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胡大尤战死

生死之间，个个程勇斗狠，守城内外一片血海。

秦霜霜颤颤巍巍走进去时，整个人都像被抽去了力气，绵软无力。

死亡，从未这样与她接近。

城下，横尸遍野，断戟横陈，此役，可谓空前惨烈，令天地也为之变色。

初春的西北，又飘起了雪花，放眼看去一派萧瑟，穆承言站在城头，看着满目疮痍长叹一声。

城内活下来的将士，互相看去，个个是满身血污，情不能自已，潸然泪下。

王不留清点这剩余的将士，营帐内，满是受伤的将士，不住的惨叫，却不见胡大尤。

“胡，胡大哥？”秦霜霜四处看去，却找不到胡大尤，平日里他早就出现，忙碌了起来，可今日，只有她一人。

韩御医过来帮忙，秦霜霜拽着他的衣袖，“韩大人，可见胡大尤？”

韩御医摇摇头，“这一次，死得人太多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秦霜霜不肯相信，正欲出去找人，一个参军拽住了她，“大夫，快给这几个兄弟看看！”

望着惨叫的士兵，秦霜霜由不得自己，低下头开始给伤兵处理伤口，一个接一个，从白天到夜晚。

穆承言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秦霜霜回过头时，身子一怔，“安王！”

没日没夜的战斗，令他严重充满红血丝，脸上胡子拉碴，银白色的铠甲上满是血迹和刀剑的痕迹，哪里还有安王的风采。 王不留将人拽了过来，“快给王爷看看，他被一把利剑伤到了！”

穆承言皱着眉，一脸淡漠，“本王无碍，先给受伤的士兵们治疗。”

秦霜霜自然不会听他的，不由分说扯开了盔甲，后背的里衣已然一片血红，因为处理不及时，衣物混着鲜血，已然和肉皮粘连在了一起。

她轻轻将衣物一点点扯开，穆承言痛得额头绷起了青筋，直到整个后背露出，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纵横的伤口，绽开的皮肉，血肉模糊的冲击，令她的心都抽在了一起，不住得发痛。

穆承言见这小大夫不动，冷冷道：“怎么？本王这后背值得你盯这么久？”

秦霜霜连忙拿起药水清洗起伤口，那极其微弱的“嘶”声，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望着他，动作越发轻柔。

捣碎的草药，一点点抹在伤口之上，又用白净的棉布慢慢包扎好。

“安王，伤口已无大碍，两日后再来换药。”

“多谢!”穆承言还紧张着战事，不曾多看一眼，便起身走了。

秦霜霜望着那孤独的背影，好似漠北的一匹孤狼。

王不留看着秦霜霜，“小大夫真是谢谢你了，这军营里要是没有你，这些弟兄可怎么办。”

“王大人，比起将士们出生入死，小的这不算什么。”秦霜霜顿了顿，“王大人可见过胡大尤？小的一天都没找到他。”

王不留突然停止了脚步，良久才开了口，“昨夜突围，胡大尤被敌人的箭射穿了……”

秦霜霜听闻，手不住的颤抖，“胡大哥在哪？王大人他一个郎中，怎么会，怎么会去突围……”

秦霜霜早已泣不成声，王不留不忍，淡淡道，“就在东城门外，几个将士正在清点，你这会子过去，还能见一面……”

王不留话音未落，秦霜霜早已冲出帐外。

东城门外，一具具尸体交错纵横，血流成河，秦霜霜呼喊着，冲向了尸堆，几个士兵，正在挖坑，一具具尸体像石头一般被丢了进去，火光之中，秦霜霜顾不得许多，蹲在那里一具一具的寻找。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秦霜霜面前。

红色的战袍全是血垢，两尺长的三叉箭深深刺穿胡大尤的胸膛，他早已没了气，整个人带着灰暗，全身冰冷，因为被大雪覆盖，仍保持着死前的动作和模样。

一柄长矛还紧紧攥在右手，失血的痛苦令他的死相有些难看，秦霜霜用尽力气将人从雪堆里拽了出来。

“你医术高明，军营里少不了你，你保命就好，兄弟我要是命大，咱们明早相见。”

胡大尤的话，胡大尤昨夜的样子，秦霜霜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怎么一夜之间，人就没了。

秦霜霜像个木偶般，拿过一把铲子，挖了一个好大的坑，又找来干净的衣衫给胡大又套上。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下葬，想当初她是个看到血就会昏厥的人，如今竟都能入殓了，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很多事情都可以抹平。

这一晚很长，秦霜霜找来木板，当作胡大尤的墓碑，流着泪在坟前浇了一坛子酒。

“胡大哥，我敬你是条汉子，昨夜是你救了我，我此生无以为报，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秦霜霜抹着眼泪，“胡大哥，其实你们都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书，故事讲完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寒风肆虐，秦霜霜的话随风而去，来到这西北，来到这军营，对她最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书里却从未写过他一个字，秦霜霜抱着膝盖，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胡大哥，你那么厉害，怎么就死了！”

“你不要死，我还有好多话没告诉你呢，其实，我是个姑娘呢，你知不知道……”

“雨相？”

身后的脚步声吓了秦霜霜一跳，她惊恐的望着身后，是周青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那句“我是个姑娘”不知他可曾听见，秦霜霜本能的后退了几步，连声音都打着颤抖。

“周，周大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营帐里的人找你找疯了，好些个受伤的士兵还等你治疗呢。”

“我，我只不过想亲自给胡大哥下葬罢了，他……”

秦霜霜话未说完，周青便跨步而上，将她揽在了怀里，“雨相，你不要哭，我会为胡大尤报仇的！”

这拥抱太过别扭，秦霜霜用尽力气想要挣脱，可奈何周青抱着越来越紧，双眸里尽是眷恋。

“周大人，你，你快放开我！”

“放开？雨相，这战争残酷，你一个女子，你以为你能活的下去？”

瞬间，秦霜霜的血凉了大半，她瞪着眼睛，看着原本温柔的周青，满脸的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