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算钓
“穆邬别生气，它也只是太馋了，它应该还很小，小米也是一样的。”
“米伽？”小米摇头，表示自己和它不是一路精灵。
“咕噜”小精灵点头，表示我还小。
瑞尔爬起来一脚又给它踹出去三米远。
晴兰抓住他“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在虐待它。”
他的眼神阴鸷“它自己凑上来的，该怎么样都是它活该，我没让它跟着我，把它收进胶囊也是它要求的。
既然想要靠近我，就要做好被伤害的觉悟，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想做好人。”
“穆邬！”
瑞尔一愣，差点没绷住
“我不知道那些机器人是怎么教你的，但是你对你父母的怨恨不应该牵扯到它身上，它是无辜的。
我们不应该因为他人的不愉快而去欺负弱小，它和你一样无辜，它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么对待？”
他激动的甩开她，胸膛剧烈起伏，歇斯底里的吼道，眼中渐渐蓄满泪水。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尽力把一切做到最好，只为了见到那两个人一面！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他们宁愿从机器人口中知道我的消息，都不愿意来亲自问问我。”
他咬牙，语气渐渐弱了下去“蓝星上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吗？还是…只有我？”
眼前的少年倔强，可怜，失去了父母的陪伴，身边的朋友只有几个机器人，他的心理早已脆弱不堪，满是伤痕。
每当午夜梦回，陪伴他的除了孤独，就是一室冰冷，以及没有温度的机器人。
晴兰不知道怎么回答，蓝星上的孩子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父母的身边，为自己的未来努力奋斗吧？即使没有父母的爱，身边也有朋友，也会有亲人，但是他好像…除了机器人什么都没有。
一道生硬的安慰响起“你是特殊的，你在宇宙中出生，是宇宙的孩子，不用在意他们，既然你没有见过他们，你就把身边人当做自己的爸爸妈妈就好。”
“他们是机器人，怎么能做我的父母？”他还是那副倔强模样，但是语气却柔和了一些。
达达溜牵起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矮吗？因为我老爸，想让我做他的儿子，本来我该高点的，但是他那时材料不够…我们都有遗憾，但是我们该向前看。
机器人和人类之间也可以有羁绊，亲人、父母只是一个概念，称呼而已，你们之间的感情就是你们的羁绊。
我们要珍惜现在，展望未来，而不是为一些不值得的人而拒绝所有。
这世界很美好，每个星球都有它们独特的魅力，机器人也是，未来你遇见的所有人和生物都是。
不要被过去约束，不要拒绝未来的降临，你的时间刚刚开始，你的未来还未来临，只有你走出过去的阴影，才能看到世界的美好，我们一起努力吧，好吗？”
瑞尔盯着他出神，想要辩驳却无从开口。
这话天真的可怜，完美的理想主义者，抛却现实畅想并不存在的未来，却莫名的让瑞尔心头一颤。
晴兰和珂欧也是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瑞尔率先反应过来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嗯，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他坐下夹起一块肉一片接一片，虽然夹得很慢，但是他还是一直在吃，表示他不愿再多说。
他们似乎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但又无可奈何。
珂欧抬起手，把手上已经死掉的精灵丢在地上，那是一只芸兔。
“你吃这个，这个肉多，蛋白质高，你这个岁数虽然不算矮，但是多吃点这些长高点更好…你几岁？”
他下意识觉得他还能长，但是他倒是没有说过他有多大。
“25？”
瑞尔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该是多少岁，就靠着记忆中的大概印象随便说了个年纪。
“25？”
珂欧拽起他，摸着他的手臂，背部，腰…
瑞尔立刻弹开，脸颊微红“你干嘛？”
“我在摸你的骨龄，你都还没20岁，哪来的25？”
瑞尔眯眼“你还会这个？”
“为什么要骗我？”
他撇撇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个成年人。”
“成年人不会闹小孩子脾气，达达溜，我已经处理好了，你帮他烤一下吧。”
达达溜看着地上那只已经处理过内脏，清洗干净甚至连毛都剃掉的芸兔。
“你刚刚是去给他找他能吃的食物了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珂欧撇了他一眼“我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和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计较，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瑞尔炸毛，差点就冲上去了，晴兰死死抱住他，他吼道“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我有自理能力，我比你们更熟悉这里。
