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救人老英雄
老杨病了，心里病了，每当洗脸刷牙看到镜中自己的时候，他都要摸摸腮帮子，现在又增添摸鼻子的动作，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开始充血泛红，而红色的出现更加剧心中的不安。
必须走了，流年不利，离开家短短半个月时间，就遭遇三次事故，这个，怎么解释？是俺老杨放纵自己纠昝自取，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哎！反正不管怎样，俺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回去吧，离开取经路回归花果山修炼去吧。
唰唰唰，满腹郁闷化做手中的力量，油烟机上的污垢一点都没有了，哗啦啦，手中抹布在它上面擦过，干干净净的如若一面镜子。老杨停下来，对着油烟机的平面，不由自主伸手摸摸腮帮子和挺拔的鼻子，接着……
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跑下楼梯的声音，隐约听到楼外传来快快快的喊声。
出了什么事？
不好。
老杨心中一紧，手中抹布丢出，飞窜两步出了房门，沿着步行梯向梯外冲去。
人们急速逃跑不外乎三种原因。第一种家人有急事，第二种地震，第三种就是火灾。楼内外都有人逃，一定不是一家一户的事，又没有感觉到晃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楼上起火了。
手机不要了，房门不管了，老杨上身灰色背心下身一件大黑裤衩脚上蹬一双人字拖，一口气从四楼跑出单元门，速度是平日里十倍。
冲出楼外，回身抬头向上望去……啥也没有，没有火舌没有黑烟，有的只是蓝天白云。
“快快……”
有两个中年女人从老杨身边跑过，方向却是西边。原来不是自己家所在楼房出事，是别的楼房。老杨不及细思，便一路小跑跟着两个女人而去……
转过两栋楼发现这是聚集几十号人，都在向上仰望。老杨急抬头望去，只见五楼窗台上正骑坐着一个二三岁的小男孩，大眼瞪着下面的众人，不仅不害怕还咧着嘴笑，小手张着眼看着小身子已经探出窗外。
哎呀……
人们吓坏了也急死了，这户人家有没有大人呀，在干嘛呢，不管孩子啦！
“宝宝，先回屋去，妈妈回来了……”
“宝宝，去找奶奶，有好吃的……”
人们喊又不敢大声，怕吓着孩子更危险，哄呢，小孩子又不加理会，依旧笑着向下探望。
“有去孩子家报信的吗？”
老杨急问身边的小媳妇。
“已经上去了……”
“让让……让让……”
小媳妇边回答也避向一边，老杨也忙向旁边躲闪。两个中年人扯着一床被子，从人群中穿过，来到楼下几个人扯开最大面积，仰头对准方位，不断移动着。
“好，别动，别动。”
旁边的人指挥着，准备接住孩子的被子已经就位。
远方传来警车的呼啸声。
“警察来了，这下可好了……哎哟……坏了……”
呼啸而来的警车吸引了人群也吸引了孩子，本就探出窗外的小身板又探出几分，结果就在身后露出一张紧张的已经变型的老脸时，孩子掉出窗外。
“小辉小辉……哇哇哇……”
“坏了，掉下来了……快接住……”
小男孩尖细的哭声震的人们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十分着急的几个男人使劲扯住被子，周围的人都惊恐的张大了嘴，向空中伸出救援的双手。老杨也一样，伸出双手脚下移动，嘴里大声喊叫着：
“抓紧被子……别松手……”
啊……
坠落的孩子在空中被空调外挂机挡了一下改变了下落方向，直向拉紧被子的外面砸下来。
啊……
啊……坏了……
人们惊叫着随着孩子坠落方向移动，扯被子几男动作不够协调，时间也来不及，眼看着孩子要遭遇不幸，吓得许多女人用手挡住自己孩子的眼睛，自己也双目紧闭。
“快接着……”
老杨感觉头顶空中一暗，双手虚托啪的一声，小男孩结结实实的碰在他的双臂上。
啊……扑通……哎哟！
一老一少摔倒在地，几个扯被子的男人，丢下手中被子冲上来，有人抱起孩子察看，有两人把老扬扶起来。
“大叔，怎样？哪里伤着了？”
“没事没事，孩子怎样？”
老杨双臂很疼，双脚麻木，站立不稳，他不得不扶住别人才不让自己再次摔倒。
回答老杨问话的是小男孩依旧尖细但有力的哭声。
“小辉……小辉呀，姥姥怎么向你妈交代呀……呜呜……”
哭声中几个大妈冲入人群，有一红马甲女人大哭着把小男孩紧紧抱在怀里。
“姥姥……不哭不哭。”
人们唏嘘不已，多数人都用不善的眼光打量着这几个女人。
警察来到了解情况，却找不到勇救孩子的英雄了，人们也如梦方醒地想起看看这位英雄是谁。可是，他不见了，有过接触的人只知道这个救人不留姓名的人，是位略显高瘦的小老头。
当时人们注意力集中在小男孩及其姥姥身上时，老杨感觉脚后跟有了知觉，飞出去的腰间盘又回来了，便松开扶着别人的手，悄悄的回到家里。因为，小男孩的姥姥穿着一件红马甲，呀，又见红衣服。条件反射的老杨避开去，边走边检查身体受损情况，结果是手臂关节疼痛，活动两下感觉问题不大，可是，腰不行了，连砸带摔酸痛的已经直不起来了……
“大爷闪开……”
由于老杨实在不好受，两手托护住腰慢慢的转过楼角，过楼间小路时，没注意来往的车辆，险着被一辆电动自行车撞到，幸亏骑车人反应灵敏，一下子刹住车子。
骑车的女子虽然暗中怪罪小老头走路不看车，有点老了就任性的臭毛病，但也不敢招惹他，任老头走姿怪异的慢慢从眼前走过后，忙又急一加电门嗖的一下向老杨来的地方冲去。
