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真的是你娘吗
司徒府邸格外冷清,进入院里,似乎很久没人打扫过了,院中本来种着银杏树,风一起,银杏叶也被风卷起,乱沙渐入迷人眼,我闭上眼睛,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仰起头沉默不语,突如其来的毛毛细雨使我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进入正堂,没看见娘,丫鬟来接过礼品:“夫人自从听闻公子死讯便卧床不起,您还是别进去了吧…”
我:“院里也该扫扫了,你们做你们的不用管我”丫鬟离开,我和郑怀远进入娘的房间,看见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娘,我突然感觉无颜面对她,可明明都已经走了进来,我不能回头了,丫鬟端来新的饭食,看见我:“小姐”
我点头,看着新饭食和桌上的旧饭食:“娘是不是很久没用饭了?”
“夫人滴水未进已经两日了,还请小姐劝劝夫人”
我:“你们先下去吧”丫鬟离开,我坐在床边,握着娘的手:“娘,玉儿来了…”
司徒夫人顽强坐起身:“你来干什么!”拍开我的手:“你来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都是你这个女人,不是你我儿子根本就不会死,现在又惺惺作态来安慰问,你是想气死我啊你,滚,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跌跌撞撞下床推着我出门,我跪下:“娘,对不起,是玉儿错了”
“你好有本事啊,和那个老头子商量好要带走我的儿子,你们怎么不干脆把我带走?把我带走好了,杀了我,杀了我!”
我仰着头,眼水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娘”
“别叫我娘!”夫人伸起手要打覃玉,但还是不忍心,自嘲:“你是公主!我们配不上你,我们不配打你,不然日后要诛我们九族!跪我做什么?你该跪的人不是我,是你的父皇!我们不配做你爹你娘,你滚,你给我滚!”
我自己打自己巴掌:“对不起,对不起”覃玉绾好的垂髻乱了,碎发挡遮挡住左脸,清冷感迎面扑来,郑怀远大为震惊:“这女的是疯了吧?夫人都没打你,你自己打自己?”
一声声对不起让夫人哑口无言,但看到我弯着的嘴角,掐着我的脸:“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你!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你给我滚!”说着直直倒去,我立即扶住娘:“娘,娘,快来人啊!叫大夫!”
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娘,我垂着眸,郑怀远凑近:“哟哟,真是以身作则,不哭啊?你憋得不难受吗?”
我没回应,大夫看过:“家属准备后事吧,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大夫要走,我跪下,揪着他的衣角,他走一步,我的双膝被地面摩擦到变了脸色,大夫无奈摇头:“老夫真的已经尽力了,夫人年事已高,无法经受丧子之痛,又两日未进食,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她!”
我的手僵着,大夫直接撕烂衣裳离开,我愣在原地,郑怀远蹲在身旁:“看看你弯弯的嘴角,你真能装”随即起身离开
我努力站起,坐在床边,娘渐渐苏醒,我突然害怕了,这就是回光返照吗?
她又牵住我的手:“郎星,郎星,好好活着,不要和别的女人说话,特别是覃玉,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不要被她的言语迷惑了,好好,活着…”歪头断气,我故作镇定起身,来到正堂告诉丫鬟:“夫人寿终正寝了,五日后和司徒郎星一同下葬”
丫鬟们全部跪地痛哭,我转身进屋,披麻戴孝,跪在夫人床边:“夫人,我不配做您女儿,但我会代替司徒时常问候将军,您不用担心,我会让你们母子葬在一起”
这时,朝堂上:
右丞相梅豹:“北蛮人又犯,陛下,不能再退了,寿阳作为中心不过十年,再转移也没有那么合适的地方了,不如派朝中大将带领十万精兵应战,一来是鼓舞士气,二来也能向北蛮人证明我大覃还有能人异士,不是凤毛麟角,而是车载斗量、比比皆是,也能体现陛下爱民如子、选贤举能,知人善任之崇德”
覃安雄:“好!好!王丞相,你意下如何?”
