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辍学
全家人在默默无语中吃完了晚饭。
二叔说:“老三老四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大家在惶恐不安中等待,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三叔四叔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回来。
三叔说:“大哥,我们追到县城的二环路,二环路很多出口,我们分散追了很多条路,都没有看见人贩子的面包车!最后我们在县城集合,一起回来的。”
二婶说:“你们这么辛苦,我给你们热饭菜!”二婶准备热饭菜,三叔说:“二嫂,我们在县城吃过饭了!”
父亲说:“老三老四,你们谁给的钱啊?花了多少钱,我给你们!还有其他兄弟摩托车的油钱!”
三叔说:“大哥,都是老四给的钱!”
四叔说:“大哥,没多少钱,不用给了!”
母亲从枕头下面拿出上次从四叔家借的一千块钱,递给父亲。四叔赶紧说:“大哥,你这钱都是从我这里借的!真的不用给!”
父亲执意要给,四叔无论如何不要,说:“大哥,如果我是你目前的经济状况,遇到事情,你花了点钱,你会要我的吗?”
父亲愣了一下,抱着四叔哭了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自己女儿一个又一个的被人贩子拐走和抢走,无论是谁,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父亲苦苦的支撑着,这时候终于发泄出来了心中无限的痛苦。
四叔也搂着父亲,轻轻拍打着父亲的后背,像小时候受了别人欺负,父亲安慰他一样。四叔也双眼噙满了泪水,感染着全家人都流着眼泪。
第二天,三位叔叔和父亲,一大早就上派出所,问李所长有没有抓住人贩子。他们去得太早,只有两个值班的民警,其他警察还没有上班。值班民警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上面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父亲和三位叔叔,在大厅的椅子上坐着等待李所长来上班。
我昨晚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进屋找书,让人贩子有可乘之机,抢走了二姐。我感觉自己精神快要崩溃,不断在痛苦中挣扎!脑海里是一遍又一遍灰色面包车绝尘而去的画面,我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追上他们了!我一直煎熬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我骑着摩托车狂奔,离面包车越来越近,我把速度开到一百码,拐弯都快把摩托车斜到地上了。通过极速追踪,终于追上了面包车!我在和面包车左边并列前行,想砸左前方驾驶室窗户的玻璃。嘴边一颗痣的眯眯眼胖子,轻蔑的一笑,往左打方向盘,差一点把我撞倒。
我猛加油门,跑到了面包车前面几十米,我加完油门,朝着向我冲来的面包车怼去。摩托车和面包车快接触的时候,我站到奔驰的摩托车座椅上,腾空跳起,右脚踹向驾驶室的挡风玻璃。挡风玻璃“哐啷”一声,碎成无数颗玻璃渣,我的脚“咔嚓”一声,右脚骨折了。骨折了的右脚,在惯性的作用下,穿过碎成渣的挡风玻璃,踹到了陈怀德的脑袋上。当时陈怀德昏迷了,也没有踩油门了,面包车失去了控制,撞着摩托车,随着惯性往前冲去,撞到前面的山壁上。猛烈的撞击,把面包车引擎撞瘪了,我也被震动得赶冒金星。我看见面包车后排躺着昏迷的二姐,另一个胖子,陈怀道,趁我不注意,用胳膊勒着我的脖子,把我从前排拖到了中排。他双手用力紧紧的掐着我的脖子,我无法呼吸,也无法呼叫,我双腿来回的蹬着,却挣脱不了他勒着我咽喉的胳膊。我想用双手用力的拉开他勒着我的胳膊,却无济于事!我挣扎着,无法呼吸!窒息的感觉令我难受,感觉快要死了。突然我就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被憋醒了!原来是一场噩梦!
我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一动不动。我看了一下电子表,已经上午十点半了!我赶紧翻身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裤子,没有洗漱,就来到堂屋里。
堂屋里母亲愣愣的坐在凉椅上,旁边几位婶婶在陪着她。她额头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双鬓已经白完了,眼睛深深的黑眼圈,看来她是一宿没睡!此刻的母亲,看起来比她真实年龄,至少要苍老十岁!我不禁心中一酸,眼里泪花打转。我不能哭,我哭出来,肯定会带动悲伤的情绪!我深吸一口气 揉了揉眼睛,喊了一声:“妈!”
母亲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头,说:“三娃儿,睡醒了啊?”
我点点头,又喊到:“二婶三婶四婶!”
二婶说:“三娃儿,饿了吧!二婶给你弄吃的去!”
我点点头,二婶去厨房热饭了。
三婶说:“三娃儿,昨晚没有睡好吧!眼睛都有黑眼圈了!”
四婶说:“三娃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做作业,今后考一个好大学,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别的事都有大人操心。”
我说:“我爸和叔叔他们呢?”
四婶说:“他们去派出所了,看警察有没有抓到陈怀德他们两个人贩子!”
二婶一会儿就端着饭菜出来了。二婶说:“三娃儿,快点吃吧!都是昨天晚上的剩菜剩饭!昨晚煮太多了,我们煮着你三叔和四叔,还有其他帮忙的十几个乡亲的晚饭,结果他们在县城吃过饭了!剩下很多饭菜!这夏天的饭菜,保存的时间短,你爸买的二手冰箱,制冷效果也不好!”
我三下五除二,把二婶端来的饭菜都吃了。
二婶说:“三娃,吃饱没有啊?不够饱二婶再弄点来!”
