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宴会

萱果儿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后心中满是苦涩，她叹口气，推开赫连峰，从床上下来。

“掌门，您认错人了，我叫萱果儿，是水长老的徒弟。”萱果儿从容的向赫连峰解释着，强调道：“掌门师伯，您真的认错人了！”

赫连峰看着和自己女儿相似的脸，有些错愕，悄悄擦去眼泪。

萱果儿将悬在半空还在发光的火灵石握在手里，随即催动灵力将她收入体内。她见赫连峰的目光完全不在火灵石上，稍微放心些。

萱果儿见赫连峰的脸色略显苍白，又道：“掌门师伯，您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在调养数月便可完全恢复。”

赫连峰仔细看了看萱果儿，见她真的不是赫连心，便知夺舍之术失败了，又见她并未被夺舍之术伤害反而来救自己，大惊之余有些无地自容。赫连峰快速调节情绪后，尴尬又愧疚道：“谢谢你，孩子......”

“您不用谢我，说不定我以后还要您救呢？”萱果儿开玩笑似的说出真实想法，在赫连峰一脸不解下，露出可爱的笑容。

赫连峰闻言，接过话头道：“你救了我，我自当舍命报答。”

“那您可要记得今日所说，我用灵石救您的事您也要保密哦！”

见赫连峰点头答应，萱果儿笑了笑，又道：“掌门师伯，我师父和土长老他们很担心您，我去把您醒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赫连峰感激又怜爱的看着一脸倦色的萱果儿，心中五味杂陈。

“吱——！”一声响，门被打开。结界也瞬间破去，紫符灵力耗尽都退成了灰白色，飘落一地。

“师父！”萱果儿看着院内三人，很是惊讶，急忙跑过去搀起水长老和土长老。走到门口的赫连峰也同样大惊失色，上前抱起昏倒的蓝霜。两人将浑身冰凉的水长老三人扶到屋里，水长老和土长老缓缓睁开眼还没坐稳，便激动的干哑着嗓子喊“师兄”。

赫连峰比他们入门早，水长老他们几人自入灵山以来，大多都有赫连峰教导，赫连峰在他们心里如同亲兄长一般。

“我已经好了，都好了......”赫连峰两眼红了又红，与他们二人相拥而泣。萱果儿看着眼前一幕，眼中也不知不觉泛起水雾，她用食指抹去泪花，开始施法为冻昏的蓝霜补充灵力。

#

赫连峰从水长老那里得知了萱果儿的所有事情，感触颇深，出于愧疚和感激，他想收萱果儿做义女，萱果儿犹豫许久这才答应，赫连峰大悦。

此时正值新春，他又重伤痊愈，于是赫连峰便下令要举办同乐宴，灵山所有人共庆新春，为此他还叫出闭关修炼的另外三位长老。

沉寂了四年的灵山，因赫连峰这一命令又热闹起来，祥云殿正殿之外，十长排宴席，座无虚席；烟花、美酒、美味佳肴，数不胜数。月光下，不少弟子、下人们都在跳舞狂欢。

华丽的正殿里，赫连峰和楚尘子坐在高位，高兴的与坐下两侧的五位长老、青山老人、时修等人饮酒交谈。刚出关的木、火、金三位长老认出了萱果儿，得知是她治好了赫连峰的伤，非常吃惊，纵使对她心有疑虑，也因此事而消散了，只要掌门安然无恙，他们不会和一个小半妖计较。

萱果儿和墨鸢作为亲传弟子，自然也在大殿里作陪，同样作陪的还有火长老的弟子——言福苏。萱果儿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让她熟悉的东西，她总觉得他和她在暗巢地牢里相识的少年有所不同。

萱果儿一直盯着言福苏看，言福苏注意到目光，向她看来。

萱果儿对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见到言福苏，萱果儿想起之前见过的莲儿姑娘以及令人闻风丧胆的谭天公子，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来。

萱果儿无聊的吃着浆果，见楚尘子出去了，和几人一起向他行了礼目送他离去后，见外面烟花四散、欢声笑语，异常热闹，便也坐不住了，她在水长老耳边说了想出去，得到同意后悄悄溜了出去。

