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蝶3
是夜，晚上8点
雪，仍在下着，仿佛直到世界末日都不会停歇。
“哥哥，”
早川昊看着路明非恍然大悟道：“原来我才是姐姐啊，我都没注意到，嘿嘿。”
说完，他还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啊？”
路明非盯着手机上的短信，一时间没有搞懂早川昊的话，他的日语本来就是二把刀的水准。
“你怎么了？终于疯啦？”
路明非嫌弃地摸了一下早川昊的额头，“你也没发烧啊。”
“没什么，”早川绫奈笑靥如花，“原来哥哥你在这里啊，我一直以来都搞错了。”
“你在说什么啊？”
那一天的路明非一脸莫名其妙，他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分明什么都没有看到。
‘路明非心说：‘哇靠，怪不得你一见面就叫我哥哥，原来你真是个神经病啊！’
早川昊对空气说话，像及了在精神病院里喊自己是秦始皇的神经病。
这还没完，早川昊还在说疯话，“当然了，呃，刚才才看到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哥哥你以前说自己是未来来的，我有些不懂，现在我懂了，原来你真的是未来人啊。”
路明非：“？？？”
‘救命！待会儿他不会喊吾好梦中杀人吧？！’
路明非的心情是崩溃的。
“没用的喔，哥哥，”她还在说，还在对着空气说话，“假如你说的那些有用的话，你也就没有必要穿越回来了吧，这已经是注定发生的事了。”
“喂？你在……”
路明非大受震撼，一时间白烂话都卡了壳。
“听我说，哥哥你很累了吧？那就快点休息吧。”
早川昊看向他，一双淡金色的黄金瞳缓缓亮起。
毫无防备的路明非，甚至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在梦里，路公公假传先帝遗诏，扶植小白兔柳淼淼上位当了女帝。
当百姓游离失所，大臣们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路公公却在后宫和皇后娘娘陈氏，贵妃娘娘苏氏，还有侍女小雯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抓到就脱一件的那种。
正当他抓到贵妃娘娘，打算香一口的时候，却被她打了一巴掌。
路明非呆呆地望着贵妃娘娘，差点没说：就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但下一秒，另一半边脸也挨了一巴掌。
“我靠，好痛！”
路明非怪叫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两座挺拔…咳咳。
他的腰被一双大长腿压着，像是杀戮都市里穿越到现实的紧身皮衣上，透来一阵冰凉。
压在路明非身上的紧身衣女人，好看得说是祸国殃民烽火戏诸侯也不为过。
但他却一脸惊恐地捂住了眼睛，大声道：“好汉饶命，规矩我都懂，钱在我包里，我没看么你的脸，就算看到了也记不住，我有重度脸盲和800度近视，半米之外人和狗都分不清！”
此刻路神人像极了被张麻子抢劫的师爷，求生欲爆棚。
“你怎么睡得跟猪一样？”
张麻子…啊呸，紧身衣女人一脸嫌弃地从路明非身上跳下来。
她的存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脖子以下全是腿。
怪不得入室“抢劫”也不蒙脸，因为脸捂得再结实，任谁看了那双大长腿，都会认出她来。
路明非总觉得，这女人的语气好像认识他一样。
但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想这些，他连忙掏出手机来，在看到时间是23点40分时长长地出了口气。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还有四个多小时呢？”
女人轻飘飘的话，却令路明非愣住了。
“你为什么觉得她会等你？”女人继续说，“又为什么会认为陈墨瞳还平安呢？”
路明非呆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部分的人一生都不会经历重大变故，这里指的是那种，彻底将人生颠覆的变故。
大家都知道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都有可能出事故，可总不能因噎废食，出行全靠11汽车吧？
这样有人上班得走两天。
可路明非的人生就是有那么多的事故，他猛地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却又被女人的一句话钉在原地——
“路明非救不了她，但是大怪物可以。”
长腿女人朝路明非的心脏轻轻送出拳头，
“路明非，为了拯救你爱的女孩，再一次成为大怪物吧。”
黑发少年的血，瞬间凉得好似液氮，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在抗拒。
可是他明明不知道什么是大怪物啊。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悲伤，这么的冷呢？
尼采说七重的孤独，当达到高处便发觉自己总是孤独，无人同我说话，孤寂的寒冬令我发抖……
可尼采是天才，天才当然孤独啦，他路明非一个咸鱼有什么好孤独的，世界上的天才很少，可咸鱼却到处都是。
‘他妈的，我他妈的有什么好孤独的！？’
路明非凝视着那只素白的拳头，吉良吉影看了它肯定狂喜，但路明非却难过得血都好似要烧起来。
身体和魂灵玩了命的叫他躲开，可路明非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躲开，因为——
不能逃避！
如果逃开，就会有比死亡还痛苦的事发生。
拳头轻轻地靠在路明非的胸口，沉默却又震耳欲聋，宛若一柄巨锤砸在他的灵魂之上。
在他拍摄的那部电影《炎拳》中，主角阿格尼本可以放下仇恨，成为人们的神，可是，凭什么好人就该被烧死。而坏人，烧死大家和妹妹的人渣德玛，‘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之后，就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呢？
