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饭糊了
徐书脚程快得很，临近晚饭时间回到家，远远就瞧见烟囱里冒着烟，嗅到空气中饭菜香气，他原先存款告急的沉闷心情好像一瞬得到了安抚。
推进厨房门，果不其然瞧见少年正在炒菜。
这农家的灶台很高，少年微微踮着脚，又因着袖子宽大，他一只手拉着袖子，露出半条瘦地跟骨头似的胳膊，正笨拙地拿着锅铲，搅动着锅里绿油油的菜。
徐书突然良心一痛。
而这时，沐京华也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来了。
但他回眸看去，不过才看一眼，徐书就已经大迈步来到他面前，有力的手揽过他的腰，一把将他抬起，另一只手则接过他手中的锅铲。
沐京华发觉自己被抱了起来，下意识松了手，等回过神来却已经落地。
再抬眸，徐书已经挡在他面前帮着炒菜。
他听见徐书说：“你这小身板，还得再养养。”
沐京华愣了愣，大抵明白了徐书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让他继续帮忙做饭。他稍稍失落了一瞬，却因着不会说话，不知该如何坚持。
沐京华就这么站在徐书身旁发呆，看着徐书虽然不甚熟练，却也比他方才费劲的搅动好上许多，便觉得鼻头一酸。
徐书倒也没让自己旁边的小孩离开，毕竟他理论知识一点没有，有沐京华在一边看着，就算少年不会说话，也能避免一些基础性错误，少些麻烦。
沐京华沉默地看了全程，大脑放空地立在徐书身边，直等到一股糊味传来才猛然回过神来，看到徐书还在卖力地搅动，当即便慌了。
但他不会说话，只能一把拉住徐书衣角，拽一拽。
好在徐书本身也怀疑着沐京华为何还不让他出锅，很快感觉到少年的动作，他顺手捞起旁边的盘子，不过两勺子就把菜全部弄进了盘子，而后才熄了火。
虽然动作已经十分迅速，但菜还是黑了不少，等油烟味散去，糊掉的味道更甚。
徐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头去看沐京华，却瞧见少年正愣愣盯着那盘卖相不好的饭菜，眼尾泛红。
这是……哭了？
徐书有些不确定，便俯下身来仔细看，但少年觉察他的靠近，很快朝后一缩，退后了半步。
徐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么想笑我？憋得眼睛都红了。”
沐京华听见这句话，微微抬了抬头，却还是没敢去看徐书。
他不明白徐书的态度，但此时此刻却理解了徐书方才的态度——是要他帮着看菜出锅。这是必然，毕竟这地方的男人大多不通厨务。可他却因为走神发呆害得菜糊了。
哪怕是他的阿父也难免要训斥上他两句浪费粮食，若是后娘瞧见，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沐京华虽然已经习惯，但却还是怕的。
他怕这如梦似幻的美好因他一点疏忽不察，就此破灭。
少年不回话，徐书也觉得尴尬，他索性不问了，转身盛了两碗饭，看着那有些糊的菜想了想，又从陶罐里夹了两条沙丁鱼干，这才端着准备朝主屋走去。
临路过少年时，少年似乎也回过神来，微微朝后退了半步，却还是躲着徐书。
徐书属实是无奈了，他只是一时倏忽，把菜炒糊了，但也只是闻着有点味儿，看着有点黑而已，他这也是第一次做饭，不至于罪不可赦到这种地步吧。
但少年也只是在那里站着，眼尾似乎又红了。
徐书深深叹了口气，求饶一般地看向他：“你不至于这么嫌弃我吧。”
沐京华听见这话，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判断着徐书的语气，终于鼓起一点勇气来看徐书。
徐书正半蹲下身，平视着他，瞧见他望过来，淡淡笑了笑，温和自然，却又带着几分无奈。
那一瞬间，沐京华才后知后觉徐书方才的话，徐书以为，他嫌弃他？所以徐书根本没有生气，徐书甚至，甚至在哄他吗？
这是哄吗？
沐京华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徐书表情不曾有变，壮着胆子上前了一步，他看着那人垂落的衣角，低着头攥了上去。
算作示弱。
他这样做，也不过依葫芦画瓢罢了，以前在家，总能瞧见小弟这样拉着后娘或者爹爹衣角，只消晃上一晃，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沐京华倒是没什么想要的，只是……只是希望徐书不要误会了，他根本没有嫌弃徐书的意思。
好在徐书也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他松了口气：“你看，我加了两块小鱼干，不想吃可以吃小鱼干。”
沐京华攥他衣角的手加了几分力气。
徐书看他没说话，却也没撒手，虽然闹不懂少年心中所想，却也明白没什么大事，便起身朝着主屋走去。
他走，沐京华便也跟着他走，手还拉着徐书的衣角，活脱脱一个小尾巴。
所幸这不知原料是何物的菜虽然确实带着一股糊味儿，但吃起来也还可以，甚至可以称得上别有风味。
两人吃到嘴里，皆是心头一松，不约而同地想着，还好，没有浪费了粮食。
一场无声的闹剧就这样结束，看少年又抢着要洗碗，徐书也已经懒得争了，只是淡淡道：“你这小胳膊，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沐京华愣了愣，伸向盘子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之中。
徐书想到自己方才的失败，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而后补充道：“你在旁边指导我。”
沐京华收回手，看向徐书，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
难得见他有这么明显的表态，徐书下意识弯了弯唇，哄小孩一般：“怎么，嫌我笨？”
沐京华猛地瞪大双眼，连连摇头，瞧见徐书满脸笑意，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哄骗了。
他不自觉微微偏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表示着疑惑。
徐书只觉得他好乖好乖，下意识上手摸了一把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