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白日之夜,风雨如晦．6
天边突然刮起狂风，风带来了沉闷的雨云。
太阳的光晖转瞬之间就被黑云遮蔽，于是正午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白日转瞬变为白夜。昏暗无光的夜里，时不时有雷光闪烁。
温迪看向钟离。
这老爷子之前不是说自己不行。
“你这时机不是拿捏得刚刚好么？”他似笑非笑，“嗯？”
钟离无奈：
“我与风之龙王并不熟悉，确实不敢打包票。”
*
突然黑下来的天惊到了民众。以往只有风魔龙作乱的时候天会这么黑。
有人看风神在，便也老神在在不慌不忙；有人则是慌忙逃窜，只是一动腿就发现自己被风元素力构成的绳索困在原地，无法动弹半分。
于是他们慌忙抬头去看，却看到了无尽绳索的绳头，都系在了风神用过的竖琴之上。禁锢他们的人，正是神明。
温迪一早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太危险也太吓人。要是不控住场面，难免人群不会骚乱然后发生踩踏事件。
到时候就真如钟离所说，“弄巧成拙”了。
现在广场上能自由行动的只剩下骑士团成员和黑衣修女。
温迪扫了一眼下方。
漆黑白夜之下，不断有人被骑士团带走。那些是本就被凯亚记在小本本上的犯了事但一直没抓到的小贼，现在基本被一网打尽了。
凯亚本人正在广场边缘。看到温迪看过来，他笑眯眯地朝温迪招了下手——然后顺手用冰元素力打向了不远处某一个虽然没犯事，但因为被禁锢如今口出恶言的居民。
然后那居民就被迫噤了声。
温迪回以对方一个温和的笑意。
……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龙啸声。
温迪要等的那一位终于到场。
钟离看向温迪。青年身上的白袍已在刚刚的一瞬间消失无踪，神明现出优雅又干练的本相——
祂身上仅着两块轻甲，一块护住了前心后背，一块遮掩了下腹。护甲边缘隐约露出青色神纹，那是风精灵成神之后有关于本相的痕迹。
除此之外，这人还穿了护臂和一条护腿——毕竟这位习惯用的武器是弓，持弓速射时又总喜欢用腿部力量，下落攻击时又习惯性单膝跪地。
这是准备打架了，钟离想。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退了一步。
然后。
“注意安全。”
帝君的声音依旧悠扬低沉如青铜古钟。
……
温迪没回头，只是很随性地回了句：“没事。”
打个还四千岁，甚至在龙嗣里都只能算幼年期的小崽子，他能有什么事。
温迪只专注地拨弄自己的护臂和护腿。
手和腿对于温迪而言，都是很重要的。
所以他虽然不喜穿着飘逸厚重的服装打架，甚至于全身上下只披挂两件轻甲，却还是敷衍地保护了下手腿关节。
天空之卷浮现在他背后，温迪在权柄空间里翻了翻，又反手从虚空里拽出一把天空之翼。
就这两把武器……够用了。
温迪张开羽翼飞向高空。
……
庞大龙影掠过蒙德城上空。
“巴巴托斯！”特瓦林带着恨意的声音响起，“是你和你的蒙德先抛弃了我，你凭什么三番四次来阻挡我复仇！”
这也就算了。
它刚回到风龙废墟，想要休眠以恢复力量，风神的气息就又从风中飘了过来。那气息冰冷又暴戾，特瓦林刚陷入浅眠就又被这极具挑衅意味的气息刺激醒来。
它本就神志不清还身受重伤，被这气息一刺激，哪还有半点理智在。
火急火燎地就冲蒙德城来了。
这一次，它一定要杀了巴巴托斯！
紫黑色的巨龙自天空俯冲而下。
然后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风墙上。
温迪见状颇有些无奈。之前钟离提醒他“有那么多人在”，别弄巧成拙，他立马就把防范措施安排上了。
难道真的会有人以为他会拿子民的安危开玩笑吗？