“萱果儿！”蓝灵鸟也是一个好动的，她早就盯着萱果儿，想飞过去找她，但苦于被墨鸢一直抓着爪子。

萱果儿走后，墨鸢的目光便一直在她身上，蓝灵鸟觉得脚上松了，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墨鸢见蓝灵鸟走了，对着殿里几人行了礼，也悄悄退下了。

萱果儿钻进热闹的人群，先是欢呼雀跃的赏了一会儿烟花，又从侍女手里接过小烟花玩了一会儿，没想到递给她烟花的竟然是小蝶。

“小果？啊！真的是小果！你的脸好啦，真漂亮！”

“小蝶姐姐！好久不见！”萱果儿和小蝶高兴的相拥，一起玩起烟花。

墨鸢出来见外面人多又冷，众人来来回回的喝酒吃菜，乱作一团，觉得嘈杂，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又见蓝灵鸟在人群上空飞来飞去，就知道她没有找到萱果儿，便用法术强行将她抓回来，放到百宝袋里。

蓝灵鸟钻出脑袋，急道：“哥哥！哥哥！我也想玩儿烟花！”

墨鸢宠溺的摸了摸蓝灵鸟的头，柔声道：“哥哥去找。”墨鸢从散烟花的侍女那里要来两小支烟花，用火焰点燃，手托着蓝灵鸟，让她欣赏。

烟花燃尽，外面冷风瑟瑟，墨鸢想转身进殿，无意间瞥见萱果儿正兴致冲冲的在不远处的空位上坐下，犹豫片刻，便在同一排的酒席上落座，远远地，斜对面，只要想看就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自从萱果儿跌落悬崖伤愈后，他和萱果儿就没有什么交集了，他们两个都忙着修炼，除了早饭和平时训练时偶尔会打个照面，其他时间并未单独接触过。萱果儿前两个新年都不曾出现过，不知道假期时都在忙些什么。

萱果儿性格直爽，干练大气，两年过去整个人成熟了不少，经常乐乐呵呵的，好像没有什么让她苦恼的事。

萱果儿开心玩乐的样子，墨鸢还未见过，他不自觉注视着她，看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情绪是会感染人的，看着这样一个乐观开朗的人，他心里的愁绪也消散不少。

萱果儿和邻座的灵山弟子交谈甚欢，但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扭头寻找，当看到墨鸢柔和的目光时，她微笑着朝他点点头，扭过头时瞬间变了脸色，只因墨鸢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萱果儿看过来微笑的那一刻，墨鸢一怔，一颗心突然加速狂跳，他有些慌乱的收回目光，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拿起一颗葡萄品尝。

墨鸢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让他瞬间清醒不少，他自认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与赫连心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赫连心对他半年来日日陪伴才走进他心里，他对赫连心有感激、也有懵懂的喜欢，只是那棵喜欢的种子还没来得及发芽，便随着赫连心去世而枯萎了。

自从那晚他为萱果儿涂药打昏萱果儿后，此后的无数个无眠的夜里，他总在想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分清如此像的两个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只要萱果儿出现，总能吸引他的目光，牵动他的心弦，他根本无法忽视萱果儿，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清楚自己喜欢她。

萱果儿朝自己嘴里扔了颗花生米，看了眼斜对面的墨鸢，陷入沉思。她已经救了赫连峰，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出的去云山宫，云山宫有结界，就算她飞到万米高空也飞不出去，她试了几次每次都像迷了路似的在天上打转，除非她使用五重五灵术的灵力。

她已经和爱芽、巧英还有林春分开近三年，这么长时间她连封书信都寄不出去，想及此，萱果儿深感悲伤，心里一阵酸涩，再多痛苦也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小师妹。”言福苏不知何时来到萱果儿身后，他见萱果儿左侧空了，便坐下向萱果儿说话，“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萱果儿笑着抱拳道：“当然记得，言福苏，言福师兄！”

“没想到水灵宫一别已经两年多了，恭喜你如愿拜水长老为师。”

“谢谢。”

“你一直着男装，我叫你小师妹也不太好，我怎么称呼你？”

“萱、萱果儿……你叫我萱果儿就好。”