还有，什么叫心智不全？你?拿我当傻子吗？”
晴兰伸出机械手拍向他的后脑勺。她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不准骂人！”
瑞尔停下，咬着牙恨恨瞪着珂欧，不甘心的坐下继续吃肉。
“咕噜”
瑞尔夹起一片高高放在它头顶上方恶狠狠地说
“碰到筷子你就死定了。”
“咕噜”
他放开筷子，让肉落到它的嘴里。
小精灵高兴的拍手手。
他看向小米“你要不要来一片？这肉很好吃的。”
它迟疑地走上前去张嘴“米伽”
他撑住下巴歪头，笑容逐渐放肆“你给我摸摸，我就给你吃。”
“咕噜！”
“你又没毛，我摸什么？”
小精灵恨恨的瞪了一眼小米，小米被瞪得莫名其妙。
但是摸一下就可以吃好吃的，它现在又是一副幼崽模样…它点头蹭到他怀里去。
“米伽”
那边三个机器人看着这一幕，以为他听进去了，把烧烤架移得远了些，围在一圈。
珂欧低声说“我们要不要把他带走？一个人类在这里还是有些危险了，特别是他还很叛逆，一个不顺心就会逃跑。
他应该还是骑车出来的，关节处有护具，就是不知道车去哪里了。
看他身上的衣服大概是有外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丢了，应该还遇到了什么危险躲到森林里。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对这里很熟悉，不然不会躲进去。”
晴兰摇头“他说他进去只是为了找吃的。”
珂欧不屑“你信他？”
晴兰摇头“不信，但他的父母在宇宙，虽然他们未曾见过，但是从他的描述里，他的父母应该还是很关心他的，不然不会去询问他的近况，还布置任务。
身边的机器人应该也算是尽心尽力，不然不会这么在意他们，就是他们好像不会好好引导，导致他现在有点…离经叛道。”
达达溜翻烤着芸兔“要不等他们来了问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吧，他需要人类朋友，而不是一直和我们这些机器人在一起。
人类是具有趋同性的，在一个好的环境有助于他成长。
但也要有人看着他，他现在的情况很容易被带坏的，特别是他还长成这样，要是遇见不怀好意的人类怎么办？”
他们齐齐点头，很赞同这句话。
但是他们好像忘了，瑞尔的警惕心比他们还强…
晴兰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拿出一个小包向他走去。
他们吃得很快没一会就吃得只剩下几片了。
瑞尔数了数还有十片，他说“别吃了，我要留着回家吃。”
晴兰听到这话拿出一个保温盒“可以用这个装起来，但是还是趁热吃比较好。”
瑞尔接过道了声谢，却没有回应她而是问道“那个包里面是什么？”
她微笑的向他展示包里的所有东西
“这些是化妆品，我姐姐是一个漫画写手，最近她在准备一个久远的中世纪英国贵族漫画，其中有一个角色的气质和你很像，我想给你打扮一下，给她找找灵感，可以吗？”
他看了看这一堆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堆刷子抿了抿唇，有些迟疑。
“这些…都要用上吗？”
晴兰看都没看那一堆，盯着他的脸状似随意道
“倒也没有，有些是没用上的，你的皮肤很好，五官也很精致，我只需要修饰一下脸型，给你制造一些氛围感就好。”
瑞尔眼里的怀疑就没下去过，现在甚至还带上了戒备“你确定吗？”
“当然，就当帮帮我吧，只要拍几张照片就好，不会给别人看，只有我姐姐会看到，而且漫画的画风不写实，只是会有些相像，看不出你本人的。你刚刚也同意了不是吗？”
他还是不太想答应，刚刚只是敷衍，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了。
“你先把衣服拿出来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不帮你。”
她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拿出一套中世纪礼服，男款的，精简过很多，没有那么繁杂。
她摸着衣服，脸上带着遗憾。
“姐姐她本来是要自己来的，我都做好衣服了，突然通知下来要开始选拔，我来不及留下这件衣服就跑出来了。
我是她按照自己的身形制作的，这件我也穿得下，我们两个的身高差不了多少，虽然你有点瘦，但我只要改一点就好。”
晴兰蹲下握住他的手，真挚的表情“穆邬，请你满足一下我的遗憾，好吗？”
瑞尔喳吧嘴，视线移向衣服又移向那一堆零食，手上摸着小米。
“如果我满足你，我能随便吃吗？”
晴兰一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我还能把飞船上的所有食物都拿下来供你选择。”
“成交”
……………………………………
车上
真正的穆邬看着跟踪显示器“我们快到了，离远点下车，我们走过去。”
“为什么？”
“我们不能确定那家伙有没有找到瑞尔，即使他把手表丢了，那家伙的手段也是我们不能预料的。
车上有战舰的标识，如果他真是那位，之后我们去开会，会有很大麻烦，瑞尔大概会有去无回。”
穆邬把车停下“就在这吧。”
芮锦打开自己那一侧车门“不让他去不就行了？这样还更安全。”
“不行，他必须过去，我们有很多东西需要他证实，况且现在…”他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就算我们不让他去，他也会自己想办法过去。”
