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人性
老六带着修然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拉开一个暗格，边拉边说“我这可是帮你们，你不可以因为这个罚我哦。”
修然看着那个狭小的通道，不置可否“它通到哪里？”
他手上动作一顿，回头“你先说不罚我我再告诉你。”
修然凝视着他，不发一语。
老六挡住通道入口，看似凶狠的对他说“我可是在帮你，你居然还要罚我，你太过分了！”
修然淡定解释“这是规矩。”
“那你能不能算我将功赎罪？”
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浮动，怪异的问道“你确定？”
老六连忙点头“嗯嗯”
他同意了“可以，希望你不要后悔。”
老六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让开身子“这通道通往大厅外面的某个房间，那里面没人。”
他漫不经心的问“为什么你房间要弄这么条通道？”
“这通道是我自己弄的，用来躲我们老大哪天脑子发抽，过来把我揍一顿，我好跑路。”
其实是他自己惹祸，钟离去给他收拾，回来打孩子，就算他跑了，战舰上人来人往的，他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多，总能找到他。
而且没过多久这就被钟离发现了，又给他打一顿。
修然点头“你带路。”
老六点头，本来他也是要走前面的，要是让他发现这条通道还能去别的地方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在里面小声点，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就这样，两人各怀鬼胎的爬进了那条通道。
修然发现这条通道只能勉强通过一个战斗机器人，而且这里的内壁较薄，与一般通风管道不同，有些地方还有补丁。
他看向老六的眼神带上了些戒备，但老六丝毫未觉，自顾自的在前面爬着…
爬了一段时间之后，老六突然停下，修然后退一点，离他的屁股远了些。
他在前面摆弄着，只听“咔”的一声，他再次向前爬去，探出头观察了一下，见没有动静，慢慢爬下去。
回身紧张的看着修然，伸手“快出来。”
修然推开他的手，奇怪他的态度，但没说话，默默爬出来，往旁边一看——一堆无意识的“空壳”在一旁游荡，动作僵硬，表情都是一致的带着死寂的“平静”，缓慢地向这边靠近。
回头看去，大厅的入口就在身后…
修然迅速扛起老六用通行卡打开门，钻了进去。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那些“空壳”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猛地冲上来。
他们离门有一段距离，修然的动作很快，在他们触碰到门前，按下门边的强制关闭按钮，舱门迅速关闭。
一只手，掉了下来…
随即就是一阵“砰砰砰…”的敲打声。
“来人”修然的声音带着冷意，是老六未曾听过的严肃冷然。
身后，战斗机器人们进入戒备状态，枪口对准舱门，一旦他们突破舱门，迎接他们的就会是枪林弹雨。
修然甚至都来不及放下老六，单手按下另一边肩膀，一个把手探出…
老六眼睁睁地，看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大刀从他背后抽出来，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的震撼。
（那么大一把刀你是怎么放进去的啊！怎么做到一点都不影响行动的？那是实的啊喂！）
好在，那些动静只响了一会，很快门口就静了下去。
修然把老六放下，面无表情的把刀插了回去。
老六更惊悚了，连连后退。
修然奇怪的看看他，转头对身后的机器人说“戒备解除，回去吧。”
他们的动作划一，连声音都很整齐“是”
有几个动作慢了一步，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修然把他们叫了出来，呵斥“你们怎么回事…”
老六扑上去，抱着中间那个委屈“四哥五哥老七，呜呜呜…”
修然这才想起好像还有几个外来的机器人。
老四安抚他“老六怎么了？你见到老大了吗？”
老六点头，指着修然“老大让我把他带回来，他自己又不知道去哪了。”
老五“那老大让你带他回来干什么？”
老六一顿，他压根没听，回头看去，修然已经开始让人召集多余人手了。
老七拍他后脑勺“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回来了？老大那边什么状况你知道吗？”
老六狂打他脑壳“你是老七，你凭什么打我？”
老七也不惯着他，两个跟小孩子打架一样打起来了。
老四老五一人拉着一个往两边拖。
修然那边听到动静向这边看来，他身旁一个机器人问“上尉，要不要管管？”
他淡淡的回应“不用，他们不是我们的机器人，只要他们别太过分，随他们去。
你先去把人都集结好，通知下去，到时候有人从任何一个门进来，无论是谁都要立马上报给我。”
“明白”
那边
老四把老六哄好，老五一巴掌让老七再度安分下来。
“都给我安静，老六，你说说下面发生了什么。”
老六简单概述了一下下面的事情。
当然，饱含了他的个人情绪。
老四从一堆废话里提取到一些重点“你是说，坞呈跑了，不知道要来这里还是去总控室。
他身上还有一些叫‘朔暝’的触手需要以‘良善之能’压制，刚刚就是因为这个，他追着你才导致你们走散的？”
老七“那他追着你干嘛？”
老六摇头“不知道，好像是因为我能看得见他身上的触手。”
他压低声音“老大说他好像要把这里变成地狱，我们得小心点。”
好在他们说话的地点靠近那扇门，其他普通机器人害怕的不敢靠近这边，也就没几个机器人听到他们的话，不然肯定会在这里再度引起轰动。
一个屏蔽器落在他们头上，形成一个罩子隔绝他们这一个小空间。
修然走进来“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他们有些尴尬，不敢再继续下去。
还是老六比较勇，直接无视他，开始聊八卦，他激动地说“四哥，我感觉喀狄迦副将好像跟我们老大有一腿。”
他们看看修然，再看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家伙贴脸开大，在人家下属面前说他上级八卦，还得是你啊老六。
见没人说话，老六也是习惯了，继续自己说自己的“真的，老大坑了他好多积分，他一句抱怨都没有，而且老大好像不喜欢瑞尔，只是想当他爹，我们是不是一直都猜错了？”
他们自动忽略掉他说的前半段话，开始思考起后面的。
老四“可是老大这些年有积分就给他一半，无缘无故的，为什么呀？”
老五思索“我感觉有可能，老大那时候毫不犹豫的把瑞尔的争夺权用一百亿卖了，我还以为他疯了，原来他就没想过要抢。”
老七“那现在瑞尔算什么？小老大吗?”
