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

张欣瑞的身体在变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能是在她爱吃的那家铺子关门开始的吧。

二月红又找到了当初给夫人看病的老大夫。

那个老大夫不知道和二月红说了什么，二月红从那天开始就推了戏园子的事情，每天在家里面守着。

张起灵感觉二月红变了一些，总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张欣瑞。

夫人又变回了开始的样子，总会偷偷地擦眼泪。

陈皮早就不能再来红府了，他不知道张欣瑞的身体变差的很快，只是偶尔还会有小伙计在外面给厨娘送来螃蟹。

在张欣瑞咯血没有瞒住的那天，二月红找来了三个大夫，每一个大夫都是摇着头离开红府的。

张启山来的很早，还带来了谢九和他的夫人。

张欣瑞说她想再去一次西藏，走之前帮张启山做一件事情，相对的，张启山要负责张起灵的安全。

张起灵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只是后面的几天，张欣瑞的身体好了很多，还带着他们一起去戏园子听戏。

这次九门的当家人几乎都来了，连陈皮和黑背老六都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第二天张欣瑞就出发了，没人跟她一起走，也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只有陈皮，他不知道张欣瑞什么时候走，但他知道张欣瑞一定会经过什么地方，他远远地目送张欣瑞离开了长沙。

丹并没有在康巴洛等到张欣瑞，他找到张欣瑞的时候是在昆仑山。

有几个人陪在张欣瑞身边，交给了他一封信，等到他再见到张欣瑞的时候，张欣瑞已经在棺材里面了。

中原那边的人在谋划一些事情，康巴洛人对此有一些了解，但是不多。

丹按照张欣瑞的要求进行封棺，并带着自己的人将棺材搬到了指定的地方。

他认为张欣瑞不会死的，偶尔也会去那个地方看看她。

直到某一天，棺材不见了，丹就知道，或许张欣瑞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一起去的人只知道棺材里面的人是张欣瑞，根本不知道她的死活，最终还是将张欣瑞的死讯传了出去。

长沙打起来的很快，张启山遵守了他的承诺，帮张起灵挡下了很多试探。

张起灵不知道张欣瑞到底要办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去，他只能听张欣瑞的话留在这里。

战争持续了几年，长沙也慢慢变得不再是最初的模样。

张起灵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张家也都分散了，夫人去世了，张启山他们去了北京。

想了很久决定自己也要去西藏，或许，张欣瑞已经办完了事情，就在那里等着他呢。

墨脱比上一次去的时候要破败一些，可能战争也在这里发生过。

喇嘛庙换了个老喇嘛，看到张起灵就说自己已经等他很久了。

张起灵不认识他，但是他说他叫德仁喇嘛。

和上一次见到的老喇嘛一样，都叫德仁，张起灵很好奇选择和他一起去看看。

德仁喇嘛并没有给他什么指引，只是给了他一封信，也是张欣瑞放在这里的。

目送张起灵离开，德仁喇嘛继续回到寺中修行，等待他的下一次到来。

在喜马拉雅的青铜门处，张起灵第一次知道失魂症的恐怖。

混乱的记忆在脑海里不停地打乱、重组，最后张起灵只记得自己在找人。

康巴洛人告诉他，他要到四川去，四川有人在等他。

在四川等着的只有九门的人，还是张启山带着他们，见到张起灵的时候，张启山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他想让张起灵来，又不想让他来，最后叹了口气，将队伍的管理权限交给了他。

这些人已经很久没有聚到一起了，陈皮还是那副样子，只有对二月红和张起灵的时候，稍微克制一点自己。

张起灵对二月红的印象只有一点点，在他印象中二月红只有一点影子。

四姑娘山的行动顺利的可怕，张起灵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

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张启山找到了他，莫名其妙地说了很多事情。

当张起灵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一个空房间里。

每天都有人来查看他的情况，他看到那些人的记录里面是有抽血检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人来抽过他的血。

在房间里面躺了半个月后，外面突然乱了起来，张起灵想到张启山说过的话，要抓住机会。

很顺利地，他就逃出了那栋楼，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上面写的是疗养院。

张启山很快接到他，把他带去了火车站，并为他安排好了行程去德国。

瞎子会接他，张起灵想不起来那个瞎子是谁，只隐约记得好像自己确实认识一个眼睛不好的人。

那个人难道就是瞎子？可他根本不记得那瞎子长什么样。

张启山说，只要见到他，就会认出来。

旅途并不顺利，火车上总会有人来检查，张起灵只根据张启山说的各个有人接应的点走，一段路有时候会换很多次车。

看到那个瞎子的时候，张起灵就知道为什么张启山会说见到他就认识了。

硕大的墨镜和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又穿着一身黑色，站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只是这个瞎子有点高，站在一群德国人中间也没多矮。

瞎子对张起灵很熟悉，看到他就很热情地迎上来。

张起灵觉得很奇怪，他居然并不排斥这个瞎子，还能一路被他拉着回到他住的地方。

瞎子给他介绍了德国现在的情况，然后问他会不会德语。

张起灵认真地回忆了很久，确定自己不会之后才回答他。

瞎子笑嘻嘻地说一猜他就不会，然后说要在三天内教会他德语。

嗯，确实教了，除了日常用语就是脏话。

被张起灵发现的时候，瞎子理直气壮地说脏话就是很常用。

在德国生活的时候，瞎子没有提起过张欣瑞，直到张启山传信说可以回国了，瞎子才叹气着说也不知道张欣瑞怎么样了。

张欣瑞这个名字让张起灵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很熟悉的名字，好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张起灵一下子想不出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熟悉，所以他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努力地回想。

瞎子不知道他怎么了，还以为他又是不想理人，坐在那发呆呢。

想了两天，张起灵才终于将张欣瑞的事迹拼凑起来，彻底记起她的存在。

张起灵很难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掉张欣瑞，明明他们曾经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再次回到北京，张启山看起来老了不少。

副官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从前看着成熟了一点。

张起灵想要去寻找自己之前忘掉的很多事情，在北京停留了一天就又走了。

张启山没有阻拦他，跟他说可以去西藏找一个叫董灿的人。

再次到达墨脱，又见到了一个新的德仁喇嘛，这个喇嘛比之前的喇嘛更健谈，得知了他的名字之后，德仁喇嘛认真地看了他一会。

德仁喇嘛没有告诉他什么，问他是不是来找一个叫白玛的女人。

白玛……张起灵很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但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想见到白玛。

这个德仁喇嘛问了他很多问题，张起灵都不明白。

他记得很早之前，张欣瑞和他说过二月红夫人是爱他们的，二月红爱他的夫人。

可是他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到底什么样的情感叫做爱，人应该有什么样的情感。

德仁喇嘛没有为难他，和他说需要他去想，去整理他的情感，而不是只会照搬别人在某种情景下会做的举动。

张起灵不懂这之间有什么区别，可德仁喇嘛告诉他，如果他不想明白，白玛不愿意见他。

看到张起灵还是有些犹豫，德仁喇嘛又加了筹码，说，这也是张欣瑞所希望见到的。

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张起灵索性留在了喇嘛庙，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偶尔坐在庙门附近发呆。

来到喇嘛庙的人大多有所求，张起灵观察了很久，才抓住了一点点思绪。

记起来的事情多了一些，张起灵再次想起了第一次来到西藏的场景，还有长老送别他们时的表情。

没有张欣瑞的提示，再次想起来，张起灵似乎明白了一点长老对他们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