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击鼓一百,出者无罪,不出者斩
这一日，郿坞终于到了。
吕布列阵坞前，铜围铁马，甲胄森严。
前面一排骑兵扛着飘扬的战旗，旗有三种，一种书“汉”，一种书“大将军吕”，一种书“奉旨讨逆”，字形都很硕大，远远的就能辨认出。
张祯没有坐马车，骑着被她取名“桃糯”的小母马，跟随在吕布身侧。
抬头看去，半晌没出声，心中闪过一排惊叹号。
前世她虽然卧病十多年，但有赖于发达的科技，通过网络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现代文明，自诩见多识广，穿越之后心理上有种优越感。
未央宫，让她的这种优越感首次受挫。
现在郿坞再一次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
这是一座高大雄伟的建筑物，耸立在平原之上，高高的堡墙隔绝了看向里面的目光。
像一个庞然巨物。
除了坚固的青色墙体，张祯只能看到两道紧闭的大铁门，以及离地数十米的角楼。
上面隐隐绰绰有人影晃动。
还有利器反光，似是架设了弓弩。
但有弓弩也不怕，前面有盾兵。
这一仗吕布准备怎么打，张祯拭目以待。
昨晚她问吕布要用什么战术，他坚决不说，让她看着就是。
呵，还学会了卖关子。
吕布一扬手，传令兵飞速传令下去。
须臾，鼓角齐鸣，几枚巨大的石头从头顶飞过，直直砸向那两道大铁门，发出惊雷般的声响。
“轰！”
——人说一言不合就开打，他这是直接不给敌人言语的机会。
张祯知道，这石头是从霹雳车里打出来的。
这是一种抛石装置，曹老板在官渡之战中就使用过。
显然这不是他的独家利器，因为董卓也有，现在由吕布继承。
砸了三轮，铁门虽然还没被砸开，只是有一些松动，但张祯可以想象郿坞里那些人现在有多么的惶恐。
显而易见，只要砸下去，这门肯定能砸开。
吕布一抬手，霹雳车止住。
张祯以为他是嫌这铁门砸起来太麻烦，要上云梯。
谁知下一刻，臧霸跃马上前，嗓音洪亮地喊话，“大将军奉旨讨逆，只诛董族，余者大赦，尔等速速出降！大将军有令，击鼓一百，出者无罪，不出者斩！”
“大将军有令，击鼓一百，出者无罪，不出者斩！”
“击鼓一百，出者无罪，不出者斩！”
......
几十名传令兵齐声高喊，确保郿坞里的人能听到。
张祯脸上一个囧字，这，有点费嗓子呀。
是时候为他们发明小喇叭了。
可惜现在手边没有硬纸板，不然她现场就能卷几个。
喊了约一刻钟，几名大汉推出一面巨鼓。
吕布手一压，一名赤膊大汉执着鼓槌用力捶下，其他大汉持盾保护。
“咚！”
“咚！”
“咚！”
鼓声不急不缓，却像一股不可抵挡的洪流，涌向风雨飘摇的郿坞。
张祯暗暗佩服。
吕布这厮，打的是心理战。
先用霹雳车给个下马威，让郿坞里的人明白大门迟早被打开。
大门一开，他们还怎么守？
况且率军而来的还是吕布。
光是这个名字，就能给他们造成极大的精神压力。
随后分化董卓旧部和董卓族人，董卓族人必须死，但不是董族的那些，只要投降就能得到朝廷的赦免。
战意就此被弱化。
最后的杀手锏是击鼓。
限定一百的鼓声中，有几个人能保持理智？
他们本来就慌，在鼓声中会更慌。
所有人都知道，鼓声一停，杀戮开始。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郿坞里很多人都下意识数着鼓声。
现在到十二了。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她是董卓旧部，会出来投降吗？
如果董卓于她不是恩重如山，就应该会。
——董卓都已经死了，未来没有什么指望，抗争又有什么意义？
报仇更是谈不上，董卓杀人，人杀董卓，公平得很。
而只要有一个人开门投降，众人的心理防线就被击溃了。
从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门开了，也就失去了“坚守”这个选项，不降也得降。
“神悦，你说他们能坚持到第几声？”
吕布朗声笑道。
张祯思索一会儿，说了个保守的数字，“五十。”
吕布：“三十，不能再多了！”
又道：“你我赌一注？”
张祯笑道：“好，赌什么呢？”
合格的谋士，不能扫主公的兴。
吕布随意挥着马鞭，“一时想不起来，记账。”
张祯：“......好！”
这种赌约还记账，她也是没听说过。
鼓声二十三，两扇铁门从里面打开，一群人奔出来。
“大将军饶命，我等诚心归降！”
吕布向张祯展眉而笑，“本将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很急切，推推搡搡争先恐后，生怕落在后面。
击鼓一百，就如同他们生命的计时器。
吕布得意地看向张祯，“神悦，本将这仗打得如何？”
张祯心悦诚服地道，“精彩！”
兵不血刃瓦解董卓旧部的意志，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坚固郿坞，精彩至极。
不是很典型，但也足以载入战争史。
这也是因为来的是他。
换一个人，定不会如此轻松。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到他与人交战。
让她更感觉到奇怪的，是吕布会用这种巧妙的战术，她还以为他更偏爱硬推猛上。
这还是传说中鲁莽无脑的吕布吗？
不过，想到他会用“辕门射戟”这种方法调停袁术和刘备之间的战事，又觉得这也没什么。
她得承认，吕布的脑海里，偶尔也能闪烁出智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