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做火药
玉爷爷经常在他家院坝外炒火药！那是一个星期天上午，在他院坝外面，杀年猪刨猪毛的地方，利用地上那个土灶孔，把他家煮猪食的大锅，放土灶上面。然后在欧阳达做木工活的地方，装回来几口袋锯末。锯末就是木匠用锯，把木头锯开后掉地上的木头细渣。他倒入两口袋锯末在大锅里，满满一大锅锯末！然后提来两捆柴火，点燃柴火后，放入灶眼里。然后他拿起洋铲，就是铁锹，我们那里人都叫洋铲。他拿洋铲像锅铲一样，在锅里炒起了锯末！我在旁边看的时候，就会叫我帮忙往灶眼里添加柴火。
熊熊烈火在灶眼里剧烈的燃烧，红色的火焰最外面包围着一层黄白色的外焰，不断来回的跳跃着燃烧。不同的柴火燃烧时产生不同的火焰，燃烧产生的热量也各不相同。像芭茅和各种农作物秸秆，还有各种草类植被类，和各种树叶，被称为“毛毛柴”，很大一背篓“毛毛柴”，一会儿就燃烧完了，燃烧时能产生剧烈的火焰和烟雾，只是时间不持久，火焰漂浮而又轻盈，有的瞬间就燃烧完变成了灰烬。做一顿饭需要至少两背篓“毛毛柴”。各种树木的枝丫，就是“好柴”了，属于比较好的柴火了，燃烧的火焰同样剧烈，持久度相当久，火焰漂浮中带着一丝沉稳。一背篓树木的枝丫，能煮好两三顿饭。树木的枝干，就是“大柴”了，一背篓“大柴”，能够做好几天的饭。大柴燃烧的火焰，虽然没有毛毛柴那么剧烈，它的燃烧也需要毛毛柴先燃烧做为辅助，才能燃起熊熊烈火，大柴燃烧的火焰显得雄厚而又沉稳！
每次添柴火，我都爱看那刚扔进去的柴火，瞬间被周围的火焰包围，跟着一起燃烧，散发着红红的火焰，火焰在发着光和热的同时，也释放着烟雾。锅里的锯末，在等待灶里的火焰热辐射传递给猪食锅，猪食锅不断把热量传递给锯末！刚炒两分钟，锅里木黄色的锯末，有的已经开始变得焦黄。大概炒了五分钟的时候，大部分锯末都已经变成了焦黄色，锅里不断的冒着青烟，我都担心锅里的锯末会燃烧起来。此时玉爷爷吩咐我，把柴火力度降小一点。我从灶里夹出两根正在剧烈燃烧的柏树枝，用火钳压着灶眼里正在燃烧的柴火，瞬间火力小了一半！在小火下又过了几分钟，焦黄的锯末已经变得焦糊！全部变成了黑色！锅里的青烟像一条腾飞的巨龙，不断在锯末中冉冉升起！
我担心的说：“玉爷爷，锅里锯末都焦糊了，冒这么大的青烟，锅里面锯末会不会燃烧起来啊？”
玉爷爷笑着说：“三娃儿啊，别担心，不会燃烧起来的！我们炒的锯末是湿的，必须炒干锯末的水分，锯末才能彻底碳化，才能用来做火药！”
我问道：“玉爷爷，你们在部队也这样炒火药吗？”
玉爷爷说：“部队里不这样炒，需要什么样的火药，都有专门的单位生产，但是每个炮兵，都必须学习和懂得这些知识和原理！”
我看着旁边一包一百斤的肥料，上面有“硝氨”两个大字。以前看见他用肥料做火药，就觉得很神奇，给庄稼施肥用的肥料，竟然能干变成火药！我问道：“玉爷爷，为什么肥料能够做火药啊？”
玉爷爷耐心的说：“这不是别的肥料，这是硝氨，里面含有做火药的成分！火药是我国四大发明之一，古时候方士炼丹，就从硝石中研究出来了火药！”
“那硝氨加锯末灰就变成火药了吗？”我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玉爷爷继续道：“民间有一句俗语，叫‘一硝二硫三木炭’，就是一斤硝石，二两硫磺，三两木炭，按比例就能配置好火药！”
我继续问道：“那火药配方，硝石硫磺木炭就是十比二比三的比例吗？”
玉爷爷继续道：“不是，古时候是十六两为一斤，所以硝石硫磺和木炭比例是十六比二比三，做出来的效果比较好！”
我继续问道：“硝石是十六两算，硫磺按二两算，木炭按三两算，硫磺和木炭不按十六两的折算吗？”
玉爷爷说：“这个是经过无数人搭配过的比例，是折算好的，按这个比例做出来的火药效果比较好，最科学的比例，硝石占十五份，硫磺占两份，木炭占三份！”
