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暂时离别

很快就到了七月三十一日，实习生操作考试全部集中在精加工车间举行。上午八点，操作考试正式开始。

厂办、厂生产科，特意安排精加工车间腾出场地和设备，工人统一安排上中班。生产科长、质检科长、检验员、伍主任、刘三毛、老李师傅和技工学校校长、班主任，组成了一个评委小组。实习生可以选择车床、磨床、铣床、刨床四种机床一种进行操作考试，但每人必须加工两个零件交给评委。

上午十点过，戴志成才被安排上机。他的两个需加工零件是一个法兰盘和一根连接杆，两个零件每加工完成一个都需要更换刀具。因为加工材料一个是45号钢，一个是灰口铸铁，并且还有螺纹要加工，难度较大。可戴志成仅过半小时，两个零件就完美地放在评委面前。

“漂亮，真漂亮啊。”检验员检测完后激动得大喊。“你们看看，首先是尺寸达标，再就是操作十分流畅规范，还有这光洁度实在是太令人满意了。最值得一提的是，该操作人在没有做任何辅助加工情况下，车出的螺纹十分完美，且没有毛刺。人才呀！真是难得的人才。两位科长，你们一定要让何厂长想尽一切办法把这小伙子留下来。”

车工老李师傅拿过零件仔细看了后，也是由衷佩服：“不错，真的不错！感觉都超过我了。”校长和班主任听完，相互交换了一个喜悦眼神。

下午五点四十分，评委正式宣布操作考试成绩。戴志成第一名，丁晓华第二名，肖莉第三名、、、、、、戴志成再次被全厂上下热议，厂长何金魁则是在盘算着，该如何把戴志成扣留在江源机械厂。江秋月知道考试结果后，内心发出强烈的喜悦与自豪感。

晚饭后，戴志成清理好了行装准备回校，江秋月因为要上中班不能送他。尽管戴志成给妹妹柳诗雅说了无数遍考完试就回家，可柳诗雅依旧哭得难舍难分。妈妈江秋月又要上班，戴志成很不放心离开后妹妹一人在家，不得不改为乘坐明早头班车回校。

兄妹俩去澡堂洗完澡回来，戴志成很快把两人的衣服洗好晾好。见妹妹情绪十分低落，他便带着她出去散步游玩。哪知妹妹一路沉默寡言，只知道紧紧挽着他，依偎着他。喜欢的棒棒糖也不要，新出的水果味冰淇淋也不想，这让戴志成更是疼爱和担忧这个妹妹。

“诗雅，哥哥给你讲啊，任何人都不可能会天天在一起的。现在和今后的生活、学习与工作，时常会让我们短暂或长期分开。所以，你一定要适应和妈妈、姐姐、哥哥之间的分别。好不好？”戴志成扶着妹妹双肩怜爱地说。诗雅听完哥哥的话，明白的、艰难的、也无奈的点头认可。

也许是哭闹累了或是内心疲惫了，诗雅回到家后眼皮子就打起了架来。戴志成赶紧把凉席抹干净，让她上床睡觉，自己在家看书陪她。她坚决不依，非要戴志成抱着她在椅子上睡。戴志成只得抱起她，再拿出一个小方凳给她放脚。

诗雅很快就睡了。戴志成依旧轻轻搂着、拍打着她的背，希望她睡得更踏实些，时而又轻轻摇摆扇子。他静静看着妹妹仔细欣赏，内心的疼爱一波高于一波的增长。无意间想起自己的过去，因为孤独与害怕躲在姐姐怀里的样子，心中无限感慨起来。

环顾这个简朴整洁的家，没有电视机、没有冰箱、没有电风扇、没有收录机，只有一台缝纫机和舅舅给的旧单缸洗衣机，再就是一台已无法修复的红灯牌收音机和逐渐陈旧的家具。

戴志成油然而生起强烈责任感，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努力把这一切改变过来，一定要让妈妈、妹妹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

什么时候有一只温暖柔软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什么时候那熟悉的体香与气息，围绕着自己？朦胧中的戴志成苏醒过来，就看见江秋月近距离蹲在他面前，一双近距离的双眸胜过星星。

“我就知道这丫头会让你走不了，所以我做完活就马上回来了。你再陪她一会，我去澡堂洗澡，回来你再走。”江秋月的声音对戴志成而言，永远都是这世界上最美的音乐。

柳诗雅醒了，戴志成告诉她，妈妈已经下班去了澡堂。洗完冷水脸的诗雅，突然提出想吃姐姐买来的杨梅罐头，戴志成马上起身去厨房给她打开。

才吃几口，诗雅便感叹道：“唉，我们家要是有冰箱就好了，这杨梅冰了肯定更加好吃。哥，你知道吗？丽丽家五月份买了冰箱，她家自己做的冰棍可好吃了。只是丽丽不许我们摸她家的冰箱，说很贵，别碰坏了。哥哥，我长大了一定要努力，我要给妈妈买一台最好、最大、最漂亮的冰箱。”

