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酸枣
盛意的质问引发了老师们新一轮针对男生们施暴细节的盘问，当然盘问对象是那群男生。
祝瑶一直忍着眼泪，坐在地上，不哭也不说话。
盛瑜航和几个同学也留了下来，作为证人。
班主任挨个通知完家长，又有些拿不准主意，返回教室问校长：“那祝瑶同学的家长要不要也通知过来学校？”
祝瑶听到这句才有了反应，立刻大声道：“不要，我家里只有爷爷，不要让我爷爷来。”
盛副校长也立马接话：“我知道祝瑶同学家里的情况，确实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在家，就别特意喊过来了，回头我会去家里说明一下情况的。”
“好，那跟祝瑶家长沟通的问题就交给老盛处理。”滕校长同意了。
由于施暴的几个男孩家里都是刘家村的，家长还真的来得很快，还有好几个直接扛着下地用的锄头和铁锹来的，到了一看祝瑶，都是面面相觑，看得出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但最严重的还不是全身脏兮兮的部分，而是她的两只脚踝处从红肿迅速转成的淤青，那是她试图伸脚出来找借力点被狠狠踢回去，踢了无数下导致的。
祝瑶的肤色很白皙，尽管跟着盛意瞎转悠了一个暑假，但到底除了给爷爷帮帮小忙，是不用干农活的，钓龙虾也是夜间出没，所以相比盛意那层快黑成炭的肤色而言，算得上无比白皙，此刻脚踝上的淤青也就格外明显。
老师里有人查看过了伤势，虽然万幸因为穿着运动鞋和袜子没伤到骨头和筋，但肯定是造成了瘀伤，要过一阵子才能慢慢恢复的。
几个家长听完老师和学生证人的陈述后也生气了，顿时现场就开始了家庭教育，一片鬼哭狼嚎中，老师们赶紧又拦住家长，所谓教育嘛，是要让孩子们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检讨改正，而不是这样单纯的现场体罚。
但家长还是有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巴掌的：“你是不是男把爷？几个人打一个女把爷，诶哟，讲出去，我们家的脸都给你丢完去！”
祝瑶听得蹙眉，隐隐有些不舒服，所以现在家长考虑的问题是，孩子打人了丢了家里的脸？
老师显然也觉得这个论调不对，重新把事情说了一遍，强调这是几个男生不遵守课堂纪律，不服从老师安排，做的报复班干部的暴力事件，性质非常恶劣，这样下去老师怎么管理班级？
班干部记个名字就要挨打还有谁敢当班干部？
今天因为被记名字打了班干部，明天会不会因为老师骂了一顿就打老师？
还别说，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先例的，前不久就出了一回事，镇上初中一个暴脾气的男老师，因为各种摩擦被男学生一起给暴揍了一顿。
几个家长这回没再反驳，态度挺好地配合听着。
滕校长要求几个男生认真挨个给祝瑶道歉，并且全部记大过一次，会登记在学生手册记录，还要在下周一全校大会上做检讨，同时共同赔偿祝瑶同学的医药费50元。因为祝瑶身上确实有多处淤青和擦伤，虽然没有严重到必须马上就医，但过后肯定是要进行消毒消炎护理的。
50元不算多，由一众家长分摊更不算什么了，大家交了钱，几个男生先被校长老师教育一通，又被家长教训一通，自然也是分外配合，对不起说得极为响亮。
终于结束了。
祝瑶坚持不上医院要回家，老师在确认她头部没有被撞击到，人也还能正常走路后，允许她和盛意、盛凯一起提前回家了，那些施暴的男生和家长继续留下来沟通教育写检讨，至于盛瑜航和他的同学们，在作证结束就被老师们提前放走了。
也终于能洗洗脸和手了。
学校里有洗手台子，祝瑶在那把自己的脸和手都搓得红红的了，还是觉得很脏。
盛意看不下去，把人强行拉开，帮着拍了拍身上，简单收拾了一下，说回家了再洗，拿肥皂洗准能洗干净。
