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药效
说起这两种不同组分的活性蛋白质溶解酶提纯经过，胡岱源则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禹老师，说起这活性溶解酶的提取，可真像过山车一样，详细的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您的时间紧啊，我就拣重要的简单说说。
“您也知道，前一阶段，我们把目光瞄在麒麟掌和仙人掌上，也从中提取出可以破坏病毒核酸结构的有效药物组分来。但是，放在试验中，却发现效果实在是不甚理想。
“赵老带着金兆铭他们在研究《端木医案》后认为，食肉类植物才是杀灭蛇缠腰病毒的君药，我们立马转变了研究方向，尝试从食肉类植物中提取有效药物组分，可是真没有想到遇见拦路虎，对《端木医案》中端木父子所记述的十多种食肉类植物，经过一百多次实验，所提取物却对带状疱疹病毒没有多大攻击作用。”
“后来呢，你们是怎样攻破这个难题的？”禹若冰虽然对胡岱源这种故弄玄虚般的表功式叙述有点儿不耻，但也不得不承认被吊起了胃口，好奇心大增，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们把试验情况反馈后，赵老和小金他们反复研读《端木医案》中关于治疗蛇缠腰的病案，终于发现了我们的失误。哈哈，禹老师可能连您也不会想得到，我们犯了和屠呦呦研发青蒿素以前那些人的错误！”胡岱源像说书一样，卖起了关子。
“你是说，绝大多数医家是把青蒿煎煮，让青蒿素失去了活性的事？”禹若冰对屠呦呦研发青蒿素的曲折历程可谓是熟记于心。他晓得，包括屠呦呦之前的试验，一度也是按照传统的中药剂制作方法，把青蒿加水煎煮，试图从熬成的药汤中提取药物组分，然而却以屡屡失败而告终。后来，也是她细心地研读葛洪的《肘后备急方》关于青蒿治疟的用药记载后，终于从“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这十五个字的简短记述中获得了灵感。她发现在传统的中药提取方法里，看似必不可少的加热步骤，可能会破坏药物的活性成分。而在较低的温度中提取，则有可能有助于保持青蒿中有效抗疟成分的活性。后来，她改变了试验路线，大胆地尝试使用较低温提取方法之后，从而使提取物的活性得到了大幅提升。
“是的。”胡岱源回答道：“蛋白质溶解酶是一类有机高分子化合物，既然是‘有机’的，必定耐不住高温，会在煎煮熬制中失去活性。这也是我们在试验中屡屡失败的根本原因。”
“赵老他们是怎么发现你们的失误的？”禹若冰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嗬嗬，赵老他们盘点了端木父子治疗蛇缠腰这种病例时，发现他们除非弄不到这样那样的食肉类植物，凡是弄到了，都是把这种特殊的药材捣烂，再与其它药物配合外敷于患处。在《端木医案》所记录的几十个蛇缠腰案例中，从来没有把所用的食肉类植物熬炼的记载。”胡岱源说道：“于是，我们尝试着用纯净水、乙醇或其它有机溶剂，对不同的食肉类植物进行不同时段的浸渍，然后对浸渍液进行净化、低温浓缩，终于在最近获得了两种分子结构不同的有效药物成分，再经过实验，证实它们都能够较快地把蛋白质、脂肪分解为多肽、吲哚、硫化氢、粪臭素、水分等。”
“它们能够溶解病毒的‘铠甲’么？”禹若冰问道。
“能！我们反复进行了试验，包括对最近流行的新冠肺炎病毒为靶向进行了试验，证明食肉类植物的提取物，的确能够消融掉包裹在病毒外壳的蛋白质冠状突起物。”胡岱源回答说。
“是啊，食肉类植物就是靠它们产生的这种蛋白质溶解酶，把落入‘陷阱’的动物‘溶解’成可以消化吸收的营养液的。”禹若冰对食肉类植物的功能颇为了解，所以才与胡岱源沟通得挺顺畅。“病毒与细菌不同之处，就是它仰赖外壳那层由蛋白质及脂肪形成的保护壳，才能阻挡住药物的‘攻击’而保全自己啊。你们的研究让我们有了‘矛’，而且能把病毒的‘盾’戳穿，或者让它们丢盔卸甲，也就指日可待了。”
“理是这个理，可是……”胡岱源接下来的回应，听起来有些吞吞吐吐了。
“咦，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禹若冰觉察出对方的语气不对，开口问道。
“禹老师，实话实说，目前说成功在即，可能为时尚早，还有一大段距离呢！”胡岱源吐露了实情。
“说来听听。”禹若冰稳住了神，以淡然的口气问道。
“我们的实验，证明了食肉类植物的提取物的确能消溶病毒的外壳，但是这个过程相当缓慢，即便是加大了份量还是如此。”胡岱源说：“在多数情况下，提取物份量增加的速度，甚至赶不上病毒自我复制再生与繁殖的速度。”
禹若冰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么？不对，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啊！他定了定神，问道：“按照治病用药的说法，是药效不行，还是药量不足？”
他的心里明白，倘若是药量不足，还可以靠追加药量来弥补一下。倘若是药效不行，那麻烦可就大了。而胡岱源的回答更让他感到满头雾水，“我们目前也不清楚，正在研究与探讨之中。”
“还有其他什么问题么？”禹若冰继续问道。
“我们提取出来的那两种活性蛋白质溶解酶，主要是从食肉类植物的捕食器官部分获得的。如瓶子草的‘瓶子’、茅膏菜的粘性茎枝等，这些食肉类植物的其它部分含溶解酶很少，甚至没有这类物质。因此，食肉类植物的消耗量很大。”胡岱源索性把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也一块儿说出来：“您也知道，食肉类植物在自然界的存量很少，远不像青蒿那样漫山遍野都是，而且许多品种还是舶来品。我们现在使用的实验材料，还是医院想方设法弄来的。所以我们担心将来即便是研究完全获得成功，制药原料怕也是供不应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