听完妹妹的话，戴志成走近抚摸着她的头。“诗雅，你记住今晚哥哥的话。今后无论是别人家有的还是没有的，哥哥一定会一样一样的买回来。到时你和妈妈想要什么，哥哥就买什么。”

“真的吗？那我俩就拭目以待哦！”提着桶，手理着润发，穿着短袖衫，长浅色花裙和白色塑料拖鞋的江秋月，靠着门框微笑说。

妈妈江秋月的美是永恒的，变化的只是美的形式。看向如出水芙蓉般的江秋月，戴志成更加坚定道：“您也一起记住我今晚的话，我说到做到。”

“志成，我说过相信你，我越来越感觉你今后一定会大有作为。只是到时候，你可别说不认识我们母女哦！”晾衣服的江秋月既认真又开起了玩笑。“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坐头班车，记得在家吃早饭再走，我帮你做好。”

戴志成起身准备回宿舍，哪知柳诗雅一个箭步过来拉住他不可商量地说：“不许回去，今晚我要和你睡。”

妹妹的话象电击般穿透戴志成全身，他一时惊愕得看着她反应不过来。倒是江秋月很理解地想了一下，平淡说：“好吧，今晚你就和哥哥睡。”

既然妈妈都这样说了，戴志成也无法回拒，只好从包里拿出牙刷和毛巾去后面洗漱。

他洗漱回来，江秋月便起身去了后屋休息。诗雅已换上夏季睡装，兴奋地看着哥哥甜笑，同时拍打旁边的空处示意他睡下。戴志成刚关灯躺下，柳诗雅转过身来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

她是多么的爱哥哥，多么的舍不得哥哥离开。想起那晚，哥哥被那么多姐姐争抢拥抱亲吻，她不禁为今后担忧起来。一定要努力再努力，让自己优秀更优秀，绝不能让其他姐姐把最爱的哥哥抢走。她暗暗决心着，也慢慢地进入到甜美梦乡。

清晨，戴志成吃完江秋月做好的，有两个荷包蛋的面条就准备动身出发了。他要妈妈看好妹妹不要再送，免得她又要伤心哭闹。说完，背起行囊迈着健步，高唱着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歌离开。柳诗雅听着听着，转过身就在妈妈怀里大哭。

隔壁刚起床的王喜凤见到这一幕，奇怪问江秋月怎么了？江秋月淡淡回答：“刚才她哥哥回学校了，要考试后才能回来。”

“哎呦！看这小两兄妹感情深得。诗雅，别哭了，哥哥考试完就分在咱们厂上班，以后会天天和你在一起的。”王喜凤安慰完柳诗雅，转身忙自家事去了。

搂着女儿的江秋月，望着寂静空旷的厂路，心里同样伤感起来。这小家伙离开，不同样也把自己的心给掏空了吗？

回校后的戴志成，很快投入到紧张的毕业考试前功课复习。因实习时间延长，复习时间只有二十来天。八月二十三日上午，开始了满满两天的全科目考试。没有了星期天，戴志成只能满负荷的复习。直到二十四日下午考试完，他才在姐姐那美美的睡了一个下午。

这期间，每当夜晚宁静时，他无不思念江源机械厂的妈妈和妹妹。

二十六日上午，忙完毕业前的一些相关事宜和拍完毕业照。章虹阿姨来校看他，不仅又给他100元，还给他带来两条托军分区熟人买的老款军裤，这是戴志成最喜欢的。干妈章虹鼓励儿子今后要好好工作，学会认真思考未来。

翌日下午，毕业考试成绩和分配榜张贴出来，文化理论同样考试第一的戴志成，如愿被分配在江源机械厂工作。

得知弟弟又考了第一，姐姐戴志如激动得抱着他不停地亲，同时内心翻涌着一阵又一阵的遗憾与伤痛。要不是家庭原因，弟弟继续读高中考大学，又怎么会不能如愿以偿呢？自己不同样是如此吗？唉，生活哪会有理想的假设？

弟弟人生第一次走向工作岗位，三十日前去工厂报到，三十一日具体分配工作岗位和宿舍，九月一日正式上班。

暑假加班一个月的戴志如，特意到园长那里请求休假三天，她要亲自送弟弟去工作岗位，并帮他把一切事宜安排好。园长和同事们都很喜欢漂亮、有文化，文静懂礼貌的戴志如，既欣赏这姐弟俩的感情真挚深厚，也同情他们的孤儿身份，园长马上答应给她五天休假。

二十八日上午，姐弟俩终于带上满满行装，坐上去工业区的公共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