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唯死一人
“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们更相信自己看见的现实。”
阮望笑了笑，慢慢解释道。
“神树果实是唯心造物，和影子一样，是命运程序和【琪丝的寄语】无法侦测的，更别说芙芙阿姨了。”
“如果选择相信既定和常识之外的未来，就得赌。”
“赌这世界上仍然还有其他的神树果实；赌那位森林之主能够沟通，且愿意伸出援手，而不是降下惩戒；赌人类的智慧，在有限的时间中能够发明出创造肉体的技术……”
“诚然，这些都是有可能实现的，但概率绝对不大。”
阮望看向星火，缓缓说道：“星火，你看过不少时间题材的小说和漫画了吧，你告诉我，有多少主人公是会将未来寄托在缥缈的可能性上的？”
众所周知，在时间题材的作品中，对蝴蝶效应的利用是相对保守的。
对时间行者来说，想要得到100万很简单，有的是一夜暴富的办法。但如果想要得到一艘歼星舰，就很不现实了。
该怎么改变时间线，才能凭空变出一艘歼星舰？
有没有可能？有。
现不现实？不现实。
相当于在无限概率的海中去捞一个只知道题面和答案的数学公式，那不开玩笑嘛。
还是100万比较靠谱。
而这，就是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只相信自己能够看到的，能够想到的，能够做到的——正常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能够窥视命运的人呢。
命运之内我尽在掌握，命运之外我两眼一瞎，该选什么还需要犹豫吗？
“所以，静谧他们在制定计划时，一定会选择相对可控的未来，哪怕今后有影子的影响，计划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偏移。”阮望补充道，“如果选择未知，将一切交给可能性，那命运的剧本不就白看了嘛，多不划算啊。”
听阮望解释后，星火和衣霓都是低着头细细思索。
“阮望，我大概明白了。”衣霓仰起脸来，说道，“知晓了未来的人，反而被未来束缚住了，是么？”
阮望笑了笑：“嗯，你可以这么认为。知道得越多，就越是瞻前顾后，越是全知全能，就越不相信全知以外的世界。”
言罢，众人都是一阵唏嘘。
只有某位黑发少女一脸懵逼。
……
午休过后。
阮望躺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琪丝的寄语】，目光落在水晶壁上的一行小字上。
——渝市东合区三花西路066号。
阮望叹了口气。
哎，这都什么事啊。
几个小时前，当他带着【琪丝的寄语】返回蓝星时，这枚神器就出现了一点变化，它竟然显示了一条位置信息。
地址就在龙国境内，不算远，但阮望现在只觉得疑惑。
先不论这条信息是用汉字书写的，来自异世界的神器，会弹出一个蓝星地址……这本身就很奇怪好吧？
难道是神器的主人找来了？
阮望觉得有可能。
但…这玩意可是惹了不少祸，要还吗？
阮望翻了个身，摇了摇手掌里的沙漏，里面的光砂已经全部倒向了一边，在杯底聚集成某个小物件的形状。
算了，去一趟吧。
他走上楼去，敲开卧室的门。哀歌正躺在床上睡大觉，星火和衣霓在打游戏。
“衣霓，我出去一趟，一起？”阮望问道。
衣霓看着屏幕上的“YoU LoSt”，散去身上的魔力，喘了口气，回头朝阮望问道：“去哪？”
“渝市，去还个东西。”
衣霓想了想，点了点头：“走吧，我也好久没回家了。”
穿越以前，她正好是住在渝市。
……
十分钟后，已经换了一身行头的两人出现在渝市街头。
春末初夏，温度刚好，风和日丽，内陆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清新气息，滋润着鼻腔。
有一说一，阮望平时走在街上时，算是回头率很高的那种了，但他毕竟是男人，杀伤力有限，这次带着衣霓，就完全不一样了。
衣霓还是人类时颜值就很高，在成为精灵后更是美得超然物外，他们走过的地方，行人都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爸爸妈妈，你们看，那里有个精灵姐姐！”一个小姑娘路过，指着衣霓喊道。
衣霓甜甜一笑，迷得小姑娘眼睛里都冒星星了。
这次出行，衣霓没有隐藏自己的尖耳朵和金发，倒真像是在cosplay了，毕竟你要说人长成这样，大家可能会质疑，但精灵嘛，漂亮一点是正常的。
甚至有路过的女孩子忍不住，上来问她用的什么化妆品，妆容这么自然。然后衣霓尬住了，因为化妆的知识她早就忘完了，现在是素颜朝天。
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她决定请教自己的化妆师，而博学的阮望也不负所托，轻松帮她糊弄过去了。
