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它真的会变甜

祝瑶整个嘴巴都发涩，确实也有淡淡的回甘，只是太淡太浅，完全抵抗不了那股迅速冲翻脑袋的涩味。

“爷爷！”

居然连爷爷都跟着笑！

“瑶瑶，记住咯，不认识的东西不要随便吃。”祝贤还是笑。

孙女从小就被教得很好，几乎很少有这样稍显狼狈的时刻，祝贤觉得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骗骗也不是坏事，所以压根没提醒新鲜拐枣涩口难吃的事实。

盛意笑得最大声，终于捉弄到祝瑶，像是完成了一件极难得的事情，不过瞧见祝瑶还是蹙着眉，他就把水壶递过去了，让漱漱口。

祝瑶瞪了人一眼，这才接过水壶，咕噜咕噜两下，嗯，没啥感觉了。

人也捉弄了，米锥也捡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准备打道回府。

盛二伯在竹林也收获颇丰，他是这方面的老手，几个小时就挖了半麻袋，见了祝贤就说要分点给祝家，祝贤开心道谢，说回头做点冬笋烧麦大家吃吃。

祝瑶还记仇：“爷爷，不给哥哥吃！”

“我拿鸡爪子跟你换。”盛意拍了拍自己篮子里的拐枣道。

祝瑶听得有些莫名，什么鸡爪子，乱七八糟的结构倒确实挺像鸡爪，但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嘛，而是谁还要吃这个能涩掉灵魂的果子啊！

“晒一晒，会很甜的。”盛意不逗人了，认真给介绍，他们管这个叫拐枣，也叫鸡爪子果，现在又硬又新鲜的状态下，成熟度是够了，糖分转化却还没有开始，不甜光涩嘴巴，但等他经了霜又晒够了太阳，变成深褐色，捏着软软的，那时候就很甜啦。

祝瑶想了想问：“那要等多久呢？”

“一个礼拜。”盛意答。这玩意平时就治嘴馋心急的，他小时候没少被涩嘴，像祝瑶这样讲究的小姑娘，要不是被捉弄，这辈子估计也不会瞧得上它。

祝瑶有些不太信任了：“真的？”

“真的，它真的会变甜。”盛意认真道。

祝瑶又朝爷爷确认了一遍，这才相信了，又生出一点感慨，所以胜利的果实就是要先苦后甜的呀，连果子都这样。

回到家，拐枣被扔在大圆竹编框里晒着，祝贤把米锥给清洗干净后，十分耐心地拿出了大剪刀，挨个剪出个小十字，这是为了煮好之后好去皮，光是这个程序就费了好些功夫，因为米锥个头实在小，壳子却很硬，不好操作，得小心，被爷爷严肃拒绝帮忙的祝瑶，在旁边看着看着看困了，回屋睡觉去了。

最后又被厨房里飘进来的香气唤醒了。

祝贤在里面加了些八角香料那些，增加了风味，又因为开了十字，再剥皮的时候方便了许多，祝瑶跟爷爷一起边剥边吃，十分开心。

稍晚些，盛意和盛凯也溜达来祝家，见了祝家的米锥，再对比下自家直接清水煮好，靠他们一口铁牙剥皮的米锥，又涨了见识，讲究的生活真是一门学问啊！

吃完软糯甜粉的米锥，一个礼拜后，祝瑶终于吃到了甜滋滋的拐枣，和新鲜时候完全两种口感，称得上是惊喜，就是可食用面积实在不算多，而且籽也不少，那玩意得一个个摘除，很费事。

吃完拐枣后，冬天的魔法攻击也开始了，大幅降温下，潮湿阴冷的感觉如影随形，仿佛能冻透骨头。

祝贤给家里换上厚厚的大棉被，又给祝瑶买了两件厚实的新棉服，秋衣秋裤也买的贵的，内里加了层薄绒，晚上给灌上两个热水袋塞孙女被子里，早上恨不能给孙女裹成个球再放去上学。

出门上学前，还得站门口看上很久，频频叮嘱小孩们注意路上安全，因为上学路上挨着条大河，这么冷的天气里，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人还不得冻坏了，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苗，爱到骨子里了。

瞧着瞧着又觉得十分心疼，孩子还这么小，家里遭受了这样的巨变，从前的空调和车接车送都变成了过去式，条件这般艰苦，他家瑶瑶也没提过半句抱怨，总是说谢谢爷爷，爷爷辛苦了，还会抢着帮他干活……祝贤低头抹抹泪，看不见孩子身影了，这会转身回家开始收拾碗筷桌子。

