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险中求活

那人端详成白，见他犹如钢铁堡垒，固若金汤坚不可摧，赞叹道：“不知多少年过去，穷奇大陆人族中总算有个入得了眼的年轻人，怎么细看有些捉摸不透？”

成白心中明白，是消敛的影响，一定程度地掩盖了饕餮体天赋特征，不再像以往那般轻易被高手辨识清楚。只要他愿意，伪装成天资普通、根骨平庸之辈轻而易举。

那人举步走来，从山顶一步就跨到成白面前，如同缩地而行，近看身材硕长，手若猿臂，腿如象蹄，比常人高出好几个头。

成白暗自心惊：“此人行动超然，比那长生明王还要高明许多，若对我不利，未必能如愿逃走。”

炅煌似是充满兴趣，有意攀谈：“我乃远古生灵炅煌，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成白。”

成白见他保持理智，靠着通言秘术逐渐熟稔，高谈阔论起来，想起那日一顿饭与莫若把酒言欢，索性烧烤狻猊肉大餐招待，仿佛成了狐朋狗友，无话不谈。

“狻猊形似狮虎，实则乃龙种，五行属火，肉鲜味美，最对我胃口。”

炅煌品尝美味称心快意，似乎长久没有与人说话，对交谈深感兴趣，仔细打量成白道：“我见你五行根骨奇佳，以金、火、木最为旺盛，若是豢养狻猊为灵兽，对修为有些帮助，谁知却来狩猎啖食。”

成白也想过，某些火系妖兽或许比木系的巨狼更适合自己，可惜对狻猊并不刻意追求，攀谈探问道：“前辈何处人氏？怎会从丹鼎山腹中出来？”

炅煌随口道：“我久居开阳城，这座丹鼎山本是我出生之所，太久未见，今非昔比，恍如隔世。”

出生在丹鼎山之中，岂非远古精怪？

成白心中好奇，问道：“前辈形貌高古独特，不知是何种族？”

炅煌吞下口中肥美肉食，说道：“我乃太古遗族后裔，同代世人尊称为石巫，曾是一族之长。”

成白质疑道：“这座丹鼎山不像自然生成，令人见之心生敬畏。”

“此山久远到穷奇大陆出现古神之前，乃荒古神族之一的盘古族建造丹鼎。所用材质不可思议，以同为荒古神族的圣灵族人近乎圆满胚胎采掘而成，浑然一体，威力曾经惊天动地，创生万物不计其数。可惜终不敌地老天荒，元灵精气丧失殆尽，仅余顽石。”

炅煌博学多闻，言语滔滔不绝。

成白难以置信，讪笑道：“真乃神话传说。”

炅煌吃得满嘴流油，夸夸其谈道：“在精华尽失之前，我便是丹鼎山最后一块辉煌火焰石。”

成白心中震惊：“他是辉煌石成精。”

辉煌石乃四阶奇石中的顶尖尊品，今已不复得见，传说乃圣灵之气凝聚，有涅盘之力。

炅煌自说自话道：“我功力未复，元神畅游大陆，你所见到只是部分的我，并非全部。”

成白眨了眨眼，只觉信口开河，不置可否。

对常人而言，识神不死，元神不出。天人境界做不到元神自由来去，无拘境界以上强者才能元神分身化形，畅游天地。

炅煌越说越是得意，忘乎所以道：“这顿饭过后，我便将你葬于此处，金风玉露，江山多娇，长眠至此何等称心快意。”

对方思虑深沉，不怀好意，起了杀心，通言秘术的友好和盛情款待只不过令其暂时没有动手。

这顿饭还不如喂狗了。

成白脸色骤变，勉强笑道：“炅煌前辈何出此言？在下以礼相待，你我并无仇怨。”

炅煌直言道：“你的天赋连我都难以洞察透彻，高而不危，满而不溢，绝不寻常，却非我族类，将来积厚成器，必然压制妖族抬不起头。看在礼遇份上，我容你多活片刻，享用完这顿美餐。”

言下之意，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完全是个从心所欲，随意杀戮之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看做食物而已。”