这里太过吵闹，萱果儿为了听清言福苏所说，凑着耳朵上前，耳侧脸颊不小心碰到言福苏的冰凉嘴唇，她心中一惊，顿时尴尬无比，感受到言福苏温热的吐息，脸上又是一热，萱果儿意识到自己心绪烦乱，急忙磕巴着报上名字。

“萱果儿，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们喝一杯。”言福苏说着为自己和萱果儿斟满酒，将酒杯递给萱果儿。

“酒啊......”萱果儿不知所措的接过酒杯，她可是沾酒便倒，不禁有些犹豫。

萱果儿见言福苏干了，自己也不好不喝，索性一口闷了，只是美酒下肚，萱果儿没觉得半点好喝，反而辣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酒劲儿上头，一时头晕目眩，咚的一声栽到桌子上。

“萱果儿？醒醒……”言福苏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萱果儿酒量这么差，不禁有些担心。言福苏见叫不醒萱果儿，夜里寒冷，他便想带她去休息。

斜对面坐着的墨鸢将萱果儿喝酒倒下的一幕幕看在眼里，剑眉微蹙，绕了半圈拦住扶着萱果儿离去的言福苏，淡淡道：“交给我吧。”

言福苏愣了愣，笑道：“墨鸢师叔，我也是萱果儿的朋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她现在是水长老的弟子，我的小师妹，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不知道她的住处。”墨鸢面露不悦，冷眼看他。

言福苏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他自认为虽和墨鸢交情不深，但因为赫连心的缘故他们也算是朋友，他何故对自己这般有敌意？

“喂！墨鸢？”就在言福苏怔愣间，墨鸢已从他手上拉走了萱果儿。言福苏无奈笑笑，见墨鸢揽着她的腰自顾自的挤过人群，越走越远，便转身回大殿去。

“醒醒！”

这边拖着萱果儿的墨鸢有些生气的拍了拍萱果儿的脸，力度不小，可萱果儿像死猪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点儿酒量还敢喝酒......”墨鸢嘀咕着，索性背起她慢慢走回去。

脚踩在雪地里，一个个脚印落下，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乐曲，不知走了多久，欢乐声越来越小，水灵宫越来越近，不知怎么的，墨鸢突然止住脚步，他不想再往前走，不想那么快将萱果儿送回去，今夜灵山派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所有人都在享受节日，水灵宫没有人照顾醉酒的萱果儿......

墨鸢想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最后鬼使神差的将萱果儿带回了无幽谷竹林中自己的住处。

竹屋四处透风，冷风瑟瑟，萱果儿刚被放到床上就缩成一团。

墨鸢见状，不自觉勾起嘴角，给她盖上被子，施法在屋里布下结界，以免寒风进来。他把睡着的蓝灵鸟从百宝袋里取出来放在萱果儿枕边，自己则去客厅里趴在桌子上睡。

天色微亮时，墨鸢便抱着萱果儿去逍遥园，他怕楚尘子发现萱果儿在竹林会不开心。

天上下起了小雪，萱果儿只觉脸上片片冰冷，忍不住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当闻到一股魔气时瞬间清醒。

“怎么是你啊？！”萱果儿发觉墨鸢抱着自己，急忙从他怀里跳下来，不满的整理好衣服。她这一声，惊得站在墨鸢肩上的蓝灵鸟飞出老远。

“你以为是谁？和你举杯共饮的言福苏？”墨鸢瞥了眼萱果儿，不悦的向逍遥园走去。

“言福苏？”萱果儿一脸懵逼呢喃，想起昨晚和她喝酒的言福苏，顿时明了，想到自己还是一杯倒，只觉丢人。

蓝灵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生气，于是如实和萱果儿讲道：“萱果儿，是我哥哥把你从竹林里抱出来的，你昨天睡在竹屋哦~”

“竹林？！”萱果儿闻言一惊，她没想到竟然因为一杯酒错过了在竹林找龙神剑的好机会，顿时懊悔不已。

“萱果儿，我们玩儿扔雪球吧？”蓝灵鸟扇动翅膀，灵气卷起积雪飞到萱果儿身上。

“你这哪是扔雪球啊！”萱果儿躲开飞来的雪，从地上抓了把雪揉成一个雪球扔向蓝灵鸟，见她灵巧躲过，笑道：“这才是雪球！我扔你躲。”

