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又拐老和尚

“老师，没必要再追了，澹台他们心意已决，不完成荡魔大业，不会回乡。”

一座千丈山峰上，被马六丢下的两个四道境儒生，劝说着追来的老儒生孔子渊。

若非他们两个眷恋家乡，怕一下子都走了，大孔皇朝会出现变故，他们俩又何尝不想去羽化国荡魔？

那里对儒生很不友好，但并非必死无疑。

孔维阳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全因他太嚣张，不知天高地厚，惹出了可怕的存在。

澹台子羽他们过去，只要心平气和投靠，说明教化众魔的好处，愿意帮着打理羽化国的军政，必定被羽化国之主奉如上宾。

这是送上门的好处。

澹台他们都是四道境，武力价值极高，焉有不收之理？

孔子渊脸黑如炭，面色阴晴不定。

三个四道境，三位都是大孔皇朝最杰出的新生代，将来注定成为上古大儒的绝世天才，就这么被人弄走了，他的心在滴血。

不追吧，损失惨重。

追上去吧，人家成全了拯救大师兄的仁义，又能去羽化国完成荡魔大志，他还真未必能把人劝回来。

不要说澹台他们，就连他这个六道境巅峰的大儒，毕生抱负，又何尝不是荡尽天下妖魔？

年轻时他杀过蝠圣一族的后代，斩过很多位妖族的绝世天骄，以儒修之身，战力冠绝同代，转眼已至迟暮之年，毕生抱负，恐怕只能埋于黄土之中。

作为一国老祖，他的作用是镇压气运，保大孔国泰民安。

像澹台子羽他们抛弃一切，以大勇气去羽化国荡魔，他着实做不到。

“罢了。”

心中权衡一番，想到洪十的可怕战力，人家光脚不怕穿鞋的，真不顾一切拼杀起来，澹台他们不听话都得死，孔子渊也只得无奈接受了现实。

不过，损失了三位供奉，也不见得都是坏事，有舍才有得。

只要澹台他们在羽化国混得好，能够教化一众妖魔，必然使大孔皇朝威名更甚，力压大孟、大荀两大儒家皇朝，登临中州古皇朝之首。

这是历代大孔先贤的梦想，一直未能实现。

“走吧，回朝。”

孔子渊大袖一挥，浩然之气形成祥云，拖着余下三位儒生飞天而起。

孔维阴在祥云之上悠悠地转醒，头痛欲裂，茫然看着四周。

“大师兄，你醒了？”

两位儒生连忙将他搀起来，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听到是为了救自己，澹台子羽他们才去荡魔，孔维阴面色涨红。

“老师，为何不去将澹台他们找回来？”

“不去，只丢三人，去了，都得死。”

孔子渊面无表情说完，驾驭祥云飞得更快，恨不得立即回到大孔皇宫才有安全感。

孔维阴不清楚什么情况，但他这个六道境却有着远超六感的敏锐心灵，感应到了那股浓郁的不善之气。

洪十的隐身功夫太可怕，没有了药篓子，当真无人能治。

……

目送老儒生飞远，马六心里冷哼一声。

他已做出最大让步，若这老儒生不知好歹，他会真正化身心狠手辣之辈，将另外三人也掳走。

悄无声息退去，他又去追澹台子羽三人。

确定这三个家伙去往羽化国，没有虚与委蛇，半途跑路的意思，才操控一具五道境的岩石傀儡，将藏在山中的药篓子拎回辑妖衙门，交给雷鹏处置。

天才他已经抓来，至于怎么用，雷校尉有识人之能，定会安排妥当。

忙完这些，马六双翅一展，以天地极速再朝大孔皇朝边境掠去。

此番出来，抓人才很重要，得到孔雀氏的天赋更重要。

……

大战之地，群山崩塌，万物成灰。

大林老祖依旧处于昏迷中，好在胸口的血洞已经结痂，没有性命之忧。

对于这位老和尚，马六也是极其敬重，为其治疗起来。

这老和尚几百年来一直在做善事，真正有佛菩萨转世的善心。

当年扒皮司有四道境妖魔尸体腐烂，瘟疫传播，险些灭城，喊来大林老祖才镇住瘟毒。

后来锁妖井暴动，大林老祖也是义无反顾前往，移来佛山镇压邪恶。

人活于世，最怕有信念。

信佛的潜心向善，信儒的教化众生，信魔的肢解万灵，一生都在为信念努力的人，不论是善是恶，都值得尊敬。

说起来，马六与大林老祖有几面之缘，但从未近距离交谈过。

不过双方都不是寂寂无名之辈，马六显出真身，醒来的大林老祖很快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妖气，观他面相，猜出了他的来历。