成白想起石子煜所言，在部分妖族眼中也是如此，趁对方天骄幼小羸弱时打压杀灭，除去将来可能的威胁，何乐不为？

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成白揣摩对方实力，真如炅煌所说，已臻未知玄妙境界，自己绝非其敌，心中在估量能否隐身或者传送逃离时，远处有人高声叫道：“好香的美味，吃喝怎能少得了我？”

声音飘扬还在百里开外，人影已然到达面前，探手将炅煌面前最大一块肉夺走，塞入口中大嚼。

来人是个蓬头垢面的老者，举动疯癫，令人侧目。

成白和炅煌却丝毫不敢小觑，皆神色凝重。

对方的速度太快了，炅煌的缩地相比竟有些逊色。成白心中思量，若是刚才对自己出手，决计无力招架。

老者相貌有些眼熟。

成白想起来了，是在收割者旷野上见过一次的李晧天，当时以为是落难百姓，还塞了块烤肉给他，万万没想到是位隐藏绝顶高手，现在能感应万物之力，只觉在他面前如临渊浩，莫测高深，实力远在想象之外。

炅煌也在反复掂量李晧天分量，暗自心惊，无暇计较被抢走肉食，狐疑道：“你是谁？”

李晧天嚼着烤肉，口中含糊道：“吃妖族的人。”

此话肆无忌惮表明立场，明显维护人族，挑衅妖族，听得炅煌寂然无语。

成白心中暗喜，己方分明来一强援。

炅煌岂是易与之辈？他突然发难，抬手抓去，快如闪电，看似要夺走李晧天嘴边烤肉，实则顺势要捏断对方咽喉。李晧天摇头晃脑，间不容发之际闪过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击。

两人力道何止万钧，短暂交锋却拿捏精准，如微风拂面，不牵连他物，尽显高手风范。

炅煌劳而无功，顿时投鼠忌器，没有把握使出下一招，默默缩回了手。

“还有别的本事吗？”李晧天言语间似在嘲笑。

炅煌难以揣度对方深浅，心中毫无胜算，便摆出大度模样，缩回的手顺势在嘴边擦了擦，拍拍肚皮道：“适才所言，就当开个玩笑，肉足饭饱，告辞。”

说罢起身跃起离去，如天边燃烧的流星飞过。

成白俯身拜谢道：“多谢李前辈相助。”

李晧天拿着肉块，自顾边嚼边走，放浪形骸，哈哈大笑，飘然远去。

成白不以为意，在不知高出多少倍的强者面前，生存就是希望，迅速收拾东西传送返回三贤谷。

晚上方万斩将成白邀到宗主禅房，上下打量道：“近来你又有精进，连我都看不太懂你的境界，似乎是天人境，又超乎物象之外，连天资高低都变得难以捉摸。”

除了自身实力，还有消敛秘术的功劳，更加神秘莫测，就算炅煌都不能完全看透，何况方万斩。

“弟子还是天人境，只是希望将天人五境融贯圆满，再行突破。”

成白嘴上谦恭，心中暗道：“以后还是以消敛伪装平平无奇为好，莫要轻易在人前显露天资和境界。”

方万斩赞许道：“夯实基础极为重要，抱元、怡神、归根、广法、天人合称天人五境，练就阴阳合济，神念归根，法性通透，万物相生，实乃互相关联，五境大圆满者万万中无一。”

说话间庄泰来也来到宗主禅房，禀告道：“巡天灵舟返回，补给完毕。”

方万斩点头道：“明日乘坐巡天灵舟同去火湖采矿，往日都是庄长老与我联手开采黑金。秘境妖物凶悍，其他弟子我不放心，成白实力已不在我之下，足以胜任此行。”

这是当初收徒的条件之一，成白没想到这么快开始，心中暗道：“已经不需要补齐天枢圣殿的黑金了，宗门想必另有他处急需稀罕贵金属。”

方万斩叮嘱道：“兹事体大，今晚你们自行做些准备，养精蓄锐，明日卯时三刻出发。”

成白与庄泰来应声称是。

火湖秘境的生态环境，成白相当清楚，要准备的无非就是实力，加上今日丹鼎山遇险，理当尽快提升修为，取得第九重秘术。

离开宗主禅房，就传送到瑶光圣殿门前。

踏入宫殿，昏暗阴影中仿佛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怂恿着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无限放大。

