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侯府弄不过一个寡妇
刘府动静第一时间回禀到和燊处。
水榭靠窗罗汉床上摆着棋盘，和燊正与自己对弈，黑白棋子厮杀得难解难分。
“小的不敢离得太近，两人在灵堂上便按捺不住抱在了一起，为了确认，小的还出手试探了一下。”
和燊凝视着棋盘，捏住一颗黑子，来回在指腹间摩擦，“有点意思。”
这话不知是在说棋局还是说青黎与苏氏。
和燊沉吟许久，终于落子，同时吩咐无患，“令人制造些乱子，做得隐蔽些。你暗中再搜一遍，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
刘府失火，火势越烧越大，火光映红了上京大半夜空。
这场火，烧死了刘氏大半族亲，申氏昼夜守在灵堂，这才幸免于难。
潜火军赶来时，大半个府邸已毁于一旦。
刘府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哭声飘了几条街。
苏氏得知噩耗，又在灵堂哭晕过去，醒来后逢人便说，“刘府势微”，“公候人家欺人太甚。”
无患回来复命，觉得很冤。
“我们只想制造些骚乱，客房的火莫名就烧起来了。”
和燊若有所思，询问细节，“动静这么大，苏氏什么反应？”
“苏氏缩在灵堂，连面都没露，实在反常。”
和燊指节轻扣桌面，“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知这把火是苏氏主意还是青黎。”
无患颇为恼火，“属下实在想不出，她们究竟将少夫人藏在哪了。”
申氏来送补汤，走近水榭，听到主仆俩的谈话。
“儿啊！这事要不还是算了，就当丢了五十两银子。”
“母亲不想找回丢失的面子？”
申氏叹了一口气，帮和燊盛了一碗汤，才说出缘由。
“你一直呆在府中，还不知道，今日早朝，陛下提了句刘府失火一事，虽说事情还没有定论，可人人都觉得昨夜刘府的火是咱们侯府为了泄愤而放。”
和燊接过勺子，搅拌着碗里的汤，动作缓慢，“陛下又是如何得知？”
申氏自然不知道此事怎么上达了天听，瞧着和燊分明不肯罢休的样子，忧心忡忡劝解。
“说不定咱们侯府还真弄不过那个寡妇。”
和燊看着申氏，“……”
申氏生怕他逞强，又说道，“我看那寡妇行事说话比戏子还会演，还有她身边那个丫鬟，装模作样，黑的说成白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申氏每每想到在刘府吃瘪，便浑身怒气，声音也变大。
和燊闻言，面色却一喜，搁下汤，“母亲方才说什么？”
申氏不懂他怎么突然高兴起来，断断续续将方才气话又说了一遍。
和燊喜色更甚，他一手拍在桌上，“是了，苏氏撬不开口，咱们何不从那个丫鬟入手。”
申氏松了一口气，连连拍着胸口，低声埋怨，“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为娘的心都快被你拍碎了。”
申氏将和燊的手来回揉搓，吹气，跟哄孩子似的，“那么激动作什么，手疼不疼？”
——
刘府。
青黎将苏氏叫到无人处。
苏氏察觉到他的怒火，主动攀上他的脖子，声音娇软委屈，“青郎，你在怪我狠心？”
青黎深吸了一口气，想冷静下来好好与她说话。
可鼻腔里全是女人甜腻的香气，温香软玉的身子若即若离地厮磨，搅得他发不出脾气。
“媚儿，你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与我商议商议？刘府数十口，你说烧死就烧死了，你可知后果？”
青黎抬头看天，只觉得脑子被这几日的事缠得生疼。
苏氏缩回手，又揪在他胸口处，还将头靠了上去。
“青郎~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平日他们是如何待我的？就因我没为刘府生下一儿半女，他们竟要将我赶到清庵堂去。”
这些都是事实，青黎说不出反驳的话。
苏氏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他，又哭诉道，“他们扒在刘府吸足了血，如今命丧于此，也是他们应得的。”
苏氏边说边流泪，青黎胸口处湿了大片。
见青黎半天没有反应，苏氏一把推开他，眼中溢满决绝。
“横竖也没了活路，青郎不如将我交出去，既讨好了侯府，也给了刘府族亲交代。”
青黎胸口抽疼，用力将她拉回怀里，“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我怎么会用你的命，去换自己的前程？”
青黎好一通安抚，全然忘了刚才将她拉到此处的真实目的。
刘府人多眼杂，两人也不敢多待，分开各自回了灵堂。
苏氏早就收敛了钱财，刘氏族人火后再一通哄抢，偌大刘府，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灵堂里连把能坐的椅子也没有，苏氏跪在棺椁旁烧纸，冰儿在养身，她索性发髻也不打理了。
蓬头素面，这样看着更可怜凄楚。
月殊在一片黑暗中醒来，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空间狭小，一阵又一阵尸臭味直冲鼻腔。
她尝试动了动，手足僵直，被捆得像个粽子，移动不了分毫。
除了出门时那碗鹿粥，月殊几日水米未进，喉咙干得冒烟。
舌尖都顶得发酸，口里那团破布才松动了一些。
可惜，连嘴巴都缠绕了布条，根本吐不出，也发不出声音。
昏昏沉沉间，隐约听到锣鼓唢呐齐响，便意识到自己还在刘府。
月殊脖子以下都不能动，只得拼命用头撞出声响。
苏氏正在烧纸，棺椁突然“咚咚”几声，她吓一大跳，立即意识到月殊醒了。
苏氏慌然四顾，确认没引人注意，稍稍放下心来。
她目光停落在不远处青黎身上，有了主意。
青黎时不时便要看她一眼，见她招手，立即过去。
“青大人，夫君待你不薄，这府中情形你也看到了。丧礼是他最后的体面，作为养子，你能不能……让乐曲班今晚彻夜演奏？”
苏氏泪珠颗颗滚落，青黎递上丝帕，逮着挨得最近的那一瞬，苏氏压着嗓子急急道，“人醒了，快奏乐！”
她没接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泪水，就跪回原来位置。
哀乐声响起那一瞬，发丝掩盖下，苏氏嘴脸笑意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