面屋顶上，面无表情的段清风。

段清风跟了两人一天，他忍住心中泛起的疼意，自虐般地看着两人说话、吃饭、对视，甚至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