王肃:“右丞之意与臣不谋而合,一切由陛下定夺,但臣有一人选,司徒大将军世称威武大将军,战功赫赫、无往不利,无可匹敌,这次若由司徒大将军带兵出征定能大获全胜,立于不败之地,况司徒将军老当益壮,人尽其才正如右丞所言,陛下任人唯贤,知人善察,乃明君也!”
覃安雄:“爱妃,你觉得怎么样啊?”
在龙座后还有垂帘听政的云白凤:“司徒将军带兵出征如果胜就能一举三得,自然是极好的”
覃安雄:“好!司徒爱卿,你可愿意啊?”
司徒砺锋:“老臣孑然一身,别无所求,陛下励精图治,爱国如家,老臣愿效犬马之劳,为陛下排忧解难”
覃大笑道:“司徒砺锋,上前听封”
司徒砺锋出来:“臣在”
覃安雄:“司徒将军犹如老骥伏枥,宝刀未老,朕赐你虎符,调十万精兵对战南蛮人,明日朕送你出征,待你得胜回朝,朕亲自为你接风洗尘,设宴三日!”
司徒行礼:“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之后,左丞相找到司徒砺锋:“司徒将军,这可怪不得本官,虽说你短短两日就经历了丧子丧妻之痛,不过轻重缓急您还是明白的,老而弥坚、鹤发童颜,本官也佩服的五体投地,大战在即,您可要收拾好心情,莫耽误了这场南蛮之战,否则陛下怪罪起来,我等也难逃罪责,本官提前恭祝将军凯旋!”
“承您贵言”看着王肃离去,司徒砺锋笑笑,回到司徒府,我做好一桌饭菜随即离开,丫鬟:“小姐,您不一起共用晚膳了吗?”
我摇头:“将军要是看见我这个杀人凶手哪还吃得下饭啊,我走了,你们不要告诉将军我来过,就是是你们自己做的”出了司徒府邸,我看着司徒府的牌匾微笑,回到客栈住下,绣娘进来:“公主,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怎么了?”
“长孙说了无数次让我嫁给他,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前几次还好,我说的是要保护公主您回宫,可是慢慢的我就不敢用这个借口了”
“他起疑了?”
“不,他说他保护您,他不想让我风里来雨里去,他害怕我出事…”
“深情种,你先拖她几日,我会亲自找他谈的”
“郑怀远好久没回来了,您赶走他的吗?”
“他就像那天气之子阴晴不定,我与他都互换了秘密,可他还是不信任我,我差点以为我和他是朋友了呢才怪,如果他回来,你就按照以前说好的对他”
“可想让他爱上您未免有点难度吧”
“我知道我不美,有野心但是没个性,平平无奇,但我就是要让他爱上我,到时候爱我死去活来,愿意为我放弃生命的时候肯定派的上用场”
“他能派的上什么用场啊,不过一个普通人,比我们都普通!”
“他才不普通呢,他的真实身份你可想不到,他的母亲名叫王芳舒,是王肃的亲妹妹,当年因为王芳舒要嫁给郑老大,两人断绝了兄妹之情,但他们兄妹二人各有半块玉佩,京中能佩戴那种玉佩的非富即贵,况且玉佩上的玉石是纯种,我在宫中见王肃戴过几次,所以我确定,郑怀远是王肃的侄子,郑怀远腰间佩戴的玉佩恐怕也在地道里被王肃看见了,很快他们就会相认,郑怀远功高盖世,王肃肯定会让他牵制住我,毕竟朝中的事够他们烦了,谁还会管我呢?还得多亏你之前所作所为,才让我有做好人的机会”
“公主万岁!可属下担心郑怀远会对公主不利!”
