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的交易（中）
“嗯…我原本想让你听命于我，以后为我服务。可你的这一经历，实在是…好过了头，让我打消了这念头。”
黄汉骁皱了皱眉，没想到女孩打的是让自己臣服的主意。
“我给你安排了一份更有意思的工作。希望你不会拒绝。”
“洗耳恭听。”黄汉骁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这需要从头说起。”女孩低头稍作思索，继续说道:
“我是一个女神，一个迷路到你们世界的女神。”
听闻此言，黄汉骁先是略感诧异，接着便面色恢复平静，不置可否。
女孩实力的确很强很强，但是是否达到了“神明”这一层级，黄汉骁没见过真正的“神明”，没有参照对象，无法作出判断。就算她真的是个神明，这迷路一说也太…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回去的办法，但始终不得其法。我能模糊地定位原先的世界，但是却无法拟定一条安全的可供我移动的路线。”
“在广袤的星界中旅行，些微的坐标异常都会导致不同程度的危险。”
“也就是说，目的地的模糊性导致我在规划路线时无法做判断、下决定。”
“所以，我需要一个火炬，一个灯塔，来指明方向，连接两地。你明白吗？”
黄汉骁理解她想要自己干什么，不过…
“您自己都说无法定位原来的世界，那您如何能确保能把我送过去？就算是因为我弱小，‘运输’的成本和风险大大降低，您又如何能确定我能安然成长，直到成为您所需要的‘导航仪’？总不可能您把我送过去就算成功完事吧？”
黄汉骁两手食指微弯，做了个引号的手势。
“而且…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女孩伸手抿嘴，优雅一笑，“我想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就算是有，那也是在我收回你身上的‘种子’之后，你真的要那么做？”
黄汉骁神色一黯，这身异能给自己带来的一切，早已覆写了当初的恐惧与不安，自己早已成为攥着“豪车钥匙”的那个人，彻底离不开这身异能。并不是说回收了“种子”，自己就能回到过去的生活的。念及此，脸上浮现无奈的笑容。
“至于说如何把你送过去，那就需要‘中转站’了。”
“这就好像快递，虽然纸面上写着收件人的详细地址，但是送货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其所在，他只要把货送到附近驿站，就算完事。所以你无需过多担心。”
黄汉骁轻轻点头，“那您的世界是那种魔法世界吗？”
“按照你们人类当前的理解，是的。”“女神”略带骄傲地回答。
黄汉骁低下头盘算着。
“女神”的这任务，不用细说就知道会很凶险，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是想到能去往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还是个魔法世界，心里的求知欲和探索欲就难以抑制地高涨。
这貌似是一个可以让自己随意使用“异能”——在那边应该是叫魔法——的全新世界。
目前自己的异能算是到了一个瓶颈期，更多的需要磨练心性。
力量的增长带来的是欲望的膨胀，如果不加以疏导与控制，理智的藩篱迟早会被放纵的欲望打破。
到那时候，自己就成了行走的欲望化身。
作为武者的自尊绝不允许自己堕落成那样。
可这个过程如果身处人类社会中，想必会很受影响。而哪怕隐居，这几年来的牵绊纠葛，也迟早会找上门来，甚至会牵连家人，更别说还有眼前这位虎视眈眈想要自己为其卖命的“女神”。
自己的确需要一个契机来打破瓶颈，但问题是这笔交易的代价过于高昂…
良久，黄汉骁抬头迎上女孩尽在掌握的笑容，再次问道:“那事成后我还能回来这边的世界吗？”
女孩笑道:“当然可以，如果到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大概率是安抚的说辞…不过身处弱势，黄汉骁也没指望能得到完完全全的保证或承诺。
“意思就是…没有帮手，独自作业，业绩达标难如登天，”黄汉骁边说边瞪了女孩一眼，“甚至还无法拒绝？”
“是的。”女孩回答，坦然接受了黄汉骁的不满。
“那有什么奖励或者说福利吗？”
“嗯…我可以给予你在那边的世界与‘神子’等同的权利。”
就这？黄汉骁撇了撇嘴。
这就好像宗教扩张时，主教说的话——那是一片未开化之地，只要你能把我主光辉散播过去，你在那就是No.1。
饼是画得又大又圆。
而且你都离家不知道多少年了，这话还好不好使也不知道。万一有了新的宗教取代，这“神子”之名反而是惹祸上身。
又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啊，唉。
