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姐妹

“你母妃，是皇后同父异母的姐姐。”皇帝淡声道。

一旁的宁慧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惠妃，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不，不会的...母妃母家在江南...而荣兴公是皇城人氏...”宁慧难以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惠妃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皇上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从皇后服用那药开始。”皇帝道。

惠妃笑笑，“那事，是我做得不仔细了，但也是冉氏姐弟插手，叫我一时间难以收场。”

她转过脸，看向自己的女儿，说了一件压在她心头十数年的往事。

惠妃母亲是皇城人，与年轻时的荣兴公曾经也算是青梅竹马，可惜的是，她被家人定了婚约，嫁给自己的丈夫。

这个姑娘却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了她的情郎。而后，她成亲后，生下了惠妃雪姝。

可是，吴雪姝是周家的血脉。这件事情，惠妃的父亲母亲，和荣兴公都知道。

因为惠妃的父亲，就是荣兴公手下的官员。他的升迁，全都是因为荣兴公。

惠妃看着睁大眼睛的宁慧，忽然笑了笑，“宁慧，你父皇叫你离开，其实是为了你好。很多事情，都远比你想象的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可是宁慧还能从这个旋涡中离开吗？从她主动帮着母亲算计中宫开始，帮着母亲算计着小妹妹的出生，算计着失去孩子的太子...

这个宫里，没有真正天真的人，除了尚在襁褓的孩子。

“比起我的父亲，明知自己的妻子女儿都是别人的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说，还有更可笑的事情。”惠妃嗤笑一声，她不知道是嘲笑女儿的脆弱，还是嘲笑自己的可悲。

“在我被选上到皇城来参加选秀时，我的母亲，也跟着来了。”惠妃道。

宁慧震惊无比，“怎么可能呢？您...她不是...”

“是啊，所以，堂堂三品大员的正妻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谁知道她摇身一变，变成了荣兴公后院的一个妾室...还生了一个女儿呢？”

宁慧因为母亲的话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一旁的皇帝也是神色复杂轻声喟叹。情爱使人失智，也不知道荣兴公是如何哄骗，竟叫一个女子为他做到了这个份上。竟然换了身份进了他的后院，为了不使人怀疑，将年纪说小了许多。

惠妃继续道：“我在入皇城后，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宁慧，我当初比你还要震惊些...可是我不得不听从他的话。”

“我更佩服的是，我原本以为，皇后不知道我的身世，所以在秦王府中，我们虽是同时入府，但她是正室，我乃妾室。”

“只是，我竟是先她一步有了王爷...”她看了一眼皇帝，弯弯嘴角，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小腹。

“我先她一步有了王爷的孩子。原本，我以为，周氏怎么也是世家闺秀，当家主母的气度，她应是有的。所以即便是我的孩子在先，无论如何也只能是庶子。”

惠妃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她的手紧紧握着帕子，青筋都凸显了出来，“可是，她给我灌了一碗堕胎药！她是怎么说的，皇上您知道吗？”

皇帝沉默不语。当初，周氏入府成为他的正妻，他并不情愿，也跟周氏明说了。可是周氏却执意如此，他便不再抗拒。后院里其他妾室，都是周氏为了彰显主母气度自己操持张罗的，他，其实并没有在意。

惠妃笑笑，脸色平淡。仿佛已经知道了皇帝的态度。

“她说，”惠妃目光涣散，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你娘未婚有孕让你生在了我前头，我又岂能叫你的孩子还要在我的孩子前头？！”

惠妃这才知道，原来周氏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姐！只是她自恃嫡出，从来没有将吴雪姝放在眼里。

“你记住了，你和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一样！都是我父亲为了我们周家不得不收纳的玩意儿！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你入秦王府，不过是为了帮衬我些！知道自己的地位！”

这些话，惠妃都记得很清楚，因为她的娘亲也在周家的后院里，她不得不听从周氏的话。

暗地里给岑氏下药叫她不得有孕，当初秦王府中，只有嫡出的溥融和她所出的宁慧，也正是周氏善妒。若不是因为名声好看，当时的宁慧也不能出生。

宁慧看着自己的母亲，捂住了嘴。眼泪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和这些她还没能准备好接受的残酷真相。

“冉氏入宫之后，周氏感受到了威胁。便叫我再次对她下手，可是皇上您对冉氏保护的很好。她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竟是长久的无从下手。”

“我决意对周氏下手，是因为收到了母亲的传信。”惠妃喝了一口杯中冰冷的水，声音毫无波澜，“她生的小女儿...要被周家的主母刘氏，拿去送给他人做小。她心疼小女儿，便叫我想法子。”

“我便告诉她，若她一直都是一个后院里说不上话的，只能靠男人恩宠过活的妾室，那她生多少个女儿，都会是同样的下场。”

“于是她才敢同我一起暗算刘氏和她的皇后女儿。”

“刘氏送给皇后用的方子，是我母亲买通了婆子，给她献的法子。”惠妃笑了起来，她脸上的细纹随着夸张的笑意浮现出来。

她看向皇帝，站了起来，神色慢慢的癫狂起来。

“皇上您知道吗？看见周氏生下了那么一个怪东西，我真的高兴极了。那就是我的孩子在为自己报复！这是周氏的报应！”

皇帝面无表情。他也不无辜，所以，他失去这些孩子，是他的报应。只是，被算计的这些孩子，才是无辜的。

“我也不知道，皇后竟叫这方子要了半条命去。刘氏在府里恼怒极了，就要拿那婆子治罪。我娘怕她被牵连，就先一步要了那婆子的命去。此事，也就与我们无关了。”

“只是，我娘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周家没能成事吧。”惠妃又无力的跌坐了下去，她脸色苍白。

“当初被算计着要送给这个送给那个的小妹，也叫长安侯一并下狱了，再没有了母亲疼爱了。与我一样...”

宁慧捂住了耳朵，将头深深的埋低了下去。她后悔了，真相，残酷到她无法承受，虽然，这才只是一点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