“阿弥陀佛，多谢马施主相救。”

“大师德高望重，救你的不止我一人，孔子渊也曾为你疗伤。”

大林老祖沉默了一下问：

“孔雀施主伤势如何？被子渊兄带走了吗？”

“没有。”马六摇头说：“孔子渊被我逼退，孔雀氏已去闭关疗伤，性命无忧。”

老和尚松了一口气，眉目低垂道：

“马施主来此，应当不只是为了救老僧吧？”

许多事情，不必明言，大家心知肚明。

魔修者，见谁都像宝贝，都想把对方扒皮抽筋，探究人体奥秘。

完美之魔，名声在外，苍蝇不叮无缝蛋，不是冲他这个老和尚来，那便只是冲孔雀氏来。

“我确实很想镇压孔雀氏，将他带回去解剖掉，不过看在大师你宅心仁厚，心有大慈悲的份儿上，我可以放他一命。”

马六直言道：

“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大师你将大林寺，移至羽化国境内，普渡众魔，传播教化，与儒门修士齐头并进，我可以放孔雀氏一马。”

老和尚错愕，怀疑问道：

“当真？”

“自然是真。”

马六笑了，看出这老和尚早想去魔云郡扎根，度化众魔，传播佛门信仰，只是怕自己不同意，第二人格又忙着追杀孔雀氏，才耽搁至现在。

“阿弥陀佛。”

大林老祖双手合十，高声唱号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还请马施主遵守诺言，老僧这便将大林寺移去羽化国。”

“大善！”老六客气回礼。

……

大林老祖被孔雀氏打得重伤垂死，心灵精神受到重创，几十年都未必能养回来，醒来后不但不恨孔雀氏，还第一时间关心对方，马六心里佩服不已。

人的胸怀格局，可以看出人品。

这一人一妖，也算高山流水遇知音，追杀几十年，百世的缘分，才能换来一世的纠缠。

将大林老祖弄去羽化国，妙用无穷。

马六暗暗琢磨道：

“也别整什么大林寺了，名头不够响亮，就在羽化国最西边，建一座大雷音寺，再编造一些西天的神话传说，只要大林老祖振臂一呼，定可将天下佛徒纳入吾彀中。”

中州辽阔，百家争鸣，可以容纳各家学说教派在此扎根。

不过总体上来讲，中州是儒家的地盘，力压各教，称王称霸。

佛门的势力在中州根基不深，人家的老巢在中州之外的西荒。

马六宰妖无数，其中有不少被度化的佛徒，他自己也没少研究这个世界的佛法。

发展程度，大约等于神话中的小乘佛法，最高果位为阿罗汉果。

也就是说，修成佛门的罗汉，便是他们的最高境界。

对于佛菩萨的构想，这个世界还处在想象阶段。

理论不够完善，怎么成佛也没人知道，所以这个世界从未有佛门弟子证道大帝。

等有了闲暇时间，马六给大林老祖吹一顿牛，给他点启发，助他开创大乘佛教，说不准可以夺了西荒佛门的气运。

等到儒释道三家，全在羽化国遍地开花，威名远播，让亿万众生将这里视为无上圣地，争相来拜，“羽化飞仙”之名，才算真正实至名归。

到那时候，马六说不准会把国名改为“羽化仙朝”，狠狠的牛x一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马六在扒皮司苟了五十年，才有今日横行世间的实力，想要让羽化国凌驾各国之上，还需要苦苦争渡，积攒底蕴，厚积薄发。