看黄汉骁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女孩脸色一沉:“怎么？嫌弃？”
黄汉骁不敢应是，只得以退为进，假装思索了一阵，爽快答应:“行，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闻言女孩冷笑一声:“你要跟我谈条件？”
黄汉骁冷眼不答。
女孩以危险的目光盯着黄汉骁看了好一会，想到他面对自己的威压时，置生死不顾反倒想跟自己交流三观，探寻未知，终于还是决定先听听他所说，于是松口:
“说吧，什么条件。不过我劝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力量，别说一些过份的条件，不然…你的心脏可不会有第三次发病的机会了。”
黄汉骁点点头。
他当然明白，两者间的力量有着巨大差距，况且自己根本不了解她，无法投其所好。以前边的言行举止来看，油嘴滑舌避重就轻或是插科打诨遮遮掩掩的交流方式，绝大可能会被她直接捏爆心脏。
——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女神大人，您在我们这个世界住了那么久，应该也知道，一个人‘干活’，敷衍了事和尽心尽力那是截然不同的。”
“我对您的世界丝毫没有了解，并没有归属感。而对于您，我现在也没有信仰或是崇拜的念头。在这样的前提下，您交给我这样一个任务，就算能完成，想必也只是差强人意，且耗时不知多久。”
女孩皱着眉，示意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的两个条件，一是关于我的异能，希望您能给出如何完善与继续提升方面的建议或方法，有了这样一个提升实力的‘前景’，我将来才有积极明确的动力，来更快更好的达成目标。”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哼！”女孩冷哼一声，眸子里怒意闪过。
黄汉骁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二是关于我的家庭。我身为家中长子，原本需要承担的一些责任，因为您的‘任务’，无法承担了。所以我希望您能关照他们。”
这一先一后两个条件，前者凸显一个堂而皇之给自己“要好处”，后者却完全是为了家人。
本来听完第一个条件，女孩已经在想着给黄汉骁点颜色看看了。但是后一个条件又让她止住了这个念头。
“有意思，你就不怕我拿你的家人来威胁你？”女孩不怀好意地试探到。
黄汉骁摇了摇头，“您身为女神大人，如此作为未免太过掉价。何况您不说我也知道，这一任务恐怕既困难又凶险，我将来大概率是再也见不到家人…”
说着，黄汉骁低头有些神伤。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用家人威胁来行事呢？徒增不安因素。反正我都回不来，也看不到了。”
女孩微微一怔，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低头思索起来。
黄汉骁也不急，安静地等待着。
他相信自己提的条件还是在限度以内的——实话实说，毫不扭捏，合情合理——“女神”大概率会接受。只是一想到自己再也无法见到家人，不由得悲从中来，情绪低落。好在自己的告别录像带已经寄出，家人收到看了后，哪怕自己以后消失，家人也多半以为自己已经隐居，虽然很是对不起父母妹妹，但也只能如此。
自己现在已经牢牢攥着“异能”，再也割舍不下了。
在见识了这个世界更多的一面后，平心而论，对自己而言，“异能”已经成了一把双刃剑。
它拓展了自己的眼界，让自己曾经向往的大千世界种种，变得触手可及，并不断鼓励着自己做进一步探索；可同时它又在时刻考验自己，三观、底线、欲望都随着拓展的眼界而剧烈震荡，甚至是大变样。
——尤其是身处现代社会，灯红酒绿，欲望四溢，走在人群中，身边都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人。
这与狮子迈步于羊群中何异？
甚至这羊群和所处环境还在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刺激着狮子。
这也是为什么黄汉骁会对女孩说“在努力保持自我”。
所幸，这看似无解的死结，如今将要被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开。
哪怕代价高昂。
黄汉骁低头看着地板，脸上浮现出坚毅之色，心中早已有了决意，接下来只需等待命运的到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