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伤
山中空旷无人,只有哗哗作响的雨声。
楼诗雨提着食盒,萱果儿为她撑伞,她听着大雨打在伞上的啪嗒啪嗒声,有些担心这雨伞会破。萱果儿踩在泥水里,鞋子和裤脚都湿了,脚下有些打滑,她每一步都走的无比小心。
墨鸢提着青山老人给水婆婆准备的草药包,和前面两人保持两米开外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臭墨鸢!该给诗雨姑娘撑伞的不是你吗?为什么是我这个年龄最小、个子最低的呀?伞这么大,两个人一把伞不就好了,还要拽上我,真无语……不就是钱吗?哪天我接个单子,分分钟还给你!
萱果儿在心里鄙视着墨鸢,见楼诗雨时不时回头看墨鸢,墨鸢又眉头紧锁,她突然意识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墨鸢愁眉苦脸那么久,萱果儿不禁有些好奇。
就在一刻钟前,青山老人让墨鸢送楼诗雨回灵监司,墨鸢便朝萱果儿使了个眼色,要她同去。萱果儿小小杂役,墨鸢又是她的债主,她不能拒绝,才有现下的局面。
“啊,到了!”
三人又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到云山宫后门。萱果儿胳膊累的酸疼,看到近在眼前的灵监司,如释重负。
萱果儿很想进去看看,她很想念她的好朋友金羽,只是看墨鸢一脸冷漠,站在自己身后,并没有要进去的样子,她还是识相的把雨伞递给楼诗雨,退到了墨鸢身后。雨水淋进她脖子里,她缩着脖子往墨鸢伞下站了站。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楼诗雨接过伞,又接过墨鸢递过来的草药,微笑道:“你们等我一下,我放好东西带你们转一转,我马上回来!”
楼诗雨踩着雨水,小跑进院子,穿过长廊,七拐八拐的便不见了身影。
“走吧。”墨鸢语气冰冷。
“进去吗?”萱果儿有些欣喜。
“回去!”墨鸢瞪了萱果儿一眼。
萱果儿失望的叹口气,跟上墨鸢,嘟囔道:“我们就这样走了,诗雨姑娘回来看不见人,一定很失落。”
事实正如萱果儿预料的那般,当楼诗雨兴高采烈的跑回来时,见门前空无一人,心顿时空了一半。
雨还在下,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山风呼啸,在灰暗的天色里狂舞,吹打得路上二人衣衫呼呼作响,阵阵寒意席卷。
萱果儿见墨鸢走路一瘸一拐,想起蓝灵鸟和青山老人说他膝盖不舒服的事……心道:来的路上还好好的,就算不舒服,还能突然间就瘸了?
“我来吧……”萱果儿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从墨鸢手中拿过伞,扶住他的胳膊。
见萱果儿如此举动,墨鸢微惊,怔怔的看着她,透过纱布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赫连心。
“你看什么?”萱果儿有些警惕的向后微仰上身。
“别忘了,你欠我十万金。”墨鸢提起钱的事,面露嘚瑟。
“嗯?”萱果儿不解的看着墨鸢,为什么冷不丁的说这个?
“哦,墨鸢公子,我的大债主!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萱果儿立刻猜到了他的意思,心中不平道:不就是做奴婢吗?要不是你害我,我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明白就好,你以后做我的侍女,每月工钱一枚金币。”
“一枚金币?!那我要还到什么时候?”萱果儿顿时生无可恋。
“怎么?觉得太高?”
