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个冬天有点冷
同陈雯雯分别后，路明非并没有直接回到家，而是去了苏晓樯家里。
他的朋友里，就只有这女孩最藏不住事。
哪怕是再迟钝，他也意识到，朋友们有事瞒着自己，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但他并不是来打探情报的，而是来安慰一下自己的好兄弟，让这么个女孩藏着一件那么重要的事，恐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他觉得人的心眼再多也不该用在朋友身上，至少这种时候不行。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9点，在保安和苏母通过电话确认后，路明非终于得以踏入苏晓樯家所在的高档公寓。
“路同学，晓樯就在房间里，阿姨就不打扰你们了。”
望着满脸笑容的苏母，路明非心说‘阿姨您的心也太大吧！怎么不把苏晓樯叫出来，反而要我进她的房间。要知道，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最容易被莫名其妙的激素支配了。’。
‘该说真不愧是西班牙人吗？’
似乎看出来了他心里所想，苏母理了理搭在胸前的头发道：“莫非路同学里想干坏事吗？”
“啊这，怎么会呢！”路明非连忙解释，“我和苏晓樯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怎么可能做什么坏事？！”
“这不就得了。”
女人笑得好像一只小狐狸，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假如她和苏晓樯走在大街上，不认识她们的人都会认为她们是一对姐妹吧。
“那阿姨，我先去找苏晓樯了”
路明非招架不住成熟的大，大姐姐，连忙转身上了二楼，引得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苏父苏母当然是认识路明非的，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家女儿天天送一个男生回家，还和他勾肩搭背，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来从日本回来后闷闷不乐，也是因为这小子吧。’
苏母在心中叹了口气，决定不过问这件事，她永远是相信自己女儿的。
…………
“喂，苏晓樯是我，我有点事来找你，你方便吗？”
路明非敲了敲门，门后传来了一声瓮声瓮气的“我不方便！”
“呃……”
路明非想了想，按照贵妃娘娘的性子，这句话应该翻译成；我现在什么都没做，但是心情很不爽，快点来安慰我。
‘话说，现在我这算不算是夜闯娘娘寝宫？’
‘哇靠！这罪名高低得六马分尸！’
想着有的没的，路明非推了推门，发现门是开着的，于是便咬咬牙推门而入。
“有什么事抓紧说，反正是柳淼淼不肯和你说的事吧，”女孩气鼓鼓地坐在床上，“她不肯，我就肯了是吧？就非要我当这个坏人？！”
这女孩果然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她穿着一套小熊睡衣，黑色的发丝上残留着湿气，应该是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把头发全部吹干。
可是她的小脸上却因水份更加艳丽，就连吹弹可破的嘴唇上也有一层温润，它反射着暖色调的光，为女孩添上了些许梦幻。
路明非压下青春年少的绮念，“是叫陈墨瞳吧？”他说，“好像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她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你们都会瞒着我，因为我会很伤心。”
“我在日本出了车祸，所以……路明非闭上眼睛，不去看小天女的表情，“我真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也不是来和你打探情报的，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间闷闷不乐的，一定是因为瞒着我这件事吧。”
“放心，咱俩谁跟谁，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也是你兄弟。”
“可不能让这些事影响了咱们的感情！你说对吧妹妹。”
“叫谁妹妹呢！！！”
苏晓樯感动的泪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三天不打，你就要跳到我头上是吧！？”
女孩抄起枕头作势要打，路明非哇哇地怪叫着四处逃窜。
“哇靠，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可我是女子啊，”苏晓樯得意地叉起了腰，“那谁谁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人家是这个意思吗？！快给我向语文老师道歉啊！！！”
“我就不！”
女孩一个恶狼扑食，将男孩按倒在地板上，用枕头压住了他的头。
像极了请大郎喝药的潘姓女士。
玩闹了一会俩人都累了，坐在地板上，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
“喂，路明非，”女孩伸出白嫩的小脚踹了一下男孩的小腿，她脸色红润，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你和柳淼淼在一起了吗？”
说到这里，苏晓樯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一截。
“当然了，”路明非得意得像是斗胜了的公鸡，“怎么？看到我有这么个可爱的女朋友，心里不平衡啦？没关系的，我懂。”
他趴着凑近了兄弟，挤眉弄眼的，好似在说：‘我一直想看你这副表情～这副嫉妒我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滚滚滚滚滚！”
女孩气得推开了他的脸，“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们根本就没在一起。她照顾你，只是看你可怜，就跟照顾小猫小狗一样。”
“啊这，”路明非尴尬地摸了摸头，“原来这么明显的吗？”
“当然了！”
女孩笑得好似一朵花，“大家喜欢的都是师兄，只是师兄不知道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天天和你一起。”
“那是当然，”路明非笑得比女孩还灿烂，“谁不喜欢师兄呢，我也喜欢，假如我是个女孩铁定就赖上他了。”
“你看师兄会照顾人，长得帅多才多艺，还特别能打，安全感满满。他很难爱上一个人，但不会再爱上第二个……”
“话说，晓樯啊，”路明非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语气像是指导kpl不达标下属的领导，“你还得加把劲啊！”
