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凡世
轻轻摇摇头,她没有正面回答容不尘,只牢牢望进他的瞳孔里。
“这颗毒瘤,肯定得拔!”
她没有那么大的善心,坚决要除掉澄光,无非是报仇而已。
时予很小,能力有限,无法做到像神明一样,可以牺牲掉所有。
容不尘为了天下人,能不担心自己安危,能允许妬凰这个半神的存在。
她不是容不尘,无法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世,重蹈覆辙。
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偷天换柱也好,赔上她的姓名也罢,总会有法子解开避开惨淡的结局的。
再不济,死局无法解,那她不介意掀桌!
并不了解时予真正想法的容不尘,听到她的回答,很是赞许地点点头。
也好,一步步剖析时局,一点点引她思索,总有一天,她能独当一面,也能承担大任。
一个合格又强大的神明,是可以被培养出来的。
他等着那一天,等着他们走到光明之处的那一天。
“这么肯定,这事与他有关?”
这个“他”,虽没有明说,但彼此都知道指的是谁。
“不完全肯定,但与他脱不了干系。”
时予眉眼冷淡,心里压着好些事。
她想的是,管他有没有关系,反正这鳖孙,休想逃脱她的手掌心。
“交过几次手,你应当很清楚,他与我并无两样,不死之身。”
后面四个字,容不尘眯着眼,语气莫名压得低沉。
“不!”
时予抬起头,十分认真接过话。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流转着一圈一圈莫名的情愫。
容不尘的身影倒映在其中,他只觉得头脑晕眩,因为他的耳边,回绕着少女清脆的、诚挚的、深沉的声音。
“不一样的,尊者之姿,世间可有千千万万,但独一份的你,只有一个。
你只是你,只是容不尘,此间第一等的容不尘!”
“花是花,叶是叶,如同你就是你,六界唯一的小时予,仅此一个的小时予”。
在说出这话的同时,她的脑中,一道温和磁性的声音同步响起。
容不尘,你说的,泛泛皆是人,而每个人都只是每个人,我就是我,而你也只是你,无关其他。
在我这里,上天入地,在没有第二个容不尘,哪怕神明复生,也不会有第二个你。
因为,你,仅此一个你。
被小姑娘真情流露的眼神灼烧,容不尘胸口滚烫,被冰封的心脏隐隐融化,下意识地身子抽搐。
他反应很快,但带着几分慌乱,仓皇狼狈避开她的眼睛,背过身去,悄悄运气抚慰胸口。
“容不尘,你?”
察觉到不对劲的时予,绕到前面,看见容不尘低着头,盯着自己胸口看。
“他也是不死之躯,如何解决?”
在时予眼神落在胸口的同时,容不尘连忙动身走到主位上坐下,侧对着下方的姑娘。
“你怕地狱业火吗?”
心里觉得刚刚很不对劲的时予,盯着上方不看她的容不尘几秒后,换了个问题问他。
“怎么说?”
“相传地狱业火可焚世间万物,他不死,但可以封印。”
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手撑着下巴,两只眼睛向上看,打量着装潢精美的屋顶。
她的另一只手,亮起一簇幽蓝色火苗。
“就让他在业火里,日日赎罪——”
声音很冷,尽显杀气。
本低着头躲避尴尬的魔尊,对于她毫不掩饰的恨意,感到十足的诧异。
抬头一看,只见撑着头望天的小姑娘,身上疯狂生长的浓烈仇恨,一个闪现,来到时予身边。
看似漫不经心的时予,盯着房顶的眼睛,隐隐显出红色,就在她快要陷入恨意的潮流中时,肩膀上的重力,惊得她回头。
容不尘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悬在头顶,强势驱逐还在外溢的恨意。
理智被占据一半,时予没有注意到手掌心里的业火,在回头的一瞬间,她也抬手钳住容不尘搭在肩上的手腕。
滋滋——
皮肉燃烧的声音响起,直到鼻间传来皮焦肉糊的味道,时予这才完全恢复理智。
一眼就看见被烧掉半边的手掌,她的脸刷地变得苍白,猛地抬手,手掌颤抖得不像话,更是迟迟不敢去触摸容不尘。
恨意完全消散,容不尘这才云淡风轻地收回手。
“无碍,这点业火,还不至于大伤本座。”
淡淡出声,带着微不可察的安抚意味。
当着怔愣的姑娘的面,他撩开宽大的袖子,开始自己疗伤。
血肉在慢慢生长修复,不过片刻,那只手就完全恢复原样。
捏着手骨向前递了递,不经意间转动几下,确认她看全了愈合的手掌,容不尘这才收了回来。
看着还举着手,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他那只手的小姑娘,容不尘盯着她的头发上的小铃铛,无奈笑了一下。
“没事儿,不怪你。”
她在自责,他知道,只是他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误伤,竟然让她如此自责愧疚,这很古怪。
这种古怪,容不尘能感觉到一点,但抓不住也谁不明白,就是一种感觉。
视线移到自己的手,时予的眼神十分阴沉。
看来心魔还真是难杀,死了一个又来一个。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伤害容不尘,哪怕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伤,也足以引起她的重视了。
必须得尽快铲除黑衣人了,否则一日心患不除,她的恨意就与日俱增,时间越长,她恐怕控制不住自己,成为仇恨的傀儡。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时予眼前,微凉的手指,惊醒阴沉中的她。
容不尘蹲下身,按下她轻微颤抖的手,慢慢渡着自己难道温和的十里悲风。
“好好一姑娘,怎么这么能藏事儿。”
掀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容不尘拢住时予的手,专心注入着自己的修为。
一时安静,在他十里悲风的抚慰下,时予还在蠢蠢欲动的仇恨,瞬间像被催眠了一样,变得无比安静,陷入了沉睡。
坐着的姑娘,刚好与蹲下来的男子处于同一视线水平。
她望着他,就像孩童依恋母亲一样,并非情欲的眷恋。
他垂首看向他们相握的手,感受到她纯真的眼神,心下无比复杂。
一瞬间,他的手很烫,赶忙松开手,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