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鹿肉
康宝碰见两人，如蒙救兵。
他刚才被宣传科的女干事带到接待室后，就迎来了对方的热情招待。
虽然对方并未做出格的事情，但态度有些过于热情，这让一向不会应付女孩子的康宝如坐针毡。
热情回应，他怕女同志误会，冷着脸吧，他又觉得不妥。
还好李学文和汪树成这个时候赶了过来，让康宝如释重负。
他赶紧将二人迎到自己的位置上。
“小茹，刚才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汪树成年岁毕竟比较大一点，只是一开始有些奇怪康宝的反应。
待想明白过来后，他便让宣传科的小茹下去了。
此时接待室内，只剩下三个人。
“康记者，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汪树成问。
“汪站长，你抽你的，我平时也吸烟的。”
汪树成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牡丹，敲出两根，让康宝抽走其中一根。
随后，他划拉火柴，先是给康宝点上，再给自己点。
一下子，接待室里便烟雾缭绕的。
李学文偷偷将飘到他这里的二手烟给放进空间中，倒也不用换位置。
面对着同为男性的二人，康宝则显得自在了许多。
他叼着烟，将桌面上的本子摊开。
“对于这次采访，我有过调研，但一些细节方面可能会有所偏差。
等会访谈开始后还望二位不要笑话，及时为我指出来，我在此先谢过了。”
“康记者，你言重了，咱们互相学习，互相交流”
像这样的场面话，汪树成信手拈来。
这次采访没有镜头对着，三人也不用注意自己的仪表，随意扯了个话题，便展开了今天的访谈。
接待室外。
郭泽、张自力、莫小山、赵军和包德禄并未回到办公室中。
事实上，先前给他们分配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四个城区只剩下蒋师傅还需要一两天才能回来。
整个部门目前是闲置状态，整个县城的工厂不算多，需要他们提供业务的机器就更少了。
五个人此时站在办公室门口，张自力给抽烟的人散了烟后开口：
“这表彰来得也太突然了，我之前都没发现组长竟然有在偷摸调查汽车厂的事情。”
咚！
“诶哟！老包，你打我做什么？”
张自力双手抱着头，愤愤的看向包德禄。
“打你都算轻的了，啥叫偷摸？咱组长那叫隐秘！谨慎！你懂吗？”
刚才才从李学文那里得了好处，获得了上报纸的机会，包德禄此时已经变成了李学文的狗腿子了。
“你俩别闹了，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咱们接下来这一个多月要怎么办吧。”
赵军叹着气。
现在部门闲下来，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充实。
郭泽深有同感，他还想着多积累一些经验，好为之后提升工级做准备。
他现在虽然已经是正式工了，每个月的工资要比之前当学徒工的时候多上许多。
但人都是向上看的，他也不例外，更何况，他马上就要组建自己的小家了，肩上的压力更大了。
现在部门无事可干，没有正向积累，他成为二级工的日子又要延迟了。
“你们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组长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包德禄已经成了‘文吹’，不管三七二十一，吹就完事了。
“包工，你这么说就有些过分了吧，外面的环境就是这样，组长又不是神仙，还能把外面的 环境改变了不成？”
莫小山虽然很敬佩李学文，但觉得包师傅有些过于乐观了。
几人虽然站在一块聊天，但心态完全不一样。
郭泽、赵军和莫小山这些年轻人，自然是想趁着年轻多成长，多历练，再往上冲一冲的。
而包德禄之前就是站里的大师傅，挣的可能没有最近多，但是时间足够长，已经存下不薄的底子。
加上孩子也大了，生活压力不像几个年轻人那般大。
部门清闲一些，他反倒是挺乐意的。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因为咱们废品站太小了，不像那些大厂子，有着自己配套各种福利设施。
你们想想，如果咱们废品站也能把相应的配套弄起来，就凭咱们这工作，岂不是美滋滋？”
张自力手指弹了弹烟灰，语气充满遐想。
他这话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去，张哥你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莫小山感慨道。
“倒不是没想过，可咱们废品站就八十几个职工，怎么可能跟人家大厂子比？”
赵军苦笑着摇摇头，他也曾想过张自力的话，但想到废品站的体量后，便没再往这方面想过了。
与其希望废品站能发展成大厂那样，建立配套福利，不如自己多努力，挣多些钱来得实际。
“这事儿咱们等组长那边访谈结束了，一起去找他商量商量吧？”
莫小山提议道。
其余几人点头，问题出现了，总要定个章程去解决的。
“走，咱们先进屋商量一下，一会儿该怎么跟组长说。”
赵军拉着几人进了办公室。
接待室内。
“感谢二位的配合，你们为我提供了许多有用的素材啊。”
康宝语气欢快。
二人提供的素材，尤其是李学文提供的，不仅详实生动，还有指导意义。
稍一加工，就能写出一篇不错的报道来。
这无疑能减轻康宝极大的工作量，是他理想中的素材。
“康记者，差不多到饭点了，要不中午就在咱们这儿吃？”
康宝本来是打算回报社吃的，他觉得在废品站这样的小地方，伙食不可能好。
但经过刚才一番访谈，让他有了结交面前二人的想法。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康记者，请跟我们来。”
汪树成和李学文领着康宝一同来到废品站的食堂。
康宝环顾了一番四周，发现这个食堂并不大，不像是有专门吃小灶的地方。
心中有些讶异，这汪站长不会是带他来吃大锅饭吧？
他作为记者，走到哪里都是被敬着的，即便是到农村取材，当地的村干部也会为他单独开个小灶。
“康记者，咱们地方小，只能委屈你在饭堂里一块吃了。”
汪树成解释了一句。
康宝挤出一丝笑容，头一回被这么对待，他有些木楞了。
不过想到废品站的确和汪树成说的那样，地方小，他便也就释然了。
他觉得可能这是一个做实事的领导，不会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但想到刚才访谈时，对方又能谈笑风生，说话的角度和力度都拿捏得很好。
这让康宝心中有了一丝自相矛盾的感觉。
此时站里的职工仍在上班时间，食堂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三人不用排队，就能吃上饭了。
“胡师傅，今天站里来了客人，麻烦你把菜装碟子里吧。”
汪树成对着窗口内的掌勺师傅吩咐道。
“好嘞。”
胡厨师简单干脆的回应一句，便转身去弄饭菜了。
“康记者，你先坐下吧，一会儿我们把饭菜端过去。”
汪树成回头跟康宝说了一声。
康宝往胡厨师那里瞅了一眼，但什么都没看见，索性就不多想了。
客随主便，他去找了张桌子，挨着坐下。
胡厨师的动作很快，没让汪树成和李学文等多久，便弄来两道荤菜一道素菜，外加一盘白面馒头。
“站长，这些够了吗？”
“先这样吧，胡师傅，你忙去吧。”
汪树成和李学文端着三道菜以及一盘白面馒头来到康宝的那张桌前。
“不是，汪站长，你们废品站吃这么好？”
当康宝看清楚两人端来的饭菜后，不由瞪大了双眼。
这种规格的饭菜，已经和其他人招待他的小灶差不多了，甚至比他吃过的不少小灶还要好上许多。
可这好像是大锅饭啊？
康宝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看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哈哈，康记者让你见笑了，咱们废品站是小地方，只能吃这么些东西，可不敢跟其他的大厂子比啊。”
康宝：......