“好！”蓝灵鸟开心的答应。两人你跑我追，不顾越来越大的雪花，在雪地里玩的不亦乐乎。

青山老人听到动静，打开门伸个懒腰，看着院外玩闹的两人，发出感慨：“哎，年轻真好啊！”

“萱果儿！做早饭！”青山老人叹息着，朝蹦蹦跳跳的萱果儿大喊。墨鸢提着刀从厨房里钻出来，淡淡道：“我来做。”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青山老人很是惊讶，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他记得墨鸢上次做饭还是很多年前，他顿了顿，调侃道：“厨艺没退步吧！”

墨鸢没有接话，转身进了厨房。

“真冷！我再睡会儿！”青山老人揣着手，哆嗦两下，又回了卧房。

墨鸢在厨房里忙活半天，做好饭后先给竹林里的楚尘子送去一份，见自己师父一夜未归，也就不管他了。墨鸢回到逍遥园时，萱果儿和青山老人已经在吃饭了，两人有说有笑，完全没发现他们忘了自己这个做饭的人，墨鸢深感无奈。

“墨鸢，厨艺没退步！以后老夫的一日三餐就包给你了！”青山老人见墨鸢回来，朝他伸了伸大拇指。

“哇！没想到墨鸢大人的厨艺这么好！”萱果儿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将甜粥喝完后，称赞道：“菜好吃，粥也好喝！”

见墨鸢一脸黑线，突然意识到这桌子上没他的份，干笑两声道：“不好意思，你做少了......”

吃完早饭，萱果儿便站在逍遥园外久立不动，与她并肩而战的还有刚刚到来的言福苏。

雪仍在下，无声无息的飘落着，似是不想打扰沉思的萱果儿。

“小师妹。”言福苏依旧彬彬有礼的打招呼，见萱果儿没有回应，便寻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密密麻麻的雪竹。这些竹子被厚重的雪压的弯了腰、又被冷风吹偏了头。一棵棵高挑的长竹像一个个披着白纱的绿衣仙子，姿态万千。

“这些雪竹实在美的动人。”言福苏感慨着。

“嗯。”萱果儿淡淡应着，目光不曾移动。

“我去水灵宫找你，小天说你应该在这儿，我便来这儿找你了。”

“有什么事么？”萱果儿听他的意思是特意来找自己，有些诧异。

“今年六月六，迷心楼要举办英豪赛，听水师叔说你在灵监司，你可要去？”

萱果儿闻言一怔，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解的看向言福苏。

言福苏笑了笑，道：“江海大人一定会派人去迷心楼参赛，至少也要去观赛，你若去，我就考虑进灵监司。”

“什么意思？”萱果儿有些惊异，她察觉言福苏话里有话，又像是在和她打哑谜，她没有和他熟到要他追随的地步吧？

“我与你投缘，若你最近无事，我想邀你一同前去迷心楼报名，以我言福家的名义，这对你来说也是另一种保障。若你不想去，也可以等江海大人的安排。”

什么叫另一种保障？

言福苏一番言论，让她十分困惑，她猜不透言福苏的用意。

“言福师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萱果儿有意试探，再次强调道：“我是说第一次！”

“哦，是多年前在万妖迷林……”

“看来你没忘。”萱果儿打断言福苏，隔墙有耳，她并不想让他说完，“你那时不是说你没有灵力吗？在心儿姑娘记忆中你也从未用过灵力，没有灵力你怎么修炼了火灵术？而且这几年你的法力还突飞猛进，一跃成为火长老座下最优秀的弟子……”

言福苏闻言微微蹙眉，沉思片刻道：“出门在外，总要有所保留……心儿羸弱，体内无灵根，我为了和她亲近些，因此从不在她面前使用法术。”

“哦……”萱果儿淡淡应了一声。

“你不用太在意去迷心楼报名的事，我只是临时起意。”言福苏浅浅一笑，神色平静，目光清澈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去。”萱果儿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们一个时辰后在云山宫门口见。”

“我等你。”言福苏微笑着，回头看到站在屋檐下的墨鸢，向他点头问好，而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