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孩子长大啦
等到沈墨吃完面,小时昀又屁颠屁颠地把碗给收拾了。
春天的夜晚依旧未摆脱冬日的寒冷,沈墨披了件外袍站在檐下,屋外月影斑驳,别有一番意境。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沈墨眼神深邃,思绪万千。
沈墨渐渐发现,这一世他所经历的事情,与前世好像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虽说沈墨记不清前世之事,但冥冥之中就是有一种感觉告诉他,这些都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说他的身世,比如遇到苏一阳,比如收徒,事情的发展好像全都不一样,毫无任何规律可言。
换一种说法,他没有重生。
绝对没有。
倒像是,他的魂魄在什么地方待了几百年,然后夺舍,抢了原本主人沈墨的这副身子。
可他当初死成那种模样,居然还能保持魂魄不散,果真是自己怨念太深重了吗?
不过,这副身子真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在这副身子里待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仔细想想,他在原主沈墨很小的时候便夺了他的舍,进了这副身体。
原主身世太过悲惨,即使手握天灵根也无济于事,小小年纪便饿死于破庙之中。
不是每一个天才都能长大,都能出人头地,能够有机会喊出那句莫欺少年穷。
在修真界没有资源,不背靠大宗门,大多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
一切凡尘滚滚,都离沈墨远去,从此他沈墨便要为了自己而活。
不管怎么样,重来一次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前世的仇怨,不知几时能报。
乌云围聚,不多时便将月亮遮住,月光渐暗,顷刻间,天空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
半晌,沈墨打着哈欠回了屋,顺便瞥了眼还亮着灯的厨房。
似乎,有个徒弟还算不错……
姑且……随便收着吧。
不一会儿乌云散去,月亮重新露出头来,细细打量着人间。
从此,沈墨开始了自己偶尔的教学生涯,虽然他是小时昀名义上的师父,但大多数时候,小时昀还是跟着幻剑峰其他的弟子一起练习。
沈墨剑术上的造诣虽也不差,但他不太想教便宜徒弟,于是在一次沈墨把徒弟扔在幻剑峰自己出去历练了两个月后,柳千秋给他下了新规定,每个月必须抽出十天来培养师徒感情。
听说了这个消息,时昀高兴极了,大展身手给沈墨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
沈墨:含泪吃。
十年如一日。
光阴如梭,岁月荏苒。
每一个早晨对于沈墨来说都是无比美好的,因为只有这时他在梦里才会获得片刻的安宁。
微微有些凉意的风从窗户灌进屋里,沈墨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薄被。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更多的冷风灌进被子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被子。
沈墨有些恼,他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猛地睁开眼,入眼便是一张笑意盈盈,俊俏无比的脸。
沈墨一句“谁啊,干什么!”硬是活生生憋了回去。冲上大脑的滚滚怒气也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对上近在咫尺的俊脸,沈墨毫不怜惜,一掌拍开。
拉过被子盖住头,重新闭上眼睛。却忽地被人抓住手托着腰坐起来,使得他不得不睁眼看着床边的人。
十年时间不多不少,小时昀已经从一个九岁的小不点,长成一个十九岁的翩翩少年郎。
时昀真是从小就是美人胚子,长开了更是不得了,眉目如画,轮廓深邃,鼻梁挺立,额中一点美人尖,眉眼间捎带着点笑意,双眸明亮如星。
乌发高束,扣一枚白玉冠,宽肩窄腰,弟子服穿在他身上,轻袍窄袖,绑一对银色护腕,又平添一分少年人的凌厉。
沈墨不止一次感慨万分,这得勾走多少小姑娘的眼睛啊!
反观沈墨,虽然将驻颜术学了个精通,整张脸却是没精打采,睡眼惺忪,与时昀丰神俊朗的外貌毫无可比性。
更甚者,因为天灵根的加持,短短十年,时昀已经达到金丹后期的修为了。沈墨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筑基二阶。
幻剑峰众人捶胸顿足,这不科学啊,逆天而行了!
这难道就是顶级天灵根的魅力吗!?
沈墨想:怎么不来道天雷劈了他!
此时,时昀正笑意盈盈地盯着沈墨,颇为亲切道:“师父,日上三竿,该起了。”
沈墨没由来的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大半,忙道:“为师马上就起来……”
乖,别掏剑。
时昀笑眯眯地点点头,随即转身走到桌边,俯身摆好碗筷。
沈墨已经穿好衣服下床,时昀转手递给他一张叠好的温热的湿帕子。沈墨自然地接过来擦擦脸,随手丢在一旁。
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一个馒头送进嘴里,几下吃完,又端起碗喝了几口,幸福地眯了眯眼。
以前他一心扑在修炼上,没享受到的,现在都得好好享受一下。
小时昀的手艺已经算很好了,没想到越长大做饭做得越好。粥是小火慢熬的,馒头是新鲜出炉、精心揉制的。一个普通的馒头都做得这么好吃,沈墨莫名有种自己捡到了宝的感觉。
好吧,只要时昀别一不如意就说要请教沈墨剑法,这小子的请教沈墨可消受不起。
作为师父,每次居然被徒弟压着打,压着打就算了吧,他还会封闭自身灵力,控制着不伤到你,就拿你干练一天剑法。
真是痛并快乐着。
待沈墨神速地吃完饭,时昀才淡淡地道:“昨日柳峰主让我们陪同千木峰运输灵植,师父不会忘了吧?”