合着这次打击侵占国有资产的犯罪分子，结果把你给漏了是吧？
“汪站长，你真是说笑了，这么些吃食，就算是之前年景好的时候也不多见啊。”
汪树成摇了下头：
“这白菜和白面，都是从老乡们那里收来的，而这两道肉菜，是从猎人手里买来的。
我也是费了不少劲才收上来的，和之前比的确要困难许多。”
汪树成脸上作出一阵唏嘘的表情。
他拿这些饭菜到康宝面前可并没有显摆的意思。
而且，考虑到康宝记者的身份，他今天还特意让厨房把伙食的质量给降了降。
听到是收来的，康宝心中的一丝疑虑便也打消了。
“汪站长，你们还专门到乡下收粮食啊？”
汪树成面色一正：
“身体是本钱，为了让职工们营养跟上来，哪怕辛苦一点，我都不在乎。”
这下轮到康宝动容了。
“汪站长，你真是一个好领导，废品站的职工们能遇到你这样的领导，是他们的好福气！”
之前因为汪树成没给他安排小灶而产生的一丝不满，顷刻烟消云散。
转而变成对汪树成的敬佩。
“康记者，不知道这一点能不能记在报纸上？”
“这个，我会酌情考虑的。”
康宝认真的点了点头，这可把汪树成乐坏了。
一旁的李学文都快憋不住笑了，老汪为了增加自己在报纸上的版面，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苦肉计都给用上了！
不过汪树成也不算说谎，粮食的确是收上来的，只不过是从他这个‘前乡下人’那里收来的。
而且的的确确是汪树成本人亲自去收的，没毛病！
汪树成看着李学文快憋出内伤的样子，连忙跟他打了个眼色。
李学文给他回了个眼神：
放心，我是专业的，一般不会笑。
……
除非忍不住！
“哈哈哈哈！”
李学文一阵大笑，把康宝给吓了一跳。
“学文，你在笑什么？”
“不好意思，康记者，我突然想到高兴的事情。”
康宝来了兴致，追问道：
“哦？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能说来听听吗？”
在汪树成警告的目光下，李学文摆了摆手：
“康记者，只是我家屋檐下的燕子上报纸了而已，不是啥大事。”
康宝：......
汪树成：......
这是什么鬼理由？
燕子怎么上的报纸？
而且这大冬天，燕子都往南飞了，上哪看的燕子？
康宝干笑两声，“没想到学文你...你竟然还挺爱护小鸟的。”
康宝以为李学文不想分享，故意找的理由搪塞他。
汪树成就更不敢接这个话题了，再说下去，这个燕子就要变成他了。
“咳！那个，康记者吃菜，尝尝咱们掌勺师傅的手艺。”
康宝刚才就已经有些馋了。
只是对面两个人都不动筷子，他也没好意思动，显得他没吃过好的一样。
“汪站长，这是什么肉，闻起来挺特别啊？”
“左边这道是猴腿炒鹿肉、右边这道是酸菜炒狍子肉，这可是咱们胡师傅的拿手菜，外边可吃不着。”
康宝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可是吃过不小小灶的。
那些领导干部给他安排的小灶，自然都是好东西，可他却未曾见过今天摆在他面前的这两道。
有点东西！
康宝目光瞟了一眼窗口后面坐着的胡厨师。
看来有能耐的人还是不少的。
康宝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名字特别的猴腿炒鹿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刚入口，先是一阵带着清新的苦味，随着不断咀嚼，慢慢回甘，滋味独特。
配合煸炒得恰到好处的鹿肉，口感紧实而滑嫩，让康宝颇为沉醉。
“哈哈，康记者，味道如何？”
“妙！味道极好！”
康宝毫不吝啬他用来赞美的语言。
汪树成和李学文也吃了起来，马鹿肉他们经常吃，但今天这道猴腿炒鹿肉还是头一回。
“两位，我有一个问题，这道菜不是猴腿炒鹿肉吗，这些绿色的菜是什么？”
汪树成看向李学文，示意让他来说。
“这猴腿其实指的是猴腿菜，一种长在山区的野菜。
康记者你刚才吃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有些甘苦？其实那就是猴腿菜的味道。”
康宝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