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狗脾气

祝瑶彻底挣脱了盛意的手，她眼泪流出不少，把脸上的乞丐妆给毁了一半，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却坚定无比道：“我要演。”

她还要演！盛意七窍生烟，自己气得走出了摄影棚。

“龙哥！”盛凯陷入了天人交战，一边是大哥，一边是最好的朋友，他该去哪一边啊？不过这会显然祝瑶这情况更糟糕，还是赶紧给人披上棉袄吧，一时半会也没法拍了，大冷天，穿着乞丐装的那个小破棉袄，能把人冻透。

“谢谢小凯。”祝瑶配合地拢紧了身上的棉袄，强行压制住情绪，自己找导演要了十分钟休息，一边听导演再度讲戏，一边憋住眼泪，边上又有化妆师上来给她调整妆容，一时之间到处都是闹哄哄。

唯独盛意不见人影了。

林云说着说着戏，目光里逐渐带上了欣赏，犟骨头，他喜欢。

但是讲完又试了两次，祝瑶依旧达不到他的要求。

林云喝了口茶，问祝瑶挨过饿没？

“没有。”祝瑶摇头，她家里虽然破产过窘迫过被人堵着门骂过，但爷爷和爸妈的确从没有让她挨过饿，反而会因为她食量一直不大总是会在做菜的时候用上不少花样。

林云脸色没变，他在去找祝瑶前已经搜索过祝家的家庭基本情况，接着开始攻心：“你爷爷小时候把你照顾得很好吧？想想看，对方跟你有仇，一直惦记着要报复你，但他斗不过你，只能来阴的，挑了个半夜三更，跑去挖你爷爷的坟头，拿着大铁锹挖出个大坑，棺材砸烂了，把里头陪葬的珠宝钱串全都给拿走了，你爷爷的白骨曝于荒野——”

“别说了！你不能拿我爷爷开玩笑！”祝瑶的眼神终于凶狠了起来。

“各部门就位！”林云当机立断宣布重新开拍。

戏出色地演完了，祝瑶情绪出不来，仇恨地看着导演，看得导演助理都心里发慌，有意无意地起身挡住自己领导。

林云倒是心情不错，借着祝瑶的这股劲头，又拍了好几场戏，这才到点休息放饭。

祝峰也终于开车回来了。

盛凯红着眼睛激动地赶紧上前迎接亲爱的伯伯，可总算是回来了！

“我去找他算账！”祝峰听完盛凯说的，也是惊怒交加，东西来不及卸下就去找导演要个说法。

结果林云拍完戏倒是又恢复了平时随和的脾气，看到祝峰要说法，一句话不多说，立正道歉，但半句改正的话也不给，意思很明显，知错不改，下次还敢！

祝峰怒了：“我们不拍了！你那点违约金我们赔得起！”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大家都要尊重祝瑶的想法。”林云有恃无恐。

祝峰：“……”

铩羽而归的祝峰对着蔫哒哒的女儿也没法再说什么，想先招呼人吃饭，又发现盛凯和盛意都不见了。

幸亏厂务很靠谱，给他指了个方向，说那兄弟俩都跑去外头了，但大概率也走不远。

把兄弟俩找回来，四个人吃了一顿自打进入剧组以来氛围最僵硬的饭。

祝瑶尝试和好，把她爸买回来的小酥肉夹了一块到盛意碗里，盛意不领情，转手夹给了弟弟。

盛凯不知所措：这不是酥肉是炸弹啊。

祝瑶憋着气，又从盛凯碗里夹走了酥肉，自己吃了。

盛凯松了口气，也不敢多说话，他的多年经验，要是他跟祝瑶闹别扭，他道歉就能结束，要是大哥跟祝瑶闹别扭，那不管他怎么忙活都无济于事，至于他跟大哥，嗯，那倒是不用担心，他永远不会跟大哥闹别扭。