沈墨道:“为师自然不会忘记。”
时昀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但愿如此,师父可还记得,昨日柳峰主说过,我们要去何处?”
两人走出门,沈墨纠正道:“不是说过了吗?要叫柳师尊。”
时昀不答,只目不斜视地望着沈墨。他对柳千秋的称呼算不上有多不友好,但却和柳千秋撇清了关系。
说起来,柳千秋也算是他半个师父,但他偏就是一口一个柳峰主地叫,连“柳师尊”都不肯叫一声。
柳千秋被他气了好几次,无可奈何时昀的倔脾气,只得作罢。
他自始至终,都只认沈墨这一个师父。
沈墨见他一直望着自己,只好又一本正经道:“往南。”
良久,时昀叹道:“以后真怕师父哪天出门之后,既完成不了任务,又找不到路回来。”
沈墨:???
由于是往北去,这次护送运输灵植的弟子大多是修为高而战斗实践不足的幻剑峰弟子,外加两个千木峰弟子。
两人边走边聊,时昀语重心长道:“师父请记住,咱们这次去的地方是往北的。”
沈墨敷衍地应着:“……嗯,往北。”
时昀又道:“阆中城不比康禾城,不能乱走,乱走容易遇到心怀不轨之人,师父……”
沈墨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下一句是不是“阆中城十分危险,要我跟紧你”?一天到晚啰里啰嗦的,跟一管家婆似得,以后要是谁嫁了你,啧啧啧。”
听到此话,时昀敛了笑意。
说完,沈墨脚下生风,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时昀在他身后,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又柔和了面色。
沈墨此人,在外人面前倒还好,装模作样,一派仙风道骨。一旦身边只有熟人,便可真算得上是不堪入目。
苏一阳真是恨不得次次出门都带上莫峻。嬉皮笑脸地拖着莫峻出来,全然不顾莫峻阴沉沉的脸。
沈墨多次期待的苏一阳断腿事件到底是没有发生。失望的同时,他却发现莫峻似乎愈加心事重重,不苟言笑。
时昀此刻已经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了,道:“师父可得慢点走,徒儿快追不上了。”
沈墨疑惑道:“为师今天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你师叔为何还没到?”
时昀摇头道:“师父你错了,苏师叔嫌你太慢,已经先我们一步走了。”
沈墨:“………”
说着,时昀催动剑诀,御剑出鞘。剑身平稳地横在面前,时昀轻轻一跃,踏上剑身,微微一笑,一手伸向沈墨。
沈墨不情不愿地将手搭上去,跃上时昀的灵剑。
时昀道:“师父莫怪,传送阵设在康禾城里,离青荒山有些远,须得御剑过去才行。现在启程,说不定还能追上苏师叔他们。”
沈墨点点头,乖乖地站在时昀身前。
没错,身前。
沈墨带着时昀出门的机会实在是寥寥可数,时昀无时无刻不体现着他对待师父的无微不至。
因为知道沈墨有恐高症,所以他每次都让沈墨站在他身前,还给沈墨设了一个小小的阵,阵里看不到凌空飞行的剑身,也不会有狂风吹乱他的束发。
只有站在他身后的时昀和头顶微微的日光。
沈墨问过他这是哪里学来的术诀,时昀只笑着摇头,说是自己专门琢磨出来的。
专门为他这个便宜师父,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片刻后,两人已经到了康禾城外。
稳稳落地,收剑入城,径直往设了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仙门百家的传送阵均设置成了一方灵台,两三人立于灵台之上,白光一闪,空气里的波动扭曲了几分,灵台上的人便已消失不见,被传送到目的地去了。
整个队伍井然有序,效率极快。
苏一阳几人正在缴费处排队,眉飞色舞道:“沈师兄早啊!”
沈墨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道:“还好还好,苏师弟既然已经排着队了,就把师兄的也一齐交了吧。”
是了,传送阵也不是白玩儿的,要交钱的。
康禾城里的传送阵虽说是青荒派布下的,但却明文规定本派弟子一律按正常标准收取灵石。
苏一阳不情不愿地往收费员桌子上放了一袋灵石,转身冲沈墨道:“沈师兄记得还我。”
沈墨一脸的“那是自然”,保证道:“一定。”
一人交了五块中品灵石,几人才得以走进传送阵。
至于为什么收费这么高,那是因为需要用到传送阵的大多数是修仙者,修仙者钱多。像一般的平民百姓,一般不会需要这么快速地来往于各地之间的。
沈墨走进传送阵,一眨眼,眼前便换了另一番景象。
依旧是差不多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却是比康禾城里的街道要宽上几分。阆中城所占地极广,是以街道也修得宽敞。
身边是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修士或百姓。几人没有多做停留,快速走出传送阵。
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不时走过几支阆中派弟子组成的队伍,一个个神情严肃,看样子,似乎是在巡察。
奇怪,寻常的巡察需要这么多人吗?
莫不是阆中城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好坏不关他们的事,沈墨只多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
沈墨左手摇着一把画着修长墨竹的折扇,走在最前面,时昀倒是有些反常,一声不吭地,背着两把剑走在队伍最后。
城镇常常是依派而建,以寻求门派庇护,渐渐的,城镇发展起来,与附近的修仙门派成了相辅相成的局面。
左看右看,沈墨心道阆中城果然发展前景良好。
忽地,他眼前出现了时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