“呵呵,没有没有!很合理!这价格童叟无欺!”萱果儿表面笑嘻嘻,心里又把墨鸢骂了一遍。
此后,萱果儿被青山老人和墨鸢使唤来使唤去,一会做饭,一会儿打扫收拾屋子,一会又要去照顾欧阳丹,唯独没有机会进到里屋去看一眼阿风,隔离结界,她能破也不能动手。
她替墨鸢做事儿也就算了,谁让她欠人钱呢?照顾欧阳丹她也心甘情愿,毕竟那是她的顶头上司,可青山老人也不停的使唤她,她不禁怨气丛生:我是来治脸的吗?是来做苦工的吧?她真后悔自己搞这么一出,要是她没有弄出这些红疹子,现在估计早就到灵监司做灵术师去了。
萱果儿心里诸多埋怨,无处诉说,只能更加卖力的干活,盼望哪天累晕了可以休息一会儿。
如此过了十来日,欧阳丹终于醒了,是昨晚醒的,守在屋里的墨鸢发现的。
一大早,旭日东升。
萱果儿照青山老人吩咐,端着水盆来伺候欧阳丹洗漱。
她见欧阳丹睁着眼躺在床上,两眼盯着房梁眨也不眨,整个人动也不动,浑身透着孤寂与哀伤。
萱果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梁上有一片蜘蛛网,有个长腿蜘蛛在矫健的行走,突然一个不稳,它从网上掉了下来。
萱果儿不由一颤,想伸手去接,但那蜘蛛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掉在欧阳丹脸上。
欧阳丹眼睛眨了一下,那蜘蛛抓着一根丝线摇摇晃晃的向上爬,虽然艰难但还是跑到了梁上,仿佛捡回了一条命似的,迈着矫健的长腿慌忙跑远。
“伯伯,您想吃什么?”萱果儿看欧阳丹瘦的脱相,一脸生无可恋,也很难受。
欧阳丹不答。
“我爹娘,还有我们村的好多人死的时候灰飞烟灭,我连祭拜的地方都没有……人死如灯灭,我们再怎么伤心他们也看不到……如果他们可以看到,他们也希望我们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萱果儿平静的叙说往事来安慰欧阳丹。阿风被楚尘子布下的结界封在屋里,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见便不想,不想便不会难受,如此多日过去,萱果儿仿佛看破了红尘,对生死之事看淡。
“活着没意思......”欧阳丹双目无神,慢悠悠的说出这么一句。
“哈,我以前也经常这么想!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萱果儿见欧阳丹终于开口说话,有些激动,“您比我大那么多,一定比我想的开!我去煮粥,您起来洗洗脸。”
“小丫头,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欧阳丹突然扭过头盯着萱果儿。
萱果儿在明月山庄三年,只见过欧阳丹两次;而欧阳丹从她口中只听过“参见庄主”这四个字,那时她语气冷淡,是个冷若冰霜的美丽少女,和如今大不相同。
欧阳丹看不到她的脸,也没有听出声音相似,只是觉得眼前的女孩,身形个头十分眼熟,很像妖姬。但他从林春那儿得到的消息是妖姬去了灵监司做灵术师。
“昨晚我来看过您,您忘了?”萱果儿歪着头看他,见他又不说话了,这才出去。
萱果儿煮好粥交给墨鸢,借口自己拉肚子,跑出去一上午,回来被墨鸢瞪了两眼便混过去了。此后便老老实实的和墨鸢一起照顾中年人,再也没乱跑过。
此后几日,墨鸢和萱果儿把欧阳丹照顾的面面俱到,不眠不休的陪着他。三个人一个躺着出神、一个坐着发呆,一个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转悠,这氛围,极其尴尬又莫名和谐。
墨鸢对欧阳丹如此尽心照顾,让萱果儿对他刮目相看。在赫连心的记忆里,墨鸢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外表冷酷内心善良的人。萱果儿知道他们彼此喜欢,但赫连心对墨鸢来灵山之前的事并不了解,墨鸢不说,她也从来不问,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赫连心单方面的看法并不代表什么……
尤其她从墨鸢对她本人的所作所为来看,萱果儿对他没有一丝好感。
她本以为墨鸢愿意照顾欧阳丹只是为了解开身上的封印,但看他照顾欧阳丹像照顾亲人一样尽心尽力,便知道他是真的善良,否则他做不到这种地步。
这天午后。
萱果儿、青山老人和蓝灵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时修悄无声息的走进欧阳丹住着的屋里。
“师父?”墨鸢扭头看到时修,有些惊讶。
时修见欧阳丹脸上有了血色,精神也好了很多,便道:“兄台,灵山景色优美,兄台若是躺累了,可以让墨鸢带你四处走走,散散心。”时修从楚尘子那里得知了欧阳丹的身份,得知他为救儿子从万妖迷林风尘仆仆的赶来,只可惜那少年来时已死,楚尘子再厉害也无起死回生之术。
听到声音,青山老人和萱果儿缓缓醒来。
时修走到主屋,看了眼萱果儿,问青山老人道:“她的脸好了吗?我过几日要带墨鸢去灵监司,她也同去。”
“哎呀,我算算天数……”青山老人掐指一算,笑道:“也该好了,明日拆开看看。”
时修点点头,对萱果儿道:“小丫头,你想做灵术师不想做符灵,到了灵监司后,就要注意隐藏身份,小心那些灵术师。”
“是……”萱果儿闻言一惊,心下充满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