“他和王肃比起来算是安全的了,他看过我自己扇自己巴掌,看过我用手挡剑,看过我耍小聪明,看过我掉眼泪,人皆有心,他也有,他的怜悯之心已经到位了,很快他就会陷进爱里无法自拔,我也会假装爱上他,可他又想到他的舅父所言,左右为难、手足无措时,他亲眼看见舅父杀人如麻,甚至要求他残忍地杀了我,那时,我又装柔弱,扮猪吃老虎,瓮中捉鳖,孤字无敌,孤自无敌!”眼中不见女子的青涩懵懂,而是狠戾无情,绣娘大喜:这才该是我的主人
司徒砺锋看着一桌的饭菜:“你们做的?”
丫鬟哆哆嗦嗦:“是…”
司徒砺锋拍桌:“是覃玉对吧!你们不说我也猜到了,如果她下次来,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她:“如果你扪心自问问心无愧,那就不要躲着说无颜面对!””司徒把一桌菜推翻:“吃屁吃!”
回到房中,书案前纸上写下:“老态龙钟,何足畏惧,下葬一事,望尔尽力”
旦日,我又到司徒府:
丫鬟们告诉我后我笑笑:“我这不是来了嘛,将军呢?”
丫鬟道:“将军出征了…”
我竟不知,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在“一家人”吃饭那日,听闻将军死在客栈一事,我连忙和绣娘二人赶往,到时只见一具尸体死状极惨,七窍流血,我来到店小二面前:“将军死的前夕谁来过?”
“没有啊,没有人找他”
王肃带着官兵进来,王肃:“店小二,谋财害命,投毒于司徒将军,其罪当诛,抓起来!”
王肃走前,我转过身去,两人眼神对上,他皱了皱眉,眼里满是笑意,唯我看见
雕玉为棺,文梓为椁,楩枫豫章为题凑,发甲卒为穿圹,老弱负土…我请来兰州最好的乐者齐鸣哀乐,黄纸漫天,哭泣声连连,一干人等均着白衣麻布,九步一扣,以儆孝之
别人演的不像哭的,我哭的不像演的,哭过以后摆上宴席,我端着觥到处敬酒,全是一群不认识的人,但我还是:“吃好喝好啊”
散客后,我在铜镜中端详着自己的脸,满面春风的样子我自己看了也讨厌,揪着我自己的脸,对着镜鉴:“你脸皮真厚啊”此时此刻,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唯独这张面具像焊在了我的脸上,取也取不下来,我付给丫鬟月俸:“以后每日抽空来这里打扫,下个月的我也一并付你”
出了司徒府,我心里空落落的,听得清自己的心跳声,却听不见家家户户的欢笑声,乌鸦在低空中盘旋,我晃晃悠悠回到客栈,倒在床上,试图放下一身的疲惫
绣娘房中:
长孙采来一束野花,单膝跪地:“送给你”
绣娘接过花:“大晚上的采花送我做甚?”
长孙:“我想告诉你,花会枯萎,我对你的爱不会,我爱你”
“爱民,你不知道,我…”
“你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我想我们之间坦诚相待,你当初说过你要嫁给我,为何现在就不同意了呢?”看着长孙满眼渴望,绣娘欲言又止,长孙起身:“你一定很难受吧,每天想着怎么才能骗过我,不被我发现”
“你,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怜儿,因为真的怜儿…”
“我,对不起,可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不能答应你”
“这没关系,我爱的是你的灵魂”
“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看着一个近乎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你透过我眼睛是在看着我吗?还是在看你的亡妻?”
“我…可我想对你好,怜儿命中注定会死于…”
“死于什么?”