在极度愤怒的幻觉之中，阿格尼看到了妹妹露娜，妹妹挥出拳头，对阿格尼说：“对德玛使用炎拳吧！”
幻想的力量加于己身，路明非的脑海中闪过一双又一双的黄金瞳。
有早川昊的，也有很多陌生的黄金瞳。
但最耀眼的是一个男人的黄金瞳，他身上漆黑的鳞甲早已破败不堪，数十具不朽的武器将男人洞穿，脊椎，心脏、甚至是脖子，每一处都是致命伤。
遮天蔽日的翅膀已然伤痕累累，再无力将他托起。
男人向前走着，仿佛一具在时间长河中，行了千万年的活尸。
一个又一个千年过去了，天上的太阳将星球吞没，他便在火海中行进。
太阳燃烬，他便在微弱的星光中行进。
当天上的星星都死掉，名为热寂的终焉到来的时刻，他便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双黄金瞳望着路明非，路明非也回望着他。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来时的路，便驻足望着路明非，两人的眼中倒映着彼此。
那是两双一模一样的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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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正的兄弟姐妹就是这样吧……
诺诺在寒风中坠落。
她试着回想了一下，却发现那些名义上的兄弟姐妹，她连脸都记不太清。
‘我死了路明非会为我难过吧，真好啊，有人为我难过……’
‘但他会难过很久吧，有可能是一辈子，这可不行，江湖儿女得快意恩仇！沉缅于过去的悲伤，还怎么当大侠？！’
想到这里女孩自己都笑了，因为那男孩根本不是当大侠的料嘛，他一看就是那种为了村花放弃名门正派特招的笨蛋。
几秒钟并不会这么漫长，诺诺发现自己下坠的速度变慢了，准确来说是思考的速度变快了上百倍。
这无疑是一种折磨，人会死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现代人道的死刑讲究个干净利落。
而诺诺迎接死亡的过程，更像是用钝刀子割开肉慢慢的放血。
每下落一寸她就越发恐惧，每落下一寸她就越发怀念。
恐惧即将到来的死亡，怀念活着的时光。
如果真有死后的世界，什么昊天上帝、耶和华、过去佛、未来佛大发慈悲，让诺诺选择一个新世界重开，她会选择的永远只有一个世界——
一个能够永远回忆生平，不会遗忘的世界。
放弃自己的人生换来的幸福快乐，和现在的陈墨瞳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诺诺的人生并不是特别愉快，总是充满了各种悲伤的事、痛苦的事、无能为力的事。
她在对于死神的恐惧中度过整个童年，却又在少年时重拾勇气。
现在的她已经能够接受死亡这件事了，人被杀就会死，杀人的时候也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百密一疏，阴沟里翻船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死就死呗。’
但是，但是啊，无论在心底自我安慰多少次，有一件事，诺诺再清楚不过——
“果然啊，我怎么可能…不怕死呢！？”
她瞪大双眼，试图寻找生的可能，然而下面的空地空无一物，唯一称得上缓冲物的就只有一具尸体。
诺诺并不觉得自己比张无忌更抗摔，就算落到尸体上，最多也就死得好看一点，更何况尸体并不在她的正下方。
假如她的身体能跟上思考的速度，那她大可踩着空气直接冲上天台，把早川昊扔下来。
但是很遗憾，身体并没有思维加速而变快，子弹的时间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
在她的感知里，自己挪动一根手指都缓慢无比。
近了，更近了！
诺诺离死亡只有不到5米，就在她考虑要不要闭上双眼的瞬间。
一束光，一个人，一个男孩出现在了她的视界里。
他跨着一架雅马哈冲破雪幕，黑发狂舞，一袭黑色的大衣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氙气大灯在雪幕中投下绚丽的丁达尔云，他双眼中的怯懦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融岩般的黄金瞳。
此刻的他好似脚踏七彩详云的盖世英雄，又好似对世界下达命令的皇帝。
欣喜只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在放慢了百倍视界，也以体感一秒前进数米的速度飞驰的机车，在真实的世界中，时速已然超过了200码。
在离大楼不到20米的距离上，他绝对不可能停得下来，下车接住诺诺，假如他真有这个臂力的话……看起来，他只能沿着道路笔直向前，和诺诺错过了。
更重要的是，诺诺有预感——
‘有什么很糟糕的事要发生了。’
‘不要！’
‘路明非！不要使用那种力量！！！’
诺诺睁大双眼，终于将双眼的聚焦凝聚在黑发少年的脸上。
路明非在笑，笑得温柔致死，又坚凝无比。
所有的线索都在一瞬间交汇，诺诺终于意识到了路明非要做什么——
‘不！不要！’
“砰！！！”
重物坠地的声响回荡在街道上，如同坠落的陨石般，几乎令路明非的心碎裂。
刹车完全抱死的机车，歪歪扭扭的又跑了一段距离后，终于无法保持平衡翻倒在地。
路明非被甩到绿化带上，在雪地上翻滚几圈后后背撞上了一颗树。
肋骨骨折，内脏出血，脑震荡。
数种能让人瞬间晕迷的伤势，没有夺走少年的意识。
他也没察觉到痛感。
因为，比重伤更致命，比疼痛更难捱的是彻骨的悲伤。
这种东西，那怕逃到时间的尽头，它也会追上你，把炽热的、冰冷的情感，打进每一根骨头。
他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楼，一口腥甜涌上喉头，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雪，仍在下着，仿佛直到世界末日都不会停歇。
路明非早来了4个小时，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离他8个小时远的女孩，已经不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