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愚者

赢不了的……

被层层荆棘紧紧包裹的柳厌，能清晰地感受着外面世界的每一丝动静。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披着自己外壳的神只，正在疯狂地实行着名为清理的残酷杀戮。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灵。

姐姐死了……

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给予自己温暖与关爱的姐姐，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埃莫奈特也死了，那个曾经与自己一同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存在，如今已化为尘埃。

大家都会死的，仿佛命运的车轮无情地碾压过每一个生命，而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了。

柳厌痛苦地思索着，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和身边的人？

她觉得自己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她仅仅是三个柳厌之中，最重要的神性而已。

她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容纳足够多的神性，然后让那位至高无上的君主得以降临。她感到无比的绝望，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深渊。

没关系的，怎么做都一样。柳厌悲哀地想着，她逃不开这既定的命运，也逃不开这被封闭的意识。大家都会死，包括自己。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她仿佛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而就在此时，柳厌忽然感觉到了些许温和的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缓缓抬起头，看见了一颗心脏和一把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束柔和又温暖的光，就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柳厌带来了一丝慰藉。

“爸爸，妈妈，我好害怕……”

柳厌哭着呢喃，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两件物品，但她瑟缩在角落里，那无数的荆棘让她连摸都摸不到。她不甘心地伸长手臂，却被那尖锐的荆棘刺伤，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她不得不缩回了手。

“笨蛋。”一声熟悉的呼喊让柳厌回过了头，一朵血色的花朵摇曳着，化作一片片的花瓣，逐渐消失。

“莉莉丝……”柳厌又一次伸出手臂，想要去抓住那一些花瓣中的一片，但是那遍布的荆棘让她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她害怕再次被刺伤，害怕那疼痛会让自己更加绝望。

“小厌，该起来了。”她扭过头，却看见了柳窕。她在自己眼前停留了许久，然而，她就像是看不见自己，就那么简单地路过，叫了一声自己又离开。

“姐姐……”柳厌想要伸手，去抓住她，但却被荆棘刺穿了手掌。她惨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收回手，再看清周围时，柳窕已经消失了。柳厌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她不想失去姐姐，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她在乎的人。

不要……柳厌摇摇头，大声吼道，“我不要！”她试图冲出荆棘，但那刺痛仿佛在灵魂上穿刺！她看不到姐姐，姐姐也仿佛看不见她。这种孤独和绝望让她几近崩溃。

“已经足够了吧。”柳厌流着泪，喃喃自语，卡在荆棘丛中，进退两难。

与此同时，外界之中。梦幻之神约尔·蒙甘德永远沉溺于无穷无尽的噩梦之中，身躯逐渐开裂，最后化为灰烬，消失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正义之神忒弥斯·法尼的心脏被剜出，放置在了祂的金色天平上，另外一侧是祂紧闭着双眼的头颅。那曾经象征着正义的神只，如今却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僵祖谢尘更是连些许残躯都未留下，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埃莫奈特则是被一把伞钉死在了地上，祂的一只眼睛被刺瞎，连带着那单片眼睛的唯一性也崩毁，祂的一只手呈现出不自然的折断角度，另外一只手更是不翼而飞。比起其他神只，祂只是还未死而已。祂看着那一只手捏着已经没了半个头颅的优格·索托斯，一只脚踩着奈亚的半身残躯的“柳厌”，高声吼道，“别输给祂！”

祂低头咬住那把伞，想要将其拔出来，但这镇压太过凶猛，祂根本发不出力。

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始终站在角落里的林夏夏身体颤抖着。对那绝对的君主，她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直到祂将手中和脚下的两个子嗣吞进腹中之后，来到自己面前时，林夏夏才终于是鼓起勇气，进行反抗。

然而，仅仅是祂呼出来的一口气，林夏夏便扛不住了，身体如同被小刀切割一般，露出许许多多的裂痕，鲜血如注。对于蚂蚁，祂不会多看一眼，也不会刻意去杀死。祂仅仅是路过，蚂蚁便会惊慌失措，仅仅是祂行动所带起来的风，都能让其置于死地。

“阿厌……”林夏夏举着十字架，身体颤抖，几乎快要哭出来地大喊道，“阿厌！”但无人回答，祂尚未清醒，柳厌也未突破那荆棘之丛。所以林夏夏只能在一片恐慌之中，化作一堆连骨头都没有的灰烬。

将一切吞噬，将所有旧日吃进腹中，这是祂所要做的。

廷达罗斯、藏骸所、拉莱耶、黑山羊之森、幻梦境……

一切的一切，在祂的周围像是卡带的电视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散。逐渐的，所有色彩，所有物品，全都像是一层层布帛一样朝着祂靠拢来。

祂闭上眼睛，世间的一切在祂脑中演化，再以其吞下的所有来演化。时间，空间，万物……

在这一层层演化之中，布帛越来越厚，也越来越舒适。祂享受着难得的轻松与些许愉快，逐渐陷入悠久的沉眠。

而在意识之中，包围着柳厌意识的荆棘逐渐消失。祂站在了柳厌的身前，祂的声音居然没有丝毫的疯狂之意，甚至很轻柔，像是风一样，说道，“在三百亿年后，你所熟悉的人们会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闻言，柳厌先是一怔，然后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要我独自一人等待三百亿年吗？”

她无法忍受，也无法接受！三百亿年的时间，三百亿年的孤独！那是一段多么漫长而又痛苦的岁月啊。

无羁魔君，魔神之首阿撒托斯在柳厌面前露出真容，并不丑陋，也并不疯狂。祂伸出手，拍在柳厌的肩膀上，淡淡说道，“我们皆是如此。”

“接过这份责任吧，就当是一场没有期限，不存在期待的梦。”

三百亿年的孤独，换取主宰一切的伟力。换来一个你最期待的结局，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吗？

闻言，柳厌微微一怔，喃喃自语道，“最期待的结局……”

阿撒托斯点点头，“是啊，最好的结局，她们都还活着的结局。”

下一秒，一把伞穿透了阿撒托斯的胸膛。柳厌流着泪，大吼道，“我拒绝！”

阿撒托斯呵呵一笑，笑着说道，“拒绝吗？也好。”

祂的身躯逐渐消散，“很好的选择，但往后，命运不再会出现重合，你所爱的人们或许也不会出现了，你确定要如此吗？”

柳厌犹豫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做了。阿撒托斯摊开手，对柳厌说道，“继续做名为柳厌的愚者，还是成为掌控一切的阿撒托斯？”

为了能再见到她们，柳厌什么都可以去做……但对命运低头认输，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柳厌抽回自己的伞，将其打开，举在头顶，转身离开，“我会以柳厌的名字独自一个人承受三百亿年，甚至可能更长的孤独……”

“这是我的选择……”

闻言，阿撒托斯呵呵一笑，“恭喜你，打破宿命的愚者。”

从此，命运便不再被约束，世间一切或将更好，也可能会更乱……

“希望你的期待不会在漫长的时间里死去，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