当然了，温迪自己也没出风墙的范围就是了。
老爷子不在身边，他单打独斗有风险。
温迪悠悠然停在了半空。
特瓦林撞得头昏脑涨。
他扑扇着翅膀摇摇晃晃再度飞上高空，心中的怒火在看到那道纤瘦单薄的身影时达到了顶峰——
“巴巴托斯！”
……
天边的黑云愈发浓郁。
几道雷光乍现，于是雨滴从云中落下。
那雨跟特瓦林如今的颜色一模一样，紫黑紫黑的，气息邪恶又不祥。但好在，它一样能被风墙阻拦。
只是温迪的神情一瞬变得严肃。
魔龙毒血能腐蚀特瓦林，自然也能腐蚀风神以神力构筑出来的保护罩。
此外，温迪并没有把风墙开得太大——至少果酒湖中的水是会被雨滴污染的。
……啧。
温迪拉开天空之翼，三根风矢迅速在弓上凝聚成形。随后他松手，苍青色的风矢在天空中划过漂亮弧线后落入大地。
正在紫黑色的雨滴蓦然顿住，再然后往回抬升。
风神虽没有跟水有关的权柄，却并不妨碍他用神力拦截特瓦林的AoE攻击。温迪背后的天空之卷还在“唰唰”翻着页，不难看出这是他同时使用两种武器的结果。
钟离看着这一幕，神色晦暗不明。
这个人还是当得起一句“诸武精通”的。他想。
……
温迪并没有就此停下攻击。
他今天的计划，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镇压并净化特瓦林。唯有这样，已经在蒙德销声匿迹许久的他才能重新在所有人心中立起威信。
神力被灌输到指尖。苍青色风矢再度凝聚在天空之翼的弓弦上，对准天空射出。
然后它精准地撞上了数百米之外、特瓦林背上的毒血块。
紫色晶体和风矢一同消弭无踪。
巨龙发出悠长悲鸣，龙的身影掠过天际，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不过这次的雨是干净的雨，毒血被净化的那一瞬太过痛苦，特瓦林使不出神通。
只是风之龙嗣生于天地。它如今痛苦万分，天地难免也为之动容。
但温迪还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搭上了天空之翼的弓弦。
再然后。
“你的手在抖。”
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握住了风神裸露在外的指节。
钟离握住了弓，也握住了温迪的手。
温迪怔了一下收起了羽翼，“我没有……”
然后他的后背就贴上了一个人坚实的胸膛。
“是么，”老爷子的声音轻轻悠悠，“那你怎么收翅膀收得这么快，害怕挡了我的视线失了准头？”
温迪：……
他叹了口气。
先前那一瞬间心底的震颤和犹豫，果不其然被老爷子捕捉到了啊。
特瓦林的声音太悲。
温迪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箭用了多少神力。倒也真不算少了，那一箭如果不是扎在特瓦林的毒血块而是轰到风龙废墟去，风龙废墟至少得塌一半。
但温迪不能手软，也不能手抖。他对特瓦林手软，不一箭轰掉那毒血块，特瓦林就需要在净化过程中遭受更多痛苦；若是因为手抖让箭头失了准心，箭矢落地，被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民众们便会愈发恐慌，甚至失去对风神的信任。
所以温迪必须快、狠、准。
但很多时候，风神做不到那么狠。
然后。
“你只管灌注神力。”
钟离紧紧抓着温迪的手，带着他把长弓拉成满月。岩之神的体温温热，就算隔着一层布料那暖意也还是能直接被温迪感知到。
于是温迪略微有些躁动的心也安静了下来。
他静心凝神。
风矢在弓上凝聚成形，箭矢末端对准了天空的某个方向。
特瓦林是移动的，所以放箭时需要预判。
再然后，风矢离弦而去。
“嗤”的一声撞上了特瓦林颈部的污血凝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