长孙支吾其词,绣娘也不知所云,两人相顾无言,我右眼皮跳跳:“左眼跳财,右眼跳惨,想必是绣娘二人出问题了”随即艰难起身,才走两步就感觉头晕目眩,倒在地上前我推了一下桌子,绣娘闻声:“公主!”两人奔向我来,扶起我到床上,绣娘:“公主一定是操劳过度,我们的事先放一放,公主要忙司徒府的事又要监察慈幼院的施工,已经够累了,我们就别添乱了”
长孙:“嗯,你说的在理”
荒郊野岭,一只狐狸精跌跌撞撞走着,随即倒在地上,脸上无数疤痕,与三冉脸上的疤痕一模一样,一个妙龄女子走来:“这是什么东西?黑黑的一团”抱起狐狸精:“原来是只狐狸啊,这黑狐真难见,好像受伤了,我把它抱回去吧”
抱回家里请来兽医,兽医大吃一惊:“狐狸!黑狐狸!我没见过这种东西啊,我只治过马呀,还有猫猫狗狗的,这种东西我尽量吧,娇娇,以后少带这种身份不明的动物回来,小心引狼入室,这要是头狼,可是会吃人的!你平常心善就算了,这种时候要留个心眼”
妙龄女子名叫娇娇,惦念不安:“它没事吧?”
“呀,死了已经,没救了,你正好也甭花那份钱了”大夫离开
娇娇年方十七,抚摸着眼前死去的狐狸:“小家伙,可惜你命不好,要是早点遇见我说不定你还能转危为安”
三冉进入神山:
青烈手拿梅花枝,三冉抢过他手中的梅花枝往地上踩:“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青烈手指轻点,又捧着新的一支梅花,三冉手指着青烈:“你一个上千岁的山神掺和人间的事做什么!覃玉本来就该死在那年的冬天,你从阎王手里救下她,为什么不能多救一个我!”
青烈挥挥手:“你比她幸运多了,你以为世上没有想一统天下的女子吗?唯有覃玉一个?你错了,千万女人都想称帝,可命运多舛,她们做不到,而覃玉的肩上背负的是千万亡魂的期望,她死了,本山神的日子可不好过,她活下来是民心所向,你和她根本不同”
“你!”
青烈挥手,三冉面前出现娇娇抚摸她的场景,青烈:“本山神没有不帮你,吃了正在抚摸你的她,你的法力就会恢复,至于能不能长生不老这就不是本山神能管的了”
三冉看着自己黑色的爪子:“凭什么她覃玉能无限复活,凭什么她云白凤就能独享盛宠,都是狐狸精,我要超越她!我要杀了所有不在乎我的人!”
娇娇正摸着,三冉的瞳孔一缩,转身一口把娇娇咬伤,娇娇越挣扎,她越兴奋,撕咬娇娇的肉体,随即变成娇娇的模样,娇娇不丑不美,不胖不瘦,三冉在铜镜面前打量这张完好无损的脸:“这才是我嘛”
翌日,我拿出一袋钱给绣娘:“这是你们的月俸,你们自己分了”
绣娘:“怎么这么多啊?”
我:“还有郑怀远的也在里面,你们先替他保管着,等他回来你们转交给他,谢谢啦”“每日我都会去无遮学堂监工,你们不用找我”随即出了客栈
绣娘:“公主怎么走了呀?”
长孙:“我们先吃东西吧,你饿不饿,听你昨夜说梦话向吃小笼包,我买来了,庖丁正在热呢,我们先坐”
绣娘坐下,动动脖子,长孙:“是不是又落枕了?我前不久学了按摩手法,给你拔拔,我试试好吗?”
“谢谢”
“不要和我说谢,我心甘情愿做这些”
绣娘悲喜交加:如果你先遇见的人是我就好了
戴着斗笠,在街上啃着馒头,背上背着一把流光剑,一女子找到我:“请问你是春风笑吗?”
我摇头,女子失望离开,我又转头走去…“姑娘,需要帮忙吗?”
姑娘又笑着走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娘啊?”
我:“你娘长什么样子?”
她拿给我一幅画,画上是一只像乌龟的“人”我浅笑道:“她真的是你娘吗?”
“画像仅供参考,我画的不行,可我娘是真的一个大美人,头小,身材丰满,但是腿短”
我不禁:“哦,你娘是春风笑吗?”
“你怎么知道!我娘就是春风笑!”
我顿了顿:“我帮你找”
“谢谢!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走着走着我想了想:“万一春风笑正好在找冒充她的人,也就是我呢?那我该怎么办?算了,人姑娘这么着急,我总不能隔岸观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