我有点似懂非懂，一会儿十六比二比三的比例，一会儿十五比二比三的比例。我又问道：“玉爷爷，那到底是十六比二比三的比例配出来的火药好，还是十五比二比三的比例配出来的火药好啊？”
玉爷爷拿我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也没办法，苦笑道：“其实都差不多的，专业机构配的是硝石占十五，硫磺占二，木炭占三，因为专业机构的硝石纯度要高一些，民间都是按十六比二比三来配的。”
这下我明白了，专门生产的有专门的硝酸氨，民间的都是买硝氨这种肥料来私自加工的。
我们聊着的时候，锅里的锯末已经全部漆黑了，灶里的火也越燃越小，锅里的青烟也逐渐少了下来。
以前每次炒锯末以后，玉爷爷配火药的时候，就让我们走远一点，别在这附近。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是怕我们学会了怎么配火药吗？肯定不是啊，因为我们有问题，他都尽量给我们回答。我怀着这个疑问，就问道：“玉爷爷，以前每次炒好了锯末，就不让我们看你伴火药了，是为什么啊？”
玉爷爷笑着说：“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啊！虽然我经验丰富，不会出事故，但是也有潜在的危险啊，万一失手了，是会发生爆炸的，伤着你们怎么办啊？你没听说过隔壁镇，一家造鞭炮的地下加工厂，炒火药出故障，导致火药和鞭炮全部爆炸，四间屋的平房，夷为平地，全家六口人，无一生还！全部炸死了！”
地下鞭炮加工厂爆炸，是去年春节前发生的事。第二天我们就听说了。他家六口人，大儿子娶了儿媳妇刚两年，添了一个孙子。小儿子初中刚毕业，没有考上高中，一家人在家制作鞭炮。马上要到春节了，就是鞭炮和各种烟花大量售卖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没日没夜的加班赶活，家里到处堆满了鞭炮烟花！小儿子毕竟刚初中毕业的，技术不过硬，不知道怎么弄爆炸了，全家人全部炸死了！当然小儿子引起的，也是老百姓猜测的，具体怎么爆炸的，房子都夷为平地了，也无从考证了！但是这件悲剧事故，给所有玩火药的人，敲响了警钟！
我又问玉爷爷：“玉爷们，你那包肥料也倒锅里一起炒吗？”
玉爷爷道：“我是等木炭冷却后，把硝氨倒进去，充分搅拌均匀！还有一定量的硫磺。配料加齐以后，搅拌是特别危险的事情，稍微不注意，就可能导致爆炸事故！很多人为了安全都不这样搅拌，是加水调成糊状后搅拌，避免摩擦起火发生爆炸！”
“调成糊状，搅拌均匀是安全一些，这样火药岂不是全部都是湿的了吗？”我问道。
玉爷爷说：“湿的没关系啊！只要不是急用的，搅拌好以后，晒干就可以使用了啊！安全第一啊！”
我又问道：“玉爷爷，那你为什么不弄湿了来搅拌啊？这样也更安全啊！”
玉爷爷道：“政府不让私人炒火药，抓住要拘留罚款的，我这是上面有任务，上面批准炒来为了大家工作使用的。所以明天要用的，平时又不能储备火药，只有现炒现卖了！”
玉爷爷又道：“等一下我要准备拌火药了，你离远一点，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可以问我！”
我说：“好的，玉爷爷，您慢慢弄，注意安全啊！我先走了！”
玉爷爷说：“嗯，走吧！现在离我越远越安全！”
我离开以后，在我家院坝看见玉爷爷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还有好几个邻居小孩，都在我家和大姐二姐打沙包！
他们看见我回来了，叫我也加入。我玩了一会儿，觉得打沙包太幼稚了，不想玩了。还是玩火药更让我有兴趣！玉爷爷家我去过无数次，他家堂屋香火台下做的一个有门的木柜子，柜子里面有贵重物品，我看见姚兵和姚军偷偷拿出来过。就是很多雷管和引线！是玉爷爷工作的时候，帮别人放炮炸山用的！
