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十二小时,六时辰（16）

时间倒退回晌午，栖霞镇，张家大宅外，向东而行的齐家马车上。

掀开半截车厢上的窗帘，齐旺德探出半个头去，冷眼瞧了瞧车外。

“果然！”

“就是藏的再深，也逃不出我的的法眼！”

合上车帘，齐旺德懒得去搭理外头那些跟踪者。无需多想也知道这些人都是谁派来的。

反正彼此之间早已撕下脸皮。

于他而言，车外哪怕有再多的跟踪者也无甚所谓，只要按照约定，完成好自己手上的事儿也就足够了！

马车缓缓，驶到一处老旧的巷子外。巷口停下车，车夫拴好马车，快步走入巷子深处。不多时，领着两人走了出来。一人黑巾蒙面，却依稀可见脸上爬满褐色疮疤。一人瘦瘦小小，打眼一瞧，不过八九岁的模样。

巷子中走出来的，正是周成阳与他新收的小书童。

“六哥。”周成阳来到马车旁，拱手抱拳，躬身施礼。被黑巾蒙住的脸上无悲无喜，神情淡漠，礼数周到。

“行了，上来吧。”

保持着躬身的动作，等了好一会儿，齐旺德那不咸不淡的声音才从车厢中幽幽的传出来。

登上车，掀开帘子，进了车厢，刚一坐定，跟在身后的书童也掀开帘子，正欲钻进车厢，坐到周成阳的身边时，齐旺德却用阴冷的声调，缓缓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坐进车里？”

未等书童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响，书童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五指印。

“六哥，息怒，息怒！小孩子不懂事，您别同他一般计较！！”一向冷漠的周成阳终于脸色一变，忙将书童护在身后，又是赔礼，又是训斥：“你是什么身份！怎么也敢进来！还不快出去！！”

书童退出车厢，周成阳小心翼翼的赔着不是。车厢中的小插曲，在车轮滚滚的吱呀声中，逐渐消于平静。

马车不急不徐的继续行驶着，直至二十分钟后，才又停下。这一次，马车停靠的地方，是齐旺德自购的小院子。若是蒙天赐与水墨彤瞧见，便会立即认出，这里就是齐旺德藏匿余婆子的地方！

这座院子没有后门，能够容纳马车停靠的地方就只有前院正门。马车停好后，依旧是车夫下了车，独身进了院子。齐旺德稳坐车厢中，微眯着眼，小憩着。

不多时，齐宝川，齐庆志二人拎着行李，牵着披上素色斗篷的余婆子走了出来。

“六爷。”

“嗯。”齐旺德掀开车帘，露出半张脸，视线一扫而过：“这两日可还安稳？她可曾同你们闹腾？”

“人挺老实，也守规矩，安安稳稳的，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嗯，还行，还算明事理......这样，留点钱，送走吧，你们知道地方的。”

“是。”齐宝川应道。

“等一下。”两人正欲动身离开，却被周成阳喊住了：“六哥，长吉码头上还有蒙家人在。有些事，齐宝川他们不方便出面去办，让我的书童一起去吧，这孩子还算机灵，办事颇为得力。他跟去跑一趟，也能避免一些麻烦。”

“哼，你也就这点心思！”齐旺德大手一挥，道：“行了，懒得同你计较。”

“多谢六哥！”

周成阳隔着车帘，冲着外头的小书童道：“好好去办事，回来自然有赏。”

齐旺德不语，只是冷笑旁观。周成阳突然横插一脚，其中那点花花肠子，齐旺德自认为是了然于胸。对此，齐旺德表现出极大的不屑与鄙夷。

“哼，装什么清高，高冷的！眼见好事将成，还不一样急着表现自己，争一份功劳，又当又立，还不如婊子！”

当然了，这些话也只能是在心里头说说，真要当着周成阳的面说出来，齐旺德还是有点顾虑的。

倒不是怕他周成阳，只是万一闹去张怀阳面前，多少有些难看，毕竟张怀阳三令五申，严禁自己破坏内部团结。没办法，老大说的话，做小弟的只能听从。要不然，这前途，从哪里去挣？

此处院子距离长吉码头很近，走过去，用不上太多时间。齐宝川与齐庆志便没喊上马车，而是让小书童搀扶着余婆子，他们俩拿上行李，一道步行去码头。

老廖带走了长吉码头上大多数的蒙家伙计，但为了震慑同在码头上生活的齐家伙计，老廖临走时还是留下了好几个颇有威慑的汉子，让他们时刻留心齐家人的动静。也正是因为有他们在，齐宝川与齐庆志两人打算悄咪咪弄条船送走余婆子的计划难以实施。

有难度，不意味着不能行。小书童的存在，为两人提供了便利。小书童手脚利索，又得到码头上齐家伙计暗中帮助，办起事来十分顺利，等到蒙家伙计发现有人偷偷搭载一艘小船离开栖霞镇时，齐宝川等人带着余婆子已经走出好远，想要再去追赶已经是不能。

再说齐旺德。

与周成阳一道目送齐宝川等人离开后不久，也乘车赶去下一处地点，栖霞镇保安大队办公楼后巷的一间空置民房内。

丁旭永，齐旺德手下最贴心，忠实的狗腿子。在得到张怀阳与齐旺德传来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召集起一大批混子，个个都是镇上挂了名的专职混子，足足二十来人，全都聚集在这间空置的民房中，等待着。

齐旺德的马车刚在民房外停下，丁旭永便第一时间出现在齐旺德的面前。他在这民房门后已经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屋里的那些混子们可以不用去搭理，唯独顶头老大的马屁，必须拍好！

“人都来齐了吗？”

“放心吧，六哥，都喊过来了，一个不少！”

“行，你换身衣服，就带他们过去！这套太显眼，藏哪里都能被注意到。”

“好的，六哥，我这就去换。”

“等等！”

丁旭永听到了周成阳喊他的声音，却没去搭理。丁旭永知道齐旺德十分嫌弃周成阳，为表现出对老大的忠心，便是听到周成阳的声儿，也要当作没听到！

“丁儿，先不忙，听听我们周大人才想说些什么！”

“好嘞，六哥！”面对齐旺德，丁旭永一脸谄笑，可转过来看向周成阳时，又表现的十分不耐：“有什么话，你快说！我还等着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