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围观

祝瑶的新发型回家就被夸了个遍，夸得小姑娘心里美滋滋的，总算把那点被欺负的事情给忘了，跟着爷爷在家悠闲过起了劳动节。

上初中后，爷孙俩一天能见到的时间就很有限了，尤其这一个月来，祝瑶连周六周末都要上学校排练，更见不着，祝贤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惦念孙女，五一小长假，主动让祝瑶陪着去侍弄自己那一小块地了。

到了地里，又舍不得孙女干活，让祝瑶搬个小板凳坐在田埂上给表演节目，唱歌也行，背诗也行，啥都行，总之就是玩就行，不用下地。

祝瑶：“……”

她爷总把她当小孩呢。

这么陪了爷爷两天，祝瑶反倒有些难受了，她忽然发现，祝贤老了不少，脸上的老人斑去年还只有三两颗，现在细数下来居然就有了八九颗，连成片了，明明年纪和盛爷爷、盛奶奶差不多大，但瞧着却要老上十好几岁。

她爷爷怎么忽然就这么老了？

祝贤心里慌慌的，跟爷爷打商量，要不然早餐店就关门吧，不要干了，好好休息一阵。这两年也挣了点钱，留着给她当学费足够了，日常生活她和她爷都几乎不花钱，从前老人爱买啥古董摆件、她也爱买各种新奇玩具和各种造型的玩偶，在家里负债之后全戒了，来到村里后都成了一件外套能穿好几年的主。

“不要，我还干得动呢！你去上学了，一天见不着面，再不让我折腾点生意，整天枯坐着有什么滋味呢？”祝贤当即反驳。

祝瑶被问住了，她知道爷爷形容的那种老人，因为年老体弱无法再劳作，家里儿子儿媳供养着养老，平时不用干活，吃饱了就在家门口坐着看家，望天望地望路人，几乎终日不离板凳，说话还含含糊糊，轻易听不清楚，耳朵又半聋，所以也没人愿意对话……那可不行，祝瑶也不想让爷爷成为那样的，瞧着太可怜了。

“但是我怕你太辛苦呀！”

“不辛苦，村里生意固定的，就忙那么小一会，有事情干，我才有劲呢！真干不动了，约摸着是要去跟你奶奶碰面了，那也不错哈哈哈！”祝贤乐呵呵地说道。

到了一定的年龄，生死这些是无所谓了的。

但小孩很忌讳这个，怕成真，祝瑶一听急了：“爷爷！你自己说过要陪我长大的，我要到30岁才长大！”

祝瑶下意识地选了一个她现在觉着很遥远的年龄。

“那你奶奶在下面很寂寞的嘛。”祝瑶依旧乐着。

祝瑶不管，她也要爷爷陪着，没有爸爸妈妈的生活里，爷爷是天一样的存在。

自打发现爷爷老了许多后，祝瑶不自觉地抢着干活了，啥都抢，早上腾挪柴火，中午洗晒衣服，下午摘菜煮饭，晚上还给倒上了洗澡水。

祝贤受不住了，教训孙女：“瑶瑶，以后不要做这些咯，这些都是大人干的，等你以后长大了，我不在了，你不想做都不行了！”

所以趁着年纪还小，他还能疼疼孙女，好好享受做小孩吧。

“爷爷！”祝瑶气得快哭了，老头怎么老说这种话啊！

祝贤见人气得不行，搭配着伶俐的小短发，跟只炸毛的小奶狗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孙女真可爱。

“……”祝瑶没脾气了，她爷就知道笑！

虽然很想在家多陪陪爷爷，但作为一个正在念初一的小孩，上课才是生活主旋律。

假期很快结束，以一头利落短发回到学校的祝瑶被全校围观了，字面意思上的围观。

除了班里同学会行注目礼，还有其他班的，初二、初三，以及高一、高二的学长们都跑初一1班来围观来了。其实高三的也有人来，但少，马上就是高考了，即使这里是个上线率低到离谱的小镇普高，但该有的严肃紧张氛围还是有的。

人来了，大多就趴在窗外看，还有些特别兴奋胆大的，会直接大喊祝瑶的名字，说认识一下什么的，祝瑶的抽屉里塞了一堆的信封和苹果巧克力，小姑娘一个没留，全给扔垃圾桶里了，她不太喜欢这种节奏，莫名其妙的，带着她还不能驾驭的超出她理解范畴的所谓“交友”。

盛凯还挺可惜，说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但送都送来了，吃了呗，他可以帮忙，被他龙哥直接给瞪熄火了，一句话不敢说，还主动帮着抱到垃圾桶扔。

第一天的时候，还以为大家只是瞧个新鲜，结果到了第三天，课间操还有有很多人堵在1班教室外头看，祝瑶就有点烦不胜烦了，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迫营业的小猴子，还没处躲。

连带着盛意和盛凯身边都多了无数想要通过他们搭讪认识祝瑶的人，前者是直接冷脸拒绝，后者是迷茫着拒绝，盛凯不懂怎么那么多人会想要认识祝瑶，但不妨碍他很听两个小伙伴的话，龙哥说拒绝，那就拒绝，祝瑶说不愿意，他就帮忙挡着人。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看到了镇上那家理发店门口新摆上的模特照找来的，都想看看真实效果是不是那么好。