祝峰也不多嘴，自己女儿舍不得说，别人家的儿子不好多说，索性小孩的事小孩解决，不跟他告状就谁也不管。

盛意到底也没走，留下来继续当吓人的背景板，但他的戏份也不多，又待了三四天，他就杀青了，但盛凯和祝瑶这对乞丐兄妹，还有不少场戏，指定还要拍好些时候。

这回彻底纠结上了，要不他先走？反正某人有亲爹伺候，根本也用不到他，他都下岗好些日子了都。默默开始收拾行李的人闷闷不乐，眉头紧皱，气场强大，像个改邪归正但仍有些不轨心思的土匪。

祝瑶抱着自己带到剧组的陪睡玩偶助胆，紧张地敲敲门。

“……”盛意开了门，一句话不说，转身把自己的行李袋从床上扔到沙发。

祝瑶看到行李袋立刻急了，几步关门进屋，声音都透着焦急：“哥哥，你要先回家？”

“嗯，回家打疫苗。”盛意道。

祝瑶一头雾水，什么疫苗？流感？她怎么没有收到通知？

“狂犬疫苗。”盛意冷冷道。

祝瑶脑子绕了好一会，终于也不出声了，好嘛，她哥哥这是骂她是狗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个人像是玩起了游戏，123木头人，不准说话不准动。

最后心里有愧的人先掐了把怀里的玩偶，把玩偶挡住脸，演起了双簧：“汪汪汪。”

“为什么？”盛意精通汪语，自然明白那几声说的是对不起，听了道歉，他心里已经飞速地解开了疙瘩，只剩下疑问。

为什么要忍受无良导演的各种辱骂？

他们也不缺那点片酬！

祝瑶抱着玩偶好半晌不说话，接着反问上了：“哥哥，你真的不明白吗？”

“……”盛意先前一直愤怒着，既有对林云变色龙一样，又夸又骂，还把祝瑶给骂哭的愤怒，也有对祝瑶不乐意他带着离开，偏偏要稀罕一个破角色的愤怒，以至于已经忘记了去理解祝瑶，这会被提问，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也有个能拿物理竞赛一等奖的脑袋。

还能是为什么呢？

犟骨头，一定要做到最好的心理，角色是自己答应演的，合同是自己主张签的，结果还没怎么样呢，先被骂成狗了，某人肯定心里憋屈着呢，估计想着自己什么做不到，不就是一个小乞丐，她偏偏要把她演好！

灰溜溜地重复之前那个角色扮演者因为演技不好被导演放弃的命运，祝瑶绝对不肯。

于是只能是咬着牙也要把这个角色给演完。

“狗脾气！”盛意总结道。

又被骂了一句，祝瑶眼睛又红了起来，委屈地看过去，能不能别再骂她了啊，下次再也不演戏了行不行？她初来乍到不过十几年，以前没挨过的骂短短几天的算是尝尽了，这都不是平时学校里、网络上的那些私底下的嚼舌根和乱揣测，是劈头盖脸、面对面的大骂！

她的自尊完全不允许自己就此放弃，像是验证了导演口中的蠢笨如猪一般，灰溜溜地离开！

她必须得好好地演完这个角色，记住这个教训，在杀青那天和导演说再也不见才行！

“我留下来陪你。”盛意妥协了。反正作业在哪里都能写，但在剧组里写，一定最有意思。

祝瑶的眼泪也彻底憋回去了，没一会，伸出了手掌，上头有几道新擦伤，今天拍戏的时候没注意摔地上擦出来的，当时就流出了新鲜的血，兴奋得黑心导演就差拍手叫好，指挥着镜头怼着拍了好些，完了之后还夸她好敬业。

“消毒过了没？”盛意握住白皙的冰凉的手，看心疼了。

祝瑶说消了毒，没贴创可贴，因为创面有点大，贴上不好看，换成纱布又太夸张，不好办，只好敞亮地放着。

“……”盛意也没啥好主意，只好顺势放开手，转而寻思能干点啥补补。

转过天，剧组开饭时间，一道令所有人都闻之兴奋不已的清甜土鸡汤香味久久飘扬在了剧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