姚兵姚军和姚秀都长我一辈，我应该叫他们叔叔和姑姑。但是年龄差不了多少，那样叫学校里同学听见也会笑话，太难为情了，所以我们之间全部都是喊名字的，只是他们都叫我小名“三娃儿”。
他们玩累了以后，我过去挨着他们说：“姚军，姚兵，刚才我看见玉爷爷炒火药了，你们会不会弄火药啊？”
姚军说：“弄火药简单啊！我都想哪天弄点去炸鱼！”
我说：“怎么弄成炸弹啊？”
姚军说：“三娃儿，别说那么大声，下午带你一起去！”
姚兵也用手指在嘴唇，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我知道有的事不能说的，说了就办不成了！
午饭后，去玉爷爷家找姚军姚兵玩。我们在一起打“豆腐干”玩，玩得挺起劲的。看着玉爷爷拿着锄头，出门干活去了以后，我们马上就不玩“豆腐干”了，准备行动了！姚兵偷偷用一个小塑料口袋，装了半口袋玉爷爷配好黑火药，还找到一个不用的玻璃酒瓶子。姚军偷偷从他家香火下面柜子里，拿出一个引爆雷管和一米多长的引线，拿起家里做饭生火的打火机，我们偷偷的走到另一个山头。他们两个叫我去找了一个不要的破碗，和几片破的小青瓦。我不明白找这个干什么用。
我问道：“姚军，你们叫我找破碗和破瓦干什么用啊？”
姚军说：“给你说不清楚，找来了就知道了！”
我纳闷的去找来了一个破碗和两片破瓦，来到他们面前。
我说：“破碗和破瓦找来了，给你们！”
他们接过破碗和破瓦，扔地上“咔嚓”摔得稀烂，然后又捡起石头，把破碗碎片和破瓦碎片，砸得更烂，几分钟破碗和破瓦就变成了瓷渣子和瓦渣子！
他们蹲在地上，把空酒瓶摆地上，用一张纸，对叠了一下，从塑料口袋里面倒了一些黑火药在纸中间。然后把黑火药顺着纸的叠缝，倒了一部分在酒瓶子里。然后他们捡起瓦渣子和瓷渣子，灌了一些在酒瓶子里。然后又倒一些黑火药在纸上，用相同的方法倒进酒瓶子里。接着又灌一层瓦渣子和瓷渣子。装了四下，已经有半瓶子了，他们用一条木棍，轻轻的把装进去的黑火药捅紧。然后把引线连上雷管，放在瓶子中间。接着又往里面灌火药和瓦渣子瓷渣子。灌得快满的时候，找了一个玉米芯，用小刀削尖了，削了一小段，把玉米芯中间的白芯捅个小洞，引线从玉米芯小洞里穿出来，把玉米芯塞玻璃酒瓶的口上。引线有一米多，我们走到山下，找了一段比较平坦的小河。
“三娃儿，等一下我们点燃引线，扔了炸弹，我们就使劲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姚军对我说。
我点点头说：“明白！”
姚军右手握着玻璃酒瓶子的颈口，往后扬起手准备随时投掷。姚兵点燃打火机，打火机的火焰在引线上一晃，引线瞬间冒着火花，往前迅速燃烧！
姚兵喊道：“姚军，我已经点燃火了，快点扔炸弹！”
姚军听见喊声，瞬间把玻璃瓶以抛物线扔到前面的河里，大喊一声：“快跑！”
我们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往来时的路跑去。跑了大概一百多米，后面突然一声“轰”的巨响，感觉脚下的路都在震动！
我们的耳朵瞬间“嗡嗡嗡”的，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甚至听不清彼此说话的声音！我们停了下来，往身后看去。扔酒瓶子的地方，炸起一大团水雾，水雾夹杂着火药的浓烟，分不清楚哪些是水，哪些是烟！片刻后，炸到空中的水滴，下雨一样回落到河里。
姚军和姚兵又往河边跑去，我也跟着往爆炸处跑去。跑到爆炸的河面前，我惊呆了！河面几十平方米内，密密麻麻铺面了白色的翻着肚皮的大大小小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