“滚滚滚滚滚！”
苏晓樯像是被踩到痛处的猫，张牙舞爪地把路明非赶出了自己房间。
“你要喝点什么吗？”她问，“可乐，橙汁、还是白开水？”
“可乐吧。”
路明非觉得没人能拒绝快乐水。
“喔，没有可乐了。”苏晓樯站在门冰箱前看了看说，“要点别的吧。”
“那就橙汁。”
苏晓樯：“也没有橙汁。”
“那有什么？没有你还问我？随便吧。”路明非鼻子都气歪了，他在沙发上挪了挪屁股，苏晓樯这分明是在逗他玩。
苏晓樯合上还有好几瓶快乐水的冰箱，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我差点忘了，路明非才出院还不能喝饮料。’
…………
路明非回到自家小区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11点，这是一座新建的小区，入住率还不到三分之一，但出售率却高达百分之百，很多不需要房子的人都看中了这片地皮的前景，纷纷跟进买入。
路明非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却只去过几天学校。
学业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压力，他打算这个学期休学，调查一下陈墨瞳，这个…可能被他忘记的人。
“明非，你回来了啊？”
一开门，路明非就听到了女孩惊喜的声音。
“……淼淼，你还没回家吗？”
路明非尴尬得要死，柳淼淼这么照顾他，他却突然丢下人家跑了，换位思考一下，他觉得假如自己是柳淼淼的话，肯定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了。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叔叔阿姨会很担心的。”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路明非在出租车上找了好几次话题，但女孩心不在焉的没有回答。
路明非觉得这下完蛋了，恐怕得好长时间才能哄好她。
“那我先走了淼淼，”把女孩送到家门口，路明非同她道别，“明天…”
他本想说明天见，可他估计有一段时间回不了学校，于是便改口道：“我这段时间有点事不去学校了，有事的话给我电话哈。”
“等一下！”
路明非刚回头，衣角就被女孩抓在手心里，她抬起头沮丧地看着路明非，“我太笨了，把一切都搞砸了，真对不起啊路明非。”
“行了行了！”路明非哭笑不得，“我知道的淼淼，你只是想安慰我，想着谈朋友了就不会想太多，你可真是个傻姑娘，奉献精神实在是强过头了！“
“谈恋爱这种事，当然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啊！”
“我……”女孩欲言又止，“是诺诺姐，在东京的时候，你们出了车祸，你伤得很重，她…她还有早川小姐都……”
女孩像是要把心里藏的东西都翻出来似的，“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像是亲人一样，而且你可能喜欢她，是那种男生对女生的喜欢……”
“这应该是她留下的名片，是一个叫邵一峰的人，可能是她的朋友。”
女孩掏出一张设计得骚包得不行的名片。
“我在帮你打扫房间的时候找到的，我请徐岩岩他们打听了一下，这个邵一峰是本地龙头企业黑太子集团的…”女孩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嗯，公子哥，以前在国外留学，上个月才回来，听说不是一个正经的人。”
“对不起啊路明非，我不该瞒着你的。”
“原来我们叫她诺诺……”路明非喃喃自语。
他接过名片，甩了甩头，像是要抛弃心中复杂的情感。
“还有！”女孩脸上的表情，突然像是要扛起刀和人拼命。
“没关系的！”但是路明非阻止了她，他摸了摸女孩的头后柔声道：“咱们永远都是朋友，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等我回来再说，到时候我会好好听着的。”
因为这话真的不该对他说。
“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见了，还真有点舍不得。真的谢谢你淼淼，谢谢你的照顾。”
柳淼淼注视着眼前的男孩，她总觉得他像是在和她做最后的告别，仿佛他们再也不会见……
她还有一件事没告诉路明非；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学校，而是在三年前某个冬日的下午。
那天她和朋友们约好去玩，回家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女孩丢了钱包没钱坐车回家，父母又都在忙，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于是她大胆得有点不可思议地，打算自己走回去。
在路过医院后门的时候，一个抱着小猫的男孩，透过铁门的间隙看着她，那双漆黑的像是受伤小兽般的眼睛，令女孩印象深刻。
“你方便养猫吗？”他带着讨好的笑容问，“我觉得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一定不会伤害它的。”
女孩这才注意到，那只异色瞳的小白猫，竟然缺失了两条后肢。
她浑身猛地一颤，突然回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正是恐怖故事的高发地之一——精神病院。
再看那个男孩，女孩越看越觉得怪异，她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竟转身逃跑了。
跑了很远，她才感到后悔，又跑了回去，因为她觉得那小猫真的很可怜。
只是等她回去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好像妖怪一样的人儿，已经接过了男孩手中的猫。
女孩在感到心安的同时也不由得失落了起来，因为那只猫咪非常可爱，那个铁门后的男孩笑起来也很温暖。
后来她见证了她和他盛大的冒险。
只是这些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时隔经年，她呆呆的望着男孩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淼淼你没事吧？！”走出门的妈妈，着急的看着她。
“我没事”，柳淼淼摇了摇头
“没事为什么会哭呢？！”
“原来我在哭吗？”女孩呆萌的眨了眨眼睛。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的人，总是反应比别人慢一拍，一旦没有谱子引导，她就什么都做不好。
就连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感到痛苦也要别人来告诉她。
妈妈，”她突然说，“人生是不是全是些艰辛的事？”
女孩的声音隐没在夜空中，就连她的母亲，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