老六激动摆手“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瑞尔现在和纳斯克走得很近，他们俩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是一对，我们把纳斯克拐成老八，瑞尔就是老八媳妇，怎么样？”
他们突然又尴尬了，偷偷看向修然，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
老六“没关系的，只要我们的话题没危害到战舰，他不会管我们。”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在人家面前讲人家上级八卦，还商讨怎么把人家俩下属全拐跑…槽点太多他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吐槽。
还有修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你这情绪会不会有点稳定到可怕了？
老七都无语了，都开始好言相劝了“六哥，这些我们之后再说，他们有没有交待你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老六卡住了，终于给了修然一个眼神“上尉，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修然时隔半天再度开口“不知道，中尉还没说你就挂了。”
老四五七捂脸：您这情绪会不会有点太稳定了？
老六尴尬，提议道“那要不要我们再打回去问问？”
他摇头“不用，待会他们就上来了，到时候再问就好，既然他们没打回来，就是暂时没我们什么事，等着吧。”
他们放下心来，老六这个性子也是个不省心的，但好在他还懂点分寸，知道什么人面前可以放肆。
他们身后那扇门再度开启，修然瞬间警觉，单手探向肩膀，在看清门外来人时，又恢复了原先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收起屏蔽器，上前行礼“副将”
“嗯”
对面一个机器人也行礼“上尉”
“嗯”
身后所有战斗机器人“副将，中尉好。”
“嗯”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自然惊动了那些惴惴不安的普通机器人。
他们窃窃私语，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才的动静让他们惊慌失措，而现在他们又从那扇门走进来，他们在怀疑外面的一切会不会是他们这些高层机器人搞的鬼。
有自主意识的生物，或者说一切，他们身上所有看不见的主观上的特质，都可以以一种名为“人性”的词概括。
而人性是复杂的，多疑的，脆弱的又是坚韧的。
这一切全靠领导者的培养和约束，当领导者无能，又或是置之不理，他们就急需一个依靠来成为他们的精神支柱。
大厅中央的升降台升起，站在那上面的机器人看着周围机器人渐渐变矮，慌忙跳下来。
人群中央空出一个空间，人群外部传来一道青涩的少年声音“各位，让条路给我们过去一下。”
大厅像是按了按键一般，瞬间寂静，他们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让出一条可通行三人的道路。
两个战斗机器人把一个小机器人从身后，推到前面，小机器人回头看去，他们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他翻了个白眼向前走去“各位，都还记得我吧？”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但他还是自顾自说着“我是瑞尔，相信你们都听说过吧，战舰上唯一的科研机器人，哦不，现在是唯二的……”
在他走过后，他们见那两个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一些机器人大着胆子向前迈了一步，见他们没动静，这条道渐渐在瑞尔身后合上。
瑞尔为他们讲解着外面的情况，为接下来要说的话作铺垫，等到台前时，回头看去，密密麻麻的普通机器人围在他身后，表情各异。
“……”他顿了一下，转身利索翻身上台，拍拍手“好了，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他们面面相觑，依旧不敢说话，在他们眼里，即使他从前是和他们一样的受压迫者，但现在他也已经踏上了高层的阶级。
哪怕，他刚当上中尉不到一年；哪怕，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一个被纳斯克带上去的附庸，之前还传出他被抛弃的传闻…他依旧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他看着周围安静的人群，再度开口“我说了这么多，没有一个人有问题吗？
你们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外面会出现这么多机器人吗？为什么上尉要带你们来这里保护起来？不想知道一切的起因吗？
我相信你们之中一定有机器人知道一些什么的吧？这可能是你们现在唯一的，知道真相的机会，确定要放弃吗？
你们可以放心，我所说的一切全部属实，有与我接触过的机器人应该知道，我的消息，不说全都是真的，但是至少有八成可信。”
下面的机器人们面面相觑，瑞尔见还是没人有问题，作势就要跳下去…
“等等！”一个机器人急了“我有问题！这些是巍伦干的吗？”
坞呈是个很谨慎的机器人，很多时候都是让他的手下出面的，巍伦就是他的手下之一——现在大概已经嘎了，因为瑞尔没在下面看到他。
他嗤笑着顺势坐到边缘处“你觉得，凭他可能吗？”
那个机器人沉默，瑞尔继续说“你们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仅凭你们能联系上的那些机器人，根本不可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想知道他是谁吗？”
沉默，还是沉默。
他轻笑一声“不用担心我们会秋后算账，之前的一切我们都不想管，不过是一些交易罢了。
从前无人在意，但是今后可就不一定了。”
有机器人弱弱质疑“您说得算数吗？后面两位可都没说话呢。”
即使到现在他们依旧不敢挑衅上级机器人的权威，阶级观念早已在他们的思想里根深蒂固，这对于高层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这样的底层粘性不高，一旦上面出了问题，他们绝对一哄而散，永远不会团结一致抵御外敌。
而瑞尔要做的，是把他们“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