吱，女子忽又站住回头望了一眼老头的背影，嘴里咕噜着有点面熟的话又快速转过楼角。
就在警察和小区居民都在猜测小老头是个怎样一个好人，被救小男孩的家人紧急赶往医院，检查孩子有没有受伤时，救人英雄却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摸到手机，歪着脑袋咪着眼瞧清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爸，有事？”
“你下班了吗？”
儿子小晨接到老爸打来的电话，问自己下班了没有，看来是有事情。
“再有二十分钟，就下了。”
“你下班后，开车来我这一趟。”
“什么事？”
“来了再说。挂了。哎哟……哟哟哟……”
一个小时后，杨晨开车来到环海，乘电梯来到四楼门口。
“咋开着门呀？爸……”
客厅没人他便拐入卧室。
“爸，啥事？”
走进卧房见老爸趴在床上，便走上前坐在床边。
“这个……刚才当了一回英雄，把腰闪了一下，直不起来了，你把我载回去。”
“爸，您这老英雄又学雷锋做好事啦？别闹了，早就让您找个保洁公司，二百块钱搞定。您非要自己干，这不，要代价了吧！”
老爸学雷锋当英雄的话，儿子只当开玩笑。从年轻就胆小的人还当英雄，怎么可能，像前几天弄的红伞事件，被人瞧的不好意思，走路差点成了顺子，让人怀疑他精神上有问题的情况倒是有可能再次发生。
“哎，过过嘴瘾也不行。刚才干的有点猛，老毛病又犯了，得回去好好歇歇。嗯……小晨，回去替老爸抵挡一阵，听到没有？”
“我妈也是心疼你。”
杨晨即生气又心疼，双膀使劲把老爸抄起来，扶着坐在床边，自己蹲下来：
“我背您下去，吃完饭我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去医院干嘛？让平平安安又担心了，老毛病了，休息两天慢慢活动活动就好了。你扶我下去吧，老爸能走……”
“您怕我妈骂，又怕平平他们担心，这是为什么？”
“这还不明白，打是亲骂是爱，实在急了拿脚踹。至于平平安安，他们是老杨家的未来之星，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学习，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而耽搁时间。”
“您呐，老眼光了，他们的时间有的是，幼儿园阶段主要是开心玩耍。您每天教他这样教他那样，这叫拔苗助长……”
“我孙子孙女不一样，聪明的很，学习新知识游刃有余，不耽误玩耍。哎哟哎哟，扶我一把……”
回家的车上，老杨单手抓紧把手，努力的一点点的活动着腰身，想在下车后争取自己独立走进家门。转了几圈放弃了，为什么？当然是胳膊肘和手腕有些疼，偷偷看去已经有些红肿。
哎……这可咋整呢？明摆着招埋怨吗？
咱是救人英雄，儿子不信，估计白经理也不信。红伞事件是有人拍了视频才曝光的，这次现场那么多人，相信拍视频的人一定有，到时让他娘俩瞅瞅，咱不止会出洋相，还会干点正经事的。
老杨琢磨着怎样为自己正名，怎样树立自己的高大形象时，吱的一声，车子在小区大门栏杆处点了一下刹车，把老杨从如何摆脱避开被批斗下场计划中惊醒过来。
“视频上说是一个老头接住孩子的，但老头救人后偷偷走了。妈，您看，下边的评论都是赞扬，个别的人说老头傻。”
“我看看，是哪个老头？”
“不知道，这不，都在数人头呢，让两个见过老头的人认人呢……”
爷俩走到自家门口时，不太隔音的门内传出婆媳的对话声，正在议论一个小时前发生的惊险坠楼事件。
老杨脸上露出笑容，感觉腰杆子一下子直了。推开儿子的搀扶，准备接受对英雄的赞美。
“爸，您回来了。”
“爷爷……”
儿媳淑文见公公和老公一起走进来，手里包着饺子打声招呼。平平安安两手白面的迎向爷爷，被父亲抢先一步挡住：
“爷爷累了，让爷爷歇会。快点干活，让爷爷尝尝你们的手艺。”
“哎。爷爷，安安包了一二……七个了。”
“爷爷，您瞧安安包的像耗子一样，您敢吃吗？”
“不是耗子，是饺子……”
姐弟俩比着赛的用小手捏出一只只不太规范但充满童趣的水饺。
“哟……你俩好厉害，会干这么有难度的活。等一下爷爷洗净手，咱们一齐包。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新鲜事，好像孩子孩子的，是平平安安吗？”
老杨直挺挺的站着，腰，不能弯，因为若弯下就直不起来喽！但是，又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英雄事迹，所以，把话题引向那件事。
“爸，上午环海那边发生小孩子坠楼事件，当时您在场吗？”
淑文放好一只完工的水饺，询问着又拿起一张水饺皮，看她包的饺子和摆放成排成圈好看图案，就像一件做功精致的艺术品。
“怎么没有？当时我就在现场，还出了大力气。太吓人了，我们这些大人吓坏了，可要坠落的小孩却还笑呵呵的。”
老杨偷偷扶住腰坐下，杨晨要过来相助，被他用眼神止住了。
“你在现场？咋没看到你呀，哼，就算在现场，也离二里地那么远。”
白经理一开口就打击人，这不，老杨的腰一下子又塌了，又酸又软一点也使不出劲。这是咋回事？有视频怎么没有救人英雄，拍摄者真是……操蛋。红伞事件，咱是反面角色，你们把咱嘴巴上没刮净残留几根胡子都拍的一清二楚，为什么咱成正面人物了，反而一个镜头也不给，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