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多少医官说燊儿活不成了
两人都起身,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弭。
申氏同和明堂走在最前头,一行人来到渡口边,远远地,一艘三层大船出现在视野中。
申氏眯眼远眺,“哎呀,还有这么远,来福你着急忙慌叫唤什么?”
申氏一点苦吃不得,和明堂有些不悦,撇嘴走到一边。
和明堂没有要再回茶馆的意思,申氏也不好再提,揪着帕子在渡口走来走去,不时目测船只靠岸距离。
四月的天,午时太阳晒得人发昏,到了午后,风又大起来,风拂过水面,从衣裙钻入,让人觉得身子发凉。
月殊瑟缩一下,搓搓手掌,抱住自己胳膊。
“冷?”和燊瞧她有些可怜,观望一会还是不忍心开口问道。
月殊跺了跺冰凉的脚,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垂眸不好意思道,“许久不练武,身子不如以前康健了。”
船缓缓靠近渡口,老夫人一行人早聚在甲板上。
“祖母快看,父亲他们在那!”和焰兴奋地冲渡口挥手。
老夫人捏了捏纪望彤的手,满脸慈爱笑呵呵道,“看到你另外几个表哥没有?”
纪望彤在人群中来回寻找,渐渐显出几分失落。
“外祖母,世子哥哥都来了,怎么不见燊哥哥?”纪望彤嘟嘴,眼眶红红的。
老夫人忙哄她,“小哭包,这就觉得委屈了?他又不知道你要来。”
“谁说三弟没来,柱子边那个不就是?”和焰眼尖,看到了揽着月殊靠着柱子躲风的和燊。
“哪呢?哪呢?”纪望彤踮脚。
和焰指给她看,还大吼,“三弟!和燊!!”
他声音震天响,纪望彤震得耳膜嗡鸣也毫不在意,翘首看着和燊转正了身子。
和燊单手冲和焰随意挥了挥,另一只手依旧揽着月殊。
纪望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燊哥哥怀里怎么抱着一个女人!”
老夫人闻言沉了脸,定睛看去,果然一个窈窕身影被和燊护在怀里。
老夫人脸色不虞,“大庭广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纪望彤忍不住哭起来,站在甲板上不肯下船。
和焰小跑下去,越过申氏等人来到和燊面前,他上下打量月殊。
和燊疑惑,“二哥这是什么眼神?”
月殊被他看得发怵,摸了摸自己的脸,福身道,“想必这位就是二少爷了,弟妹月殊见过二哥。”
“你成婚了?”和焰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和燊挑眉,“有何不妥?”
和焰拍着和燊的肩,叹息道,“彤儿表妹来了。”
和燊眉目转为诧异,不待说话,侯爷已经扶着老夫人过来了。
纪望彤紧挨在老夫人另一侧,一只手被老夫人紧紧抓着,申氏跟在几人后边,刚挨了两句训斥,脸色难看。
“祖母,”和燊唤了一声,不似其他兄弟那般热切。
月殊福身,“见过祖母。”
老夫人立在月殊跟前,又严厉又威严,板着一张脸,显得面上沟壑更深。
“混账!燊儿何时娶的亲?有问过我的意思吗?瞒得这样滴水不漏,想做什么?”
月殊在这一连串发问下低垂了头,申氏在旁解释,“母亲,当时逼不得已,才……才……”
申氏支支吾吾,压根没胆子提月殊是她花了五十两在牙婆处买来的事。
她不敢,有人却上前一步,“祖母息怒,母亲也是逼不得已,三哥在快活林染了媚药,这才花五十两在牙婆处买了个女子。”
和狰幸灾乐祸说完,老夫人怒火更上一层。
“胡闹!侯府里丫鬟都死绝了不成?要从外头招揽些狐媚子进门!五十两!亏你做得出!”
和焰忙缓和道,“祖母,消消气,咱有话好好说。”
申氏被骂得站立不稳,好在有周妈妈在旁扶住,她哭诉道,“母亲……那药不是普通媚药,当时多少医官都说燊儿活不成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想娶亲冲喜,燊儿当时就吊着最后一口气,上京贵女谁人肯嫁?我也是被逼得没了法子。”
老夫人如何肯信,文安侯府何等门楣,偌大上京居然无人肯嫁?
申氏抹着眼泪,丝帕全沾湿了。
纪望彤摇了摇老夫人胳膊,出了个主意,“外祖母,舅母也是爱子心切,现在表哥既然无事,不如将人送走。”
老夫人赞同,看着申氏道,“对,你立即将人送走,好好一个孩子,被你教成这样!他若不去那伙子腌臜地,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
申氏被骂得头皮发麻,不敢出声质疑。
和烨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劝解道,“祖母,婚事上京人尽皆知,侯府如此处事只怕不妥。”
虽然引起争论的是自己,月殊起先并不在意,这会听到要将自己送走,猛然抬头看向和燊。
不是她有多不舍得侯府富贵,而是才接的天玑阁任务。
萧逸的人头,她还没找机会弄到手呢。
月殊不顾旁人,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只瞧着和燊。
水意在眼眶中弥漫,小心翼翼对和燊开口,“夫君,你也想送我走吗?”
月殊声音像是梗在喉咙里,被难过和委屈压抑得嗓子嘶哑。
和燊看着那双带泪的眼,泛红眼尾如同抹了胭脂,凄美又撩人。
老夫人看出和燊犹豫,出声施压,“燊儿,你亲自送她走。”
和狰揶揄道,“祖母还是莫为难三哥了,近百日的耳鬓厮磨,三哥哪里舍得。”
老夫人再次施压,沉声逼迫道,“燊儿,祖母的话你也不听了?”
听到此话,月殊眼眶里含着的泪珠顿时滚落,晶莹泪珠颤巍巍挂在下巴处。
眼瞅着和燊抬手要为自己拭泪,月殊立即转身奔跑,那泪哪还是砸落地面,分明落进了和燊心里。
“回来!”
“表哥!”
“燊儿!”
“……”
随着和燊追出去,身后众人皆喊出声来。
月殊听到身后脚步声,心当即定了下来,她奔到河边,爬上护城河堤悬空坐着。
和燊走到她身边,责怪道,“我话都没来得及说,你跑什么。”
月殊晃荡着双腿,仰着脸望天,她脸上泪痕早在奔跑时风干了,此时紧绷得难受。
“夫君想说什么?”
说完,她又自嘲一声,“月殊冒昧了,该叫和公子才是。还望和三少爷恕罪,一时没能改过嘴。”
和燊跃上河堤,挨着月殊坐下,“我可没答应送你走,被你叫了这么久的夫君,若让你就这样走了,传扬出去,我还算不算男人?”
“可是……”
和燊将她用力揽进怀里,“大不了咱们搬出去,多大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