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抉择
雨下大之前，苏媞月回到了听雨楼。
夜已经很深了。她换了身干净整洁的寝衣，却没有躺下。
只是默默的坐在床边上，清澈的眼眸一直盯着不远处桌案上放着的那小包东西。
盯了许久，苏媞月才站起身来，走到案桌旁，然后小心翼翼的拆开外围的白色纸张。
映入眼帘的是，一小堆白色的，被研磨得很细腻很细腻的粉末。
她垂着眼，轻轻蘸了些许在食指指腹上，用大拇指和食指反复揉捏着……
跟在萧鹤野身边这么久了，苏媞月很清楚他的脾性，他最记仇且报复心极强。
那些想杀萧鹤野的人，萧鹤野何尝又不是想杀了他们呢？
反正到最后，那些人不会有半点好下场的。
想到这里，苏媞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虽有些害怕，但想了想远在的南疆的大哥，苏媞月还是叹了口气，默默将那一包粉末细心收藏起来。
再次躺回到床上，苏媞月辗转难眠，一直到天微微亮才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未时。
早些时候琉宛上楼来看了她两次，见她睡得很香，没忍心叫醒。
眼下苏媞月刚醒，琉宛端上来午膳让她填饱了肚子。苏媞月吃完又站在窗边看着对面的阁楼发呆，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娘娘，您和萧掌印这是……闹矛盾了？”琉宛从柜子里找了件桃粉色的对襟襦裙，又踮着脚从里面翻了条雪青色披帛搭配着帮她换上。
苏媞月摇摇头，说道：“没有。”
“那娘娘有心事？”琉宛轻声问道。
到底是跟着她一块长大的，苏媞月心里藏了事总是瞒不过琉宛。
可是这事，苏媞月不敢让萧鹤野知道，更别说琉宛了。“心事算不上，只是有些想家了。”苏媞月撒谎的时候，总喜欢低着头不去看别人：“想大哥二哥，也想爹爹和阿娘……”
闻言，琉宛安慰道：“娘娘不必着急，奴婢听人说，皇上的圣旨这几日就要下来了，到时候娘娘就可以离宫了……”
“真的？”
“听说是这样。”琉宛在宫里不常出去走动，这些话大多都是从青芜那里听来的。
苏媞月弯了弯唇，虽然这事还未定下来，但心里怀着希望，总归是好过很多。
……
待她梳洗打扮完毕，又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提着步子往夜阑阁去。
刚到门口就遇见了李寻。
平日里见萧鹤野和李寻几乎两人都是一起的，今日却只看见李寻，她有些奇怪的问道：“李公公，萧掌印没在吗？”
李寻看见苏媞月，行了个礼之后，才缓缓说道：“回娘娘的话，主子今日下早朝回来之后，一直在西厢房的书房里看书，您可以去那里找他。”
“哦……这样啊。”苏媞月接着吩咐道：“李公公，今日多备一些掌印爱吃的菜……再备些果子酒。”
听她这么说，李寻只低着头回了个：“是。”
然后就离开了。
进了内院，还没走到西厢房，远远地苏媞月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劲装，满头青丝高高挽起，总是做男子打扮的江漓素。
看样子应该是刚从西厢房里出来的……
上次在秋水居一别，好些日子没有见江氏兄妹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进宫了？
“江姑娘！”苏媞月兴奋的朝她挥了挥手，脸上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容。
再怎么说，江氏兄妹救了她，也救了苏家。苏媞月心底一直把他们当恩人来看。
江漓素看见了她，脸上冷冰冰的表情慢慢晕出一层淡淡的暖意。
待苏媞月快步走近了，她才微微躬着身子行了个礼：“江漓素见过娘娘。”
“江姑娘不必多礼，真是许久不见了……”
江漓素这般小心拘谨又不失礼节，倒是苏媞月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一见面就伸着手指去抓江漓素的手臂，然后拉着她走到院里的小亭子里。
这江氏兄妹几乎形影不离，只见江漓素却不见江淮遇，苏媞月有些奇怪的问道：“江姑娘，你哥呢？怎么不见他？”
江漓素一脸认真的回：“阿兄觉得这宫里无聊，早上进宫见完督主，又出宫去了，估计晚些时候才会回来了。”
“那这些日子你们兄妹都去哪里了？”
“回娘娘，在姑苏。”
“在姑苏做什么？”苏媞月又问。
江漓素倒也是个直接的，能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她淡淡道：“回娘娘，恕在下不能多言。”
毕竟在萧鹤野手底下当差，说多说错后果都要自己承担。
苏媞月“嗯”了一声，接着道：“我也是随口一问，江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江漓素点点头。
两人陷入了一小阵沉默，之后江漓素才抬眼仔细的瞧着她，说：“听闻前几日娘娘遇险，差点被歹人所害。早知会这样，当初我们兄妹应该留下来保护娘娘的。”
苏媞月和她对视上，眉眼弯弯的，像两个小月牙：“无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有惊无险。”
“嗯。”
“难道……萧掌印此番让你们入宫，是为了我？”苏媞月张了张嘴，一脸诧异。
“是。”江漓素的回答干脆利落。
这样一来倒是让苏媞月更心虚了……
萧鹤野时时刻刻都为她考虑，可她呢？
唉。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她转过头去萧鹤野在的那间房，心底的滋味，不太好受。
苦还是甜，苏媞月一时说不上来。
苏媞月回过头来，对江漓素道：“江姑娘，我先去看看萧掌印，过几日咱们再叙旧，如何？”
“是。”江漓素站起身，再次行了礼：“在下告退。”
西厢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但苏媞月进门之前还是轻轻敲了两下。
进去的时候，萧鹤野坐在案桌旁，手里拿着一卷书，低着头似乎看得很认真。
“掌印。”她走近了，温声喊了一声。
萧鹤野抬起头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只是从喉咙里哼出了一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