他如今的实力，看似强大，实则圣人不出山，猴子称霸王。

遇到老道士这样真正的大佬，他必须退避三舍，避开杀劫。

好在，他的成长速度远超世上任何人，只要安安稳稳吸收妖魔天赋，把羽化国经营好，再四处打宝，获得源源不断的成长资源，迟早可以君临宇宙，证道大帝。

而回到眼下，目送大林老祖离开。

马六发动心灵感应，脑海里想象着孔雀氏的模样，立时一种模糊的感觉告诉他，孔雀氏就在附近。

跟着心灵感应，马六越往东方走，对孔雀氏的感知越强烈。

直至来到一座雄伟山岳的脚下，草木茂盛，古树连绵，强烈的六感，让他明白，孔雀氏就藏在这座大山里。

马六不是莽撞人，除非头脑发热。

当即绕着大山走转起来，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每走九十九米，便掏出一张黑色鬼画符，叠成小三角插入地底，改造四周风水地气。

布完凶恶杀阵，他又绕着大山走了第二圈。

这一回，他稍微缩小了一些距离，每走七七四十九步，便从袖口里捏出一点粉尘撒在地上。

直至第三圈，他从山下折了一截桃木，尾骨噗地一下穿透衣裤，狰狞恐怖的蝎子尾巴带起一蓬气浪，扭曲虚空，漆黑的尾针高高翘起，砰一下刺入桃木中，将毒液注入。

收了蝎尾，马六双手一搓，火光四溅，将桃木点燃，黑烟滚滚，再次绕着大山走转起来，迎风将黑雾吹入山中。

等到桃木燃尽，大山已被烟雾笼罩，山体都变成了可怖的黑色，山腰缠绕丝带状黑雾，流淌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毒气。

“还不出来？”

马六蹙眉。

他毒液的威力，圣人挨一针都得去半条命。

尽管注入桃木，用风吹出去，毒液分散，效果大大削弱，但只要尘雾沾在身上，准天王有得有大麻烦。

孔雀氏先到此地闭关疗伤，必然在周围布置着防御手段。

贸然进入，会将马六置于险地，唯有将孔雀氏逼出来才稳妥。

……

而此刻山洞里闭关的孔雀氏，早已撑不住了。

起初一种被人针对的危机感，他没有理会。

后来天地风水被逆转，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让他身心难过，仿佛被天地排斥，不容于世间。

接着地上又阴风四起，有阎王出狱之兆，鬼气激荡，众生淌血，让他心中幻象重重，根本静不下心打坐。

最后山体被腐蚀，他塞住洞口的大石头化成黑色岩浆流淌下去，露出山洞，从外界吹进来的黑烟，更是让他毛骨悚然。

“摄！”

孔雀氏鼓荡法力，庞大的骷髅之躯瞬间覆盖上一层坚硬岩石，将山洞墙壁都硬生生吸下来一层。

他心知肚明，若再不出去，恐怕这个来袭者会用出更激烈的手段。

“轰隆隆——”

高达千丈的黑色山体剧烈震动，绝壁悬崖上落石滚滚，滔天的烟尘激荡而起。

一瞬间，山岳四分五裂，孔雀氏开天辟地般的身影冲破山顶而出，崩碎了十方天云。

望着远方孤峰上的马六，人族样貌，孔雀氏空洞的眼眶中鬼火闪烁，有些不解，他并不认识此人。

血肉燃尽坏处很多，比如嗅觉、味觉失灵等等，不似大林老祖和孔子渊，能够第一时间看到马六身上的妖气。

“你是何人？”

孔雀氏发出浩大的精神波动，傲立于黑云之上，眸中鬼火闪烁间射出百丈乌光，阴森而骇人。

马六纵身一跃，炮弹般飞上高天，双臂抱胸道：

“你没见过我，但我已见过你数次，你除去喜欢显摆自己的一身华丽羽毛，还爱人前显圣装犊子，总被人追得狼狈而逃，为人处世还是挺不错的。”

孔雀氏面孔抽搐道：

“本雀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在下马六。”

“……马六？”

孔雀氏变色。

人的名，树的影，一人之力灭掉两大古皇朝，轰爆大炎七道境的开国女帝，镇压圣人尸体雍天罡，马六已站在人世之巅，让世人谈之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