之前一直没哭的祝瑶这会子憋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大颗地掉下来：“你刚才去哪里了？”
盛意不答话，心想你刚才咋不哭呢，这么可怜巴巴的叫老师家长看了，那群小混蛋估计都会被多揍几巴掌。
盛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祝瑶又道：“我以为你不等我了，先跟盛凯回家了。”
“我怎么会不等你？”
盛意觉得冤枉，他知道祝小胆怕过那条石板桥，也没有其他的同村的伴，肯定会等她一起放学回家啊，就是吧……校长开会的时间太久了，久得本来就无比好动的盛意受不了，领着盛凯就去了学校后边的小树林里，去捡酸枣去了。
而且他们连书包都没拿啊。
但是他们偶尔偷懒，也会直接不背书包回家。尤其是盛凯的堂弟堂妹开学后都升了一级，再也不稀罕跟他一起上学放学了，他也少了一项看小孩的活，能和盛意一起上蹿下跳了。
盛意很不好意思地掏掏口袋，掏出几枚圆溜溜的半青不黄的果子作证明。这时节，酸枣树开始掉果子了，但是还没有到彻底成熟的时候，吃起来那叫一个巨酸无比，他本来是想摘了来逗祝瑶的，结果现在这样，也不敢再逗了。
“这是什么啊？”祝瑶果然不认识这玩意。
所谓酸枣，名字里都带着酸，就知道这玩意真的不招待见了，城里几乎不会有人卖，因为它即使全黄了也还带着三四分酸，要是青色或者半青不黄的就更是能酸得人脸部扭曲。但农村里的小孩几乎个个都吃过，物资不丰富的地区，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枚能吃的野果子！
何况，用它来提神醒脑很有用！
盛意也不逗人了，说很酸，不好吃。
“能吃？”祝瑶反而感兴趣了。
盛凯帮着强调：“很酸，能酸掉牙的那种。”
并不适合可怜巴巴的情况下食用。
“我要吃！”祝瑶眼泪还在哗哗流，但是很坚定地要吃，她要转移下注意力，不然会一直哭。
“不吃这个，我带了钱，给你买冰棒？或者面包，云片糕，都行！”
“我要吃这个！”
盛意能怎么办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祝瑶从他手心捡了一枚酸枣，在水龙头底下洗了洗，接着就预备往嘴里塞。
盛凯及时告知食用方法：“这可不是吃大枣那样吃，得剥皮！”
“哦，谢谢。”祝瑶礼貌道谢，又把酸枣从嘴边拿了下来，开始剥皮，接着剥完后一把塞嘴里了，瞬间哭得更大声了，“好酸啊！”
盛意：“……”
盛凯：“……”
虽然他们最初想的就是捉弄祝瑶，最好是让她酸一酸酸出眼泪的那种，但是目的以奇怪的方式达到后，他们也一点不开心。
盛意默默补充：“里面的核不能吃。”
这也是酸枣的另一个毛病了，核特别大！能食用的部分还贼酸，比起核小皮薄还能吃的大枣实在够让人嫌弃的。
“哦，我们回家吧。”祝瑶又洗了洗手，一边哭一边含着酸枣不肯吐，一边往学校外头走。
盛意和盛凯默默地跟在后边。
祝瑶现在过石板桥已经很熟练，不需要盛意牵手助胆了，但今天盛意还是牵住了祝瑶的手，他怕人走到一半因为哭得看不见路掉下去。
“瑶瑶，不要哭了，回头我帮你打他们。”
“酸枣好酸啊。”
盛意闭嘴了，算了，哭就哭吧。
过了桥后，祝瑶就越走越慢了，脚有点疼。
盛意先是把祝瑶的书包自己拎了过来，接着见人还是越走越慢，眉头还皱上了，这才发现了真正的问题，想了想之后，把自己和祝瑶的书包一起给了盛凯。
盛凯乖乖拿着了，反正也不重，不对，他龙哥的书包和自己的都很轻，祝瑶的还挺重的，装了多少书啊。
盛意朝着祝瑶半蹲了下去，示意她趴上来：“我背你！”
祝瑶不肯，她觉得自己也不轻，而且路并不短，最主要的是她身上，“衣服都脏的。”
还有味道。
盛意往后又退了退，往祝瑶后膝盖窝轻轻打了打，人自动趴在背上了，嘿，背起来了，轻轻松松。
“不哭了好不好？”
“嗯。”
“瑶瑶，我的脖子都湿了。”
“对不起。”
“没关系……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