阮望手中的事不急，就陪着衣霓先回了趟家。
按蓝星时间算，她穿越才不过三年，但她确实是差点把自家地址给搞忘了，所以兜兜转转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地方。
但现在，衣霓站在门口，手指点在门锁上，犹豫片刻，却不打开。
“不进去了？”阮望问道。
他的目光穿过墙壁，看见屋内有一家三口，两个中年人，一个年轻男孩，他们似乎正在讨论过几天男孩的生日去哪儿旅游，话语间流淌着快乐的气氛。
衣霓没说什么，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客厅置物架上摆放着的两个相框上，其中一张照片是她，另一张上面的人与她有些相似，但看起来要年长几岁。
相框表面有些模糊了，上层积着一层薄薄的灰，看得出来久未打扫。
衣霓一挥手，那两张照片就离开相框，出现在了她的掌心里。
“阮望，走吧。”她语气有些惆怅，将照片收起，“再陪我去个地方。”
阮望温和一笑，转身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郊外的一所废弃建筑门前，门上挂着的铁皮字已经布满了铁锈。
——景星福利院。
阮望目光朝里面望去，院内杂草丛生，甚至已经有小树长了出来，薄薄的水泥地面挡不住植物根茎的侵蚀，已经有开裂的痕迹。
福利院里有两栋三层小楼，呈L型包围着院子，内部都是一片焦黑，很明显是遭过火了。
“这福利院以前是我姐姐的，后来她生病走了，就落到了我手里。”
望着里面的废墟，衣霓脸上也不复往日的活泼，她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接她的班，没钱，又累，还容易被人说闲话，真是劳神又费命。”
“我那老姐啊，净收些别人不要的，管也管不住，教也教不会，招的护理一个月跑三个。”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也不体谅体谅我……”
“……”
衣霓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她当年在这里当院长时候的事，那是一段又穷又苦的日子，只有委屈，没有快乐。
她说了很久，说着说着，她沉默了，最后只剩一声轻叹。
阮望眼眸中闪过一段段信息，已经明白了当年发生的事。
“那6个孩子都活下来了，衣霓。”他温柔说道，“你是个好院长，孩子们都记得你。”
说着，他指了指院内角落的墙垣下，摆着几束已经枯萎的花。
那是当年被衣霓从大火里救出来的孩子们回来献的，已经枯萎得不成样子，但明天或许会有人来换新的。
三年前的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整座福利院都沦为废墟，却只有一个人死在火里。
衣霓忽然鼻头一酸，委屈涌上心头，正巧阮望把手摊开，她就轻轻将脸埋了进去。
怀中少女一抽一抽，阮望只是温柔抚摸着她的长发，等她宣泄干净。
一会儿后，衣霓往他衣服上用力蹭了蹭，才抬起脸来。
虽没看见眼肿鼻子红，但那两条好看的眉毛却不自然地下垂，有些可怜兮兮。
“今后有什么打算没？”阮望问道。
衣霓整理了一下呼吸，摇摇头道：“没有，暂时先住九田吧。”
“也好，最近九田扩建了，我家后面新盖了一户，田园风格，你应该会喜欢的。”
“嗯，谢谢。”
“嗨，别和我客气呀，芙芙阿姨要生气的。”阮望玩笑道，“无聊了就来找我，或者我在星火的床边再加一张也行。”
衣霓轻轻嗯了一声，迈开脚步跟上阮望。
两人离开，福利院重新归于寂静。
……
不多久，两人来到渝市的东合区三花西路。
“64…65…66，好，咱们到了。”
阮望数着号码一路走来，当数字变到066时，他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间从事算命占卜的店铺，名叫“不可为”。
此时，店里面的柜台前后坐着两位少女，她们说得正欢，没看见台面上有什么占卜道具，不像是生意，而像是在唠家常。
阮望看见那柜台后坐着的人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她有着一头浅棕色及腰长发，湛蓝的眼眸明亮透彻，仿佛瑰丽的蓝宝石，她的脸蛋精致可爱，额前长发却拂下来，微微遮住眸子视线的同时，也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小了。
她身材本就娇小，虽然有穿合适的工作衬衫，却依旧难掩稚气，如果不是坐在柜台后的高脚凳上，就那副样貌和打扮，大概任谁来都会问一句：“谁家小孩？”
阮望不认识这位少女，却认识与她聊天的另一位。
不仅认识，而且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