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洗衣服
沐京华拉着沈大娘,红着脸比划了许久,才终于让沈大娘明白他意思,带着他去河边一起洗衣服。
他不知道河边在哪里,原本想问徐书的,可后来徐书连饭都不让他做了,又怎么会让他知道了河边的位置好跑去洗衣服。
虽然徐书不在家,他也能用水缸里的水洗干净,但徐书爱干净,每天晚上都擦洗身子,也会叫上他一起,他们两个人再怎么省着,一天一缸水都不够。
早上醒得早些,沐京华就能看到徐书去河边挑水。晚上徐书回来,也要跑去打水。
家里只有一个小木桶,徐书要跑个四五趟,才能把一缸水打满,现在已经深秋了,早上天气冷,可徐书每次打完水,额头都会出一层细汗,可见是累人的。
沐京华便想着若是能知道河的位置,他去河边洗衣服,也不累着徐书日日打那么多水了。
而且知道了河的位置,他也能帮着挑水,等徐书下工从镇上回来,直接洗澡能方便不少。
沐京华先回家拿了这两天要洗的衣服、木盆和徐书说用来洗衣服的白粉,这才跟着沈大娘慢悠悠地往河边走。
这石桥村沐京华其实也转过一圈,当时蒋晓来找徐书,他也跟着去了的,一路上瞧见不少人同徐书打招呼。
只是那时他怕羞,又满心满眼都是徐书,瞧徐书同人客套,听徐书的每一句话,记下徐书的每一个表情,倒是没太留意村里的布局,路都没记全。
但这次沐京华认真记下了路,只是离得当真不近。
想到徐书每次都要跑这么远来打水,沐京华心里有些别扭。如果没有他,徐书肯定不用这么辛苦,可徐书从不会怪他多事,嫌他麻烦,还会认真听他说话,教他习字和手语……
“沐哥儿。”沈大娘已经找好了位置,招呼沐京华过来一起洗。
沐京华回过神来,端着盆蹲到河岸边上。
石桥村的河很宽敞,水也清澈,偶尔还能瞧见一两条鱼游过,悠闲地很。
他们来得算早,现在河边几乎没有人,有的几个也只是来打水的,步履匆匆,只是远远跟沈大娘打了声招呼。
没人注意他,这让沐京华不免松了口气。
今早在村长家,沈着来问他徐书的事儿,可他不会说话,比划的东西沈着又看不懂,一句话费上好久,让沐京华很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耽误人家书生用功。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经历。
他一直是个没人理的,以前阿父在,便只有阿父会同他说话,后来阿父去了,家中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同他说一句话。
村里的人以前倒会同他打招呼,只是后来叶世镜针对他,不知说了些什么,大家瞧他的时候总带着点鄙夷。
沐京华也不去问,他觉得安安静静挺好的,他希望自己死的时候,也能这样安安静静,都不用劳村口的老黄狗叫唤。
但遇到徐书后,很多人都会跟他说话。
徐书会先蹲下身,然后才笑着问他,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发带……
吴勇虽然穿得华贵,却一点老爷架子没有,不仅让他叫哥,还给他点心吃。
沈大娘对他最好,不仅夸他字写得好,还夸他长得漂亮,说他笑起来可爱。
连村长每次饭前,都笑眯眯地叫他“沐哥儿”,让他多吃点,别拘着。
沐京华也想和他们说话,这才以前是没有过的念头,可惜他是个哑巴,哪怕有了说话的欲望,也没法子说了。
沐京华有些失落,但很快便认真洗起手头的衣裳,这是徐书新换下来的棉布衣裳,布料软,他得认真些才行。
沐京华洗了一件,便陆陆续续有别的人来河边洗衣裳了。
沈大娘在村中人缘好,不少妇人都来她这边,身边热闹起来,大家也都发现了他这个生面孔,有些诧异地问:“这就是徐书带回来的小哥儿?”
沐京华抬眼看向说话的婶子,那人年纪和沈大娘相仿,身上利利索索,见他看来,微微朝他一笑,很是慈祥。
沐京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一笑,婶子也没说他,而是夸了一句:“长得真可人,怪不得徐书喜欢。”
这是除沈大娘外第二个夸他好的,沐京华的脸有些红。
他不知道自己长得如何,在河边洗衣裳也从没去看过自己的脸。他只知道自己的手很丑,因为劳作满是老茧,又红又紫,到了冬天还会生出冻疮,肿地像冬天地里的丑萝卜。
但徐书的手很漂亮,如竹节一般纤长,却又十分有力。想到徐书用那双手去摸他脑袋时的触感,沐京华的心思又有些走偏。
直到他旁边也蹲下个人,他才有点恍惚地回神。
那人挨他很近,像是专冲着他来的,却并不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沐京华顿了顿,还是禁不住疑惑地看了过去,瞧见一个面容熟悉的哥儿。
那哥儿瞧他看来,呵了一声,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叫李自乐。”
沐京华又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他是个哑巴,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放下手里的衣裳,对着那哥儿比划:“你好。”
李自乐看不懂他比划的啥,心里更气了。这才几天不见,这哥儿怎么漂亮了这么多?皮肤白了,脸也有肉了,还有那蓝色的发带……颜色这般好看,竟还绣着图案……是徐书送他的?
李自乐心里憋着气,面上阴阳怪气:“攀上了徐大哥,连话都不屑跟我们这些泥腿子说了。”
沐京华比划的动作一愣,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一旁的沈大娘听见动静,看了过来,解释道:“乐哥儿,你别闹沐哥儿,他不会说话。”
李自乐闻言一愣,诧异地看了眼沐京华,随后便笑了。
真好,原是个哑巴。李自乐心里舒坦不少,便准备开始洗衣服,结果低头瞧见沐京华盆里正在洗的棉布衣裳。
那衣裳大,一看就是徐书的。想到两人夜夜在一个屋里睡觉,指不定什么事儿都做过了,李自乐又不免嫉妒,他酸溜溜地开腔:“哎喂,这可是粗棉布啊,别是徐书的吧。”
沐京华洗衣服的动作一滞,他也知道他一个未婚哥儿给汉子洗衣服,不合规矩。可他这样一个人,都被卖到窑子去过了,哪还有什么清白名声,又是寄人篱下,自然想着要帮着做些什么。
但现在被李自乐点出来,沐京华又觉得不妥了。他的名声不重要,若是大家编排起徐书来可怎么办?
沐京华有些后悔,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补救,他愣在那里,却被李自乐误会成显摆。
李自乐看他沉默地垂着眼,瞧见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的妒火愈烧愈烈,但碍于沈大娘在,李自乐还是压下了心里的嫉妒,干笑道:“沐哥儿不愿同我说话,我就不在这讨人嫌,去旁边洗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