成白守住心神，如今他已不复初时对秘术的渴望和激动，灵眼看去，四周弥漫的黑气有如无数暗影触手，组成有形无相的黑暗罗网，将整座瑶光圣殿包裹其中，仿佛置身于超巨型怪物体内。

“生命特征更明显了，我究竟与什么样的存在交易那么多次？”

成白按捺心中狐疑，继续往祭坛走去。

祭坛面前巨型尸傀盘腿而坐，俯身低头盯着成白一步步走下大殿台阶，靠近祭坛。

成白似乎毫不惊讶更强的新怪物出现，只调侃道：“新上任的守卫吗？”

尸傀没有答复，青面獠牙的鬼脸张开大嘴，发出雷鸣般咆哮震动苍穹，抬手一拳打来。

成白跃身跳起，闪开攻击，正以为尸傀笨拙蠢钝时，那巨拳化拳为掌拍来，招式竟是正儿八经的龙象绵掌，蕴含上乘武功妙理，快速绝伦到挥出残影，狠狠扫了个正着。

强大冲击力将成白顺来路打出祭坛大殿，飞过大殿台阶，冲过殿堂，撞破几堵墙壁，砖石纷飞，依然去势未竭，一路经过甬道、天井、侧殿。

成白护身灵盾摇摇晃晃，消去劲力落地重新站定时，又回到了瑶光圣殿门前。

“单凭肉体力量，它就是我的两倍以上，硬骨头有些难啃。”

成白抖落碎屑尘土，评估对手实力在自己之上，是个硬茬，但并非没有机会。不同的对手，用不同的战斗方式，方能卓有奇效。

他抬头望向那祭坛冲天的黑气，一跃而起，脚下跨过重重宫殿，骤然隐没在高空中。

当尸傀再次察觉到成白的存在时，突然出现的重拳如陨星坠落砸在它脑门上，硬生生将这庞然大物的头颅打进胸腹之间，轰然巨响中连同整个身体笔直陷入地下深坑，震得宫殿群微微晃动，坑洞边缘密布裂纹。

成白翻身落地，显形站在坑沿，嘴角上挑，颇为满意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真正的暗杀滋味如何？”

坑洞内猛然剧烈震动，汹涌力量让成白怵目惊心，脚步迅速后退。

坑中伸出一只巨手搭在坑沿，然后是另一只手。尸傀抓住地面挺身站起，缺头身体爬出坑来，力量和顽强高到令人惊悚，远超以往尸妖。

它晃了晃上身，努力将头颅探出体外颇为困难，干脆将手伸到头顶，揪住自己灰暗密集如长蛇般扬起的凌乱毛发，硬是将脑袋拉出胸腔，低头瞪大鼓睛暴眼，四下搜寻成白，却找不见踪影。

成白在隐身中前进，真正游离于现实之外，物质世界感知不到自己，处在绝对主动优势，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尸傀咆哮如雷，捶胸顿足，震颤地面。

正当成白以为它是在无计可施，胡乱发泄蛮力时，伴随着大地震动，宫殿内弥漫的黑气汹涌咆哮，无数暗影触手组成的黑暗罗网向祭坛周围聚拢而来，压缩成为死亡暗影，形成吞没生命的暗潮漩涡，从地面到天空深达数十米，将整个宽广大殿淹没。

“这是什么秘术？”

成白充满震惊，暗潮威力之大，连护身灵盾都被腐蚀出道道裂纹，即将崩散。能做到击破灵盾的对手寥寥无几，肉身接触黑暗能量流只怕要尸骨无存，凶险前所未有。

匆忙之间，兽首域显现，护住成白全身，连吞带啃在暗潮之中挖出一条安全通道，避免继续腐蚀，灵盾越来越多的裂纹才逐渐恢复如初。

饕餮异象吞噬暗潮能量，成白感受到修为的缓缓增加，心中暗喜，斗志愈加昂扬，暗道：“你我本事互相克制，纠缠无益，非得教你服服贴贴才行。”

他隐身状态驾驭兽首域，直冲尸傀，以掌代刀，重重闷黑灵组成九重十字刀气杀去，无声无息的刀气驰骋三百米有余，杀意更为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