这件事的影响甚至冲淡了文艺汇演评选结果带来的喜悦。刚一回校，结果就宣布了，祝瑶的独舞《春江花月夜》拿了唯一一个特等奖和最受欢迎节目，班里也靠着这个一举拿到了优秀示范班级的小红旗，得了大两百的奖金充班费呢！这还不算完，凡是祝瑶参与的节目也都拿了奖，一二三等奖，还有什么最佳创意什么的，堪称大丰收！

当天校会上，祝瑶上去领了两趟奖，被夸了好几回，底下的掌声响彻整个操场，而那剪她头发的五个女生是上去挨个哭丧着脸读了一遍检讨书。

原本还挺舒爽，可围观这事带来的影响让祝瑶很不舒服，因为人太多，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看着，渐渐地就很讨厌，班里人也颇有微词，前后门和窗户经常被堵着，他们进进出出的，也干啥都不方便。

盛意直接找了班主任，当天下午的广播里就开始强调大家要互相尊重，注意个人隐私云云，到了晚上，各班班主任也都去班里强调了要杜绝“参观同学”这类隐性霸凌，给别人造成学习和校园生活上的不便和压力，是很恶劣的行为……当然，最后的落点还在学习，几乎所有班主任都提到，既然这么想跟祝瑶同学交朋友，就好好努力学习，人家能拿班里和年级第一，你们能拿多少名？

这样操作了一轮，第二天，来围观的人数总算大幅减少，1班终于成为寥落景点。

祝瑶轻轻松了口气，又从书包里悄悄拿出片卫生巾准备去上个厕所，谁料她刚起身，那跟她结下梁子的五个人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大声说着一起去厕所，然后各自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祝瑶：“……”

敏锐的直觉下，本能的害怕一瞬间就出来了，对方这是准备在厕所做点什么吗？

盛意立刻站起来了：“我陪你去。”

祝瑶瞪大了眼睛，怎么陪啊！大哥！

几乎是一瞬间，闲言碎语就传了出来。

“我靠……我真的是开了眼，人家居然还有哥哥陪着去上厕所哈哈哈哈，老天爷！”

“哥哥~笑死，明明是一对，硬要说兄妹。”

“发癫咯，有些人自己不清不楚的搞小动作，有什么资格当班长哦，带坏全班风气！”

“她不在嘛，全班都轻松点咯。”

祝瑶蹙眉听着那五个人肆无忌惮地说难听话顺带造一些她都没太懂的谣，她哥哥就是她哥哥啊，什么一对！明明没有的事！一股没来由的委屈渐渐逼红了眼眶，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盛意很生气，直接走到了最开始说话那女生面前：“你刚刚说什么？敢不敢到老师办公室说？”

“我爱说什么说什么，副班长还不让人说话啊？好大的官威哦，哼。”对方不甘示弱。

盛凯嘴笨，不知道怎么反击，正要拉着祝瑶出去，猛地教室里另一波女生集体冲向了祝瑶，一起邀请祝瑶去上厕所。

“班长，别怕，不就是搞小团体嘛，多大点事，我们也和你一起搞！”

“就是，我们和你做朋友，走，先去上厕所！”

“走走走，不要再听酸鸡在那里咯咯咯了。”

“什么酸鸡，明明是乌鸦，晦气！”

“班长，你这发型老漂亮啦，你这才叫短发嘛， 不像某些人，哈哈哈哈，鸡窝什么样她就什么样！”

“哈哈哈哈……”

被戳中肺管子的某人尖叫着冲了过来：“你说谁是鸡窝？”

“你管我说谁啊，你谁啊！”之前开口嘲讽的女生也不是软柿子，又学她们之前的发言，阴阳怪气道，“我爱说什么说什么~”

有人又拉拉她：“别理她，跟空气有啥好说的，赶紧上厕所，快走快走。”

于是，一群女生嘻嘻哈哈地簇拥着懵圈的祝瑶去了厕所，到了地方，两个陪着进去上了个厕所，剩下的都在外头等着，等里头的人出来了，又一起众星拱月地陪着祝瑶回到了教室。

“呵呵，有些人贱得很，喜欢给人家当丫鬟呢。”五人团里还有不死心的，又来挑衅。

战斗力爆表的女生当即反讽：“诶哟，有些人自己是丫鬟，看谁都是丫鬟，好笑死了。”

第二回合，完胜！

祝瑶持续懵圈，但渐渐地也明白过来了，这情形怎么那么像小学那一回她被几个男生打了之后发生的事呢？就是说，某些女生平时是不怎么想要搭理班里那些漂亮学习好，总是很出风头的存在的，但如果人被欺负孤立，那就另当别论了，正义感瞬间被激发——

我们可以不搭理她，但不能看着她被欺负！

祝瑶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眼泪，同桌破天荒地给她递了一包餐巾纸，小声说：“你要上厕所，也可以找我陪。”

呜呜呜呜……小金豆没忍住还是掉了出来，祝瑶说不出谢谢了，紧紧抓住了餐巾纸，平复心情，有些女生，真的巨巨巨巨巨可爱！

盛意拿着手里的笔转啊转，转出了花，眼底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盛凯先是安慰地拍了拍祝瑶的肩膀，接着扭过头又猛地被自己大哥的技术秀了一脸，跟屁虫无缝切换成了马屁虫：“龙哥，你好会转啊！”

笔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