早餐铺子的生意还是那样，不温不火，勉强赚点辛苦钱。

上学也的确是一件很遭罪的事情。

走路到学校时背上会微微出汗，但是上完早读汗就全凉了，裹在身上很不舒服，瓦房结构的教室更是处处透风，上两节课下来，脚丫子都会被冻僵冻麻，上课的时候还会有不少同学忍不住跺脚，老师又心疼又无奈，提醒声音小些哈，不然一整个班都跺脚起来，课也没法上了。

按理说课间操动一动跑一跑身上不会再那么冷，但大操场比起有门有瓦的教室，风更凛冽，温度更低，大家也就更折磨。

斗鸡、跳皮筋这类的活动持续风靡，因为玩上一会身体就暖和了。

祝瑶也庆幸自己有稳定的跳皮筋搭子，还早早地就学会了跳皮筋。

不过下课暖和跟上课受冷完全两码事，一节课45分钟上下来，再热的汗都给吹凉了，这种温差和恶劣条件下，就没有哪个班里是没有鼻涕虫的。

鼻涕虫，带点歧视的外号，却又无比形象，因为一管鼻涕来回吸进去流出来，吸进去流出来，很快会变得和菜青虫一样发绿……

祝瑶最接受不了就是这种画面。

虽然感冒总是难免的，但这样仿佛要留着那鼻涕过年的做法也实在匪夷所思，就不能擤擤鼻涕吗！！！

祝大班长很爱干净，自打大降温后，书包里每天揣着一大卷的卫生纸，就是为了免费提供给周围的同学，她受不了反复吸溜鼻涕也受不了把鼻涕抹书桌上，袖子上的行为，每次一看到就微微犯恶心。

大家被提醒了几次后，班里的女生都学起祝瑶来，从家里带纸巾，有鼻涕了就擦擦，擦完了及时丢垃圾桶，瞧着很是清爽，但男生嘛……总有几个顽固派，固执地当着邋遢鬼鼻涕虫，隐隐地被全班人嫌弃着。

盛意在陈秀花的教育下，也很爱干净，生活习惯这方面是没得说的，但盛凯同学就差了些，虽然不至于当鼻涕虫，但反反复复的感冒总也不好，说话带着鼻音有点可怜又有点烦人。

盛意也奇了怪了，怎么就好不了呢？

“小凯，实在不行找何仙姑给你弄点药？”

这样下去也不行啊，瞧着精神头都不太好了，写作业也没有以前积极了，这元旦都过了，接着就到期末考，得抓紧了，他们还得冲刺个最高分拿奖金呢！

祝瑶非常支持，抛出个高级词汇：“盛凯，你不要讳疾忌医。”

“我……”盛凯欲言又止，嘿嘿傻笑了几下不开腔了。

盛意某天跟亲妈提了一嘴这情况，陈秀花把盛凯逮住了带回家，直接脱了他的大棉服看，里头薄薄的毛衣下搭配着一件短袖，毛衣袖子也很短，多亏他瘦，那明显不合身的毛衣还能套得进去，再掀起裤腿一看，秋裤也知道小腿的长度了。

破案了。

不是因为抵抗力不好，是因为没衣服穿，整天生生受着冻，所以感冒总也好不了。

陈秀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内疚。去年她瞧着盛凯穿得还行，今年家里又在忙着盖房子，一堆事情要操心，就没多关注，没成想盛凯窜了窜个头，衣服有些穿不了了，旧的秋衣秋裤磨损成那个样了也还穿着。

外头的大棉服也早就洗得硬邦邦了。

盛意也惊讶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讲？”

说了他就让亲妈帮着买几件新衣服了，再者，盛凯在他这还存着钱呢。盛意懊恼，他平时不太关注盛凯的穿着，加上他火力旺，很抗冻，也不会觉得盛凯穿得少，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抗冻呢。

陈秀花立即提出要给盛凯买新衣服，周六去，是圩日，带着盛凯一起去，挑自己喜欢的买。

“姨妈，不用给我买新的，我不穿新的，你找几件龙哥的旧衣服给我就得，然后你再给龙哥买新的嘛。”盛凯有些难为情，傻笑着说道。

但他真的不能穿新衣服，万一被堂弟抢走或者划破，他会很心疼很难受。留在盛意那的钱他也不想动，他只有那一点点钱，他不想花，花了就心慌慌的，甚至不敢揣自己兜里，怕被奶奶小婶或者堂弟发现，直接抢了走。

让陈秀花给他买衣服花钱，他也一样心疼，他知道赚钱很难的，姨妈虽然对他好，却又不是他的亲姨妈，对他没责任的，流浪狗得有自知之明啊，吃点剩饭就很好了，怎么敢去刨饭锅啊。

“棉衣你就穿小龙的旧的，秋衣秋裤姨妈给你买两套新的？”陈秀花觉得眼睛有些胀胀的，极力克制住了，跟小孩商量。

盛凯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不能穿新衣服，我奶讲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