我说:“谢谢二婶,我吃饱了!我要去派出所,看看情况。”
我看父亲的摩托车还在家里,我骑着二摩托车,准备到派出所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我刚走出村口,就听见前面摩托车声音传来,原来过来了两辆摩托车,正是三叔和四叔骑着摩托车回来了,三叔带着二叔,四叔带着我父亲,停在我前面,我也停下了摩托车。
三叔问:“三娃儿,你骑着摩托车,准备去哪里啊?”
我说:“二叔,三叔,四叔,爸,我准备去派出所找你们,看看警察有没有抓到人贩子!”
三叔说:“三娃儿,我们回去再说吧!大马路上骑摩托车上说着也不得劲儿啊!”
于是,我扭转摩托车头 跟着三叔四叔的摩托车,回到了我家里。
我们停好摩托车,都上堂屋里坐着。父亲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父亲的头发已经全部白完了!父亲也是双眼黑眼圈,额头皱纹像七十岁的老头!才五十二岁的父亲,竟然如此憔悴,如此苍老!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疼痛!泪花又在眼眶打转了!我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不顾一切,找回大姐二姐,把人贩子绳之以法!如果他们逃脱法律的惩罚,将会迎来我歇斯底里的报复!我要让他们对我一家人的伤害,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时候二叔说:“我们在派出所等李所长他们上班,八点的时候,李所长来了。他说没有接到上级的信息回馈,他说估计没什么进展。然后他给县局龚局长打了电话,龚局长说,昨天两个刑警赶到阳县,和阳县的公安汇合,一起到了陈怀德家中,他家里只有他老婆和孙子孙女,他女儿嫁了,很少回娘家,他儿子儿媳,在城里卖建材,镇上有一个砖厂,一半的砖,是陈怀德的儿子儿媳卖出去的。警察们问陈怀德的老婆,陈怀德在哪里,她老婆只知道他们在外面做生意,很少回家!警察们又到陈怀道家,陈怀道家一个人都没有!陈怀道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了,陈怀道的老婆,在给她女儿带孩子。阳县留了两个警察,监视着陈怀道和陈怀德家,发现他们回来,就会展开抓捕!龚局长让李所长等消息,李所长让我们回家等消息!”
我听完以后,气得咬牙切齿!明明已经知道犯罪嫌疑人是谁了,就是抓不到!他家里人不可能没有他们的电话吧!这些人办人贩子拐卖人口的案子,一点都不积极!哪里有罚款的,跑得比什么都快!抓赌抓嫖,特别积极!
我们全家在焦急中等待,依然每天上一趟派出所,问有没有消息。消息依然如石沉大海!
两个星期过去了,又该上学了。父亲含泪把我送到县重高。
我的暑假作业一半都没有写完,入学先参加一个星期的军训。白天军训,晚上自习课就入学考试一科。
在身体皮筋和这段时间严重的精神折磨下,我对学习提不起一点兴趣!中考全镇第一名的我,重高里全级二十五名!军训完后,入学考试也完了,根据入学考试成绩,重新排班。
没想到我的入学考试,竟然到了二百多名,分到了四班!刘运平这次考得很好 三百多名,分到了六班。特招的陈静,通过不断努力学习,也考到了四百多名,分到了八班。
除了军训那几天,太疲倦,晚上睡得很好,后来一个多星期,我总是失眠做噩梦。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憔悴,越来越瘦了。
班长任老师叫李月华,是一位三十多岁,特别认真负责的老师,她教我们英语课。他知道我中考成绩,和入学考试成绩对比,差了十倍,下降了二百名!这肯定不正常,有问题!她看见我这段时间憔悴得不成模样,把我叫到办公室。
李老师说:“姚俊,我知道你以前成绩一直很好,这次入学考试,没有考好,不要气馁!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可以告诉我!”
我说:“谢谢李老师,没事没事!”我姐被人贩子抢走了,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整天在懊悔愤恨中度过!
李老师说:“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啊?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能让家里的事情,影响你的学业!你是一颗好苗子,是祖国的花朵,是未来的栋梁之才,不能因为眼前的困难,影响到今后的一生!”
我依然说:“李老师,我没事!”
晚上,刘运平约我。我们对这所校园还不是特别熟悉,关键学校里面,有好几十个摄像头,关键路口都有摄像头!特别是那些树林,都有摄像头监视着。这些都是大姐失踪以后,校长努力申请来的!
我和刘运平漫步在绿茵道上,不敢牵手,更不敢拥抱!因为一路都有摄像头!
我们一起并行,肩膀间隔五十公分左右。
刘运平说:“姚俊,这段时间你受苦了!看着你这样,我很难受!我的心在滴血!你升学考试年级二十五名,入学考试二百多名!你要好好把握自己的情绪,不要做情绪的奴隶!”
我说:“我也想好好学习,可是思想总是不由自主的就跑偏了!每天心灵煎熬!如果不是我进屋找书,二姐就不会被人贩子绑走!不知道她现在受到多大的折磨与伤害!一想到这些,我的心特别难受,让我疯狂,让我噩梦连连!这些日子,除了军训那几天,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
刘运平说:“姚俊,你这样下去不行!你应该去医院看看,你已经生病了!”
我说:“是,我的病医生治不了!只有找到我两位姐姐,才能治好我的病!我甚至想辍学,去寻找我二姐!”
刘运平说:“姚俊,你疯了吧!明天请假,带你去看看医生吧!”
我说:“你好好学习吧!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到你的成绩!”
我们分别后,晚上我依然噩梦!第二天,我找到李老师,向她坦白了一切。李老师同情的安慰我。
我说:“李老师,我想好了,我要去寻找我姐姐,我不上学了!”
李老师万般劝阻,依然劝不住我。学校通知了我的父亲,父母不让我辍学,让我继续念书!我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也给学校写了一封信,在月假的时候,我辍学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