芮锦会意，却依旧有些担心“应该会很危险吧？他向来在这种事上没有分寸，老是受伤。”
“你放心吧，只要他愿意听话，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之前都是他太嘴硬了，只要他愿意控制他那张嘴，完全不会有事。”
穆邬满不在意，在他眼里瑞尔挨打的大部分原因就是嘴太贱，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太嚣张。
只要他愿意收敛点，不去找事，一般来说事也不会找上他。
如果他愿意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没人愿意去找奥冉手下人的麻烦。
即使他已经沉寂了很久，他的威名依旧在组织里流传——特别是记仇和护短。
但是现在芮锦看他越来越不顺眼，连演都不想演。
“听话？所以我也是一样咯？
是啊，我们的总指挥大人最喜欢听话的手下了，我大概是不太听话，才让先生一次又一次的担心我。
我总是那么不懂事，爱耍小脾气，以后不扰您费心，等回去后我就搬下去，去我们那个‘女型休息区’，就不在您面前碍眼了。”
说完她就下车，狠狠拍上车门，穆邬出去一看，都变形了。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芮锦
“你生气了？为什么？从出来后你就一直这样，你还不愿意和我一起出来。”
“我怎么敢生气呢？”芮锦拿着显示器，向瑞尔的方向走着，语气冷淡，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不过是个麻烦，连你都罩不住的麻烦，既然您罩不了我，那我就去找罩得住我的人。”
穆邬急忙跟上去“我不是那个意思，当时…”
“您又开始用您身不由己的说辞了吗？”她打断他的话，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他，语气却有些悲凉
“我不求你事事迁就我，但是，至少在我无助时，你能站在我这边一次。
纳斯克就永远站在瑞尔那边，你从来都没有站在我身边过。你只会跟着奥冉大人，你效忠的永远是他。
你愿意为我挡下那一鞭，却不能…算了，我不求你反抗他，但是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他要杀我，你是跟他一起，还是救我？”
穆邬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他就不会伤害你。”
她嗤笑“你还真是信任他，但是你怎么敢确定他不会？他可在你之上。”
“因为我喜欢你。”她愣住，他继续说“奥冉大人不会对你下手，他虽然嘴贱，恶劣，讨厌麻烦，心黑……”他说了一堆奥冉的缺点。
芮锦越听越匪夷所思，她不禁开始怀疑——她跟穆邬认识的是同一个奥冉吗？
他坚定的看着她，平静的声音暗含着某种力量“但是！他绝不会杀害他纳入自我领地的任何事物，包括我爱的你！”
他们停下时这颗星球的光源降降落下，余晖照耀大地，染上色彩，两个浅色机器人站在平坦的草原上，不可避免的，染上暖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张照片的背景也是夕阳，她和那个蠢货离得那么近，却相隔甚远。
而如今的她和穆邬，似乎没有那么远。
（没有…那么远。）
她低声呢喃“你好像很信任他，他很好吗？”
穆邬点头，脸上带笑，似是在怀念从前，此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指挥，更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或许他之前那段时间不怎么样，但是，在他成为战神前，还有刚成为战神的时候，他对我们都很好。
我们被其他战舰的欺负，他立马带我们打回去，就算当时打不了，也会在背地里使阴招，然后等后面打得了了，找上门去打！”
穆邬的眼睛亮了一瞬，专注的看着她，分享着他与奥冉的曾经。
“他真的很阴，比瑞尔都阴，记仇也是真记仇。
但是，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见我时那份嚣张劲。
我一直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机器人敢这么嚣张，在还没得到一定权势时，就跟另一个机器人说要罩着他的？直到后来我才懂。
年少轻狂，本就是初出茅庐者的专利。
而只有不忘初心，才可永远轻狂！”
芮锦看着他的表情从怀念变得坚定，最后变成向往…那颗不存在的心好像跳动了一下。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穆邬，一个不冷漠、虚伪，或许不会永远站在她对立面的他。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摆弄着跟踪显示器，上面的图标停在一个位置很久没有动过了。
直到光源彻底没入地平线她才开口“我们走吧，瑞尔该等急了。”
她还是逃避，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很唾弃她自己：享受着穆邬的偏爱，对他颐指气使，耍小脾气，却又不敢正视他的感情，哪怕给出一个回应都做不到。
（你可真渣啊，景瑞，喜欢就说，不喜欢就离开，这样不远不近的算什么？
……算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