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刺耳尖叫在午夜骤然响起，别墅外早已经静候多时的二人立刻起身飞奔而去。
身体素质明显明显强上一大截的张杰脚步腾挪之间越过房屋围栏，拧动房门发现被锁之后，果断掏出消防斧破门而入。一时间也顾不得因为此番变故而惊魂失措的南希格伦，朝着身后正急速赶来的甄晓嘱咐一声，让他控制住俩人不去报警来添麻烦，便跑到了楼上。
慌乱中，南希不愧是敢与弗莱迪硬刚的女主角，相比起那缩在旁边当鸵鸟的男朋友，她虽然害怕可依然壮着胆子发出质问：“你们是谁？蒂娜怎么了？是你们的同伙在上面吗？”
拉了下风衣领子来掩盖脸上伤口，以图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甄晓模仿着记忆里那些神棍们的说话方式，以缓慢而又低沉的嗓音开始了他的忽悠：“不要怕，孩子。我们已经来了……主那纯洁的羔羊，必将得到救赎。”
先声夺人之后，甄晓借助于准确描述出对方梦境中弗莱迪具体形象这一手段，以极快速度获取到了南希的信任。再三嘱咐对方老实待在原地不要采取任何未经允许的行动后，他才急忙赶去支援张杰……
那个名为蒂娜的小姑娘已经停止尖叫了！
二楼卧室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入眼所见便是大滩鲜血沾染在床单上。此时张杰正一边按住蒂娜腹部的伤口来防止对方失血过多，一边还在努力压制住胡乱踢蹬的四肢。对方那紧闭的双眼，清楚的昭示着小姑娘仍旧深陷在噩梦之中无法醒来这一情况。
“单纯的呼喊已经无法对目标进行唤醒，去拿冰水试试！阿美莉卡人家里基本都有这玩意。”张杰头也不回的发出指令。
这种情况下没什么好说的，连身形都没有站稳的甄晓立刻转身蹦着再次回到楼下，迅速从冰箱里扯出一盒冰块就着旁边的容器加自来水，搞出了半盆冰水混合物。
“让开！”
再次来到现场，甄晓出声对张杰做出提示之后，把那些混合物尽数倾倒在了蒂娜的脑袋上。
“啊啊啊！！！！！！！！！！！！！！！救命！！！！！！！！！”
歇斯底里的惨叫自对方口中发出，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的蒂娜终于从噩梦中重新醒来。猛然发现两名陌生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借着肾上腺素爆发所带来的力量，竟然把压在她身上的张杰给掀到了一旁，嚎叫着逃到了楼下。
用床单清理着身上的血液，张杰耸了耸肩膀并不打算追过去。反正人已经被救了下来，加上对方那活蹦乱跳的样子，想必伤口也不怎么严重。
今天夜里的行动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他们挽救下来了原本剧情中必死的女孩蒂娜。这一行为代表着不仅阻止了弗莱迪通过汲取恐惧、猎杀生命来强化自己的目的，还让他的力量造成了消耗。
这么一加一减，可以称为大成功。
……
安抚着怀里异常虚弱的好友，南希几人围拢在沙发周围。而对面，则是正襟危坐的甄晓与张杰，虽然身为非法闯入者，但这一刻仿佛他们才是这栋房屋的主人。
“非常感谢两位先生对我们的帮助，要不是你们的话……蒂娜今天就……”南希尝试着进行沟通，但几位好友却……
“我早就说过，罗德这家伙一点都不可靠！”
“嘿，说话注意一点，当时我有采取行动的好吧，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应对那个看不到的敌人。”
“所以你就只顾着在床头站着发呆吗？”
“哦，格伦。我要跟你出去决斗！”
看着眼前乱哄哄的场面，甄晓该怎么说？不愧是个个愚蠢脱线到要死的恐怖片角色，当时看的时候还不怎么样，可真要是面对面和他们打交道，能把人给气死。
用力拍打着桌面，甄晓发出了呵斥：“都给我闭嘴！就这么短短时间内，你们已经吵了快五次。继续下去的话，就独自去面对弗莱迪吧！”
争吵声顿时止息，对于这些阿美莉卡的孩子来说，血淋淋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告诉了他们梦境中的一切并非虚幻，是能够真真切切威胁到生命的存在。
“SoRRY，我们可能是有点太过激动了。”沉默片刻之后，南希试探着开口询问：“你们真的是为了我们梦里见到的那个怪人而来吗？要知道，我把这些给家人说过以后，他们一直都觉着我在说谎。”
张杰瞟了一眼甄晓，发现对方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反而转头观察起了周围，便有些无奈地扛起了跟熊孩子沟通的工作：“恶魔已经重新从地狱潜逃至现世，我们作为隐藏在暗处时刻维护社会稳定的驱魔之人，自当追寻着对方的足迹而来。”
“那么你们肯定有办法来打败那个恶魔了？比如说圣水，还是大蒜来着？驱魔呀，听起来好酷。”罗德这种嗑药磕坏了脑子的小年轻完全不知道脑回路怎么长的，有时候真想撬开他的头骨看看里面有什么玩意。
甄晓发出沙哑的冷笑声，直到把对方盯到手足无措，这才把视线转向他人：“是非常，非常酷。”
恶意满满的话语配合他那由绷带覆盖的面貌，活像是一个冷血杀手。
“这栋房屋被我们临时征用作为工作场所，应该没问题吧，小姑娘。”张杰询问着把头都快埋进沙发里的蒂娜，而对方根本不敢回答，只顾着连连点头。
“很好，我们大家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
借助今天晚上的神兵天降以及先声夺人，张杰他们俩完全把这几个孩子给哄的唯命是从。不仅仅解决了后续几天的落脚点问题，同时还强行命令对方每天晚上必须集中到蒂娜家里休息，以防止弗莱迪在梦境中出手杀人。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转移阵地了。
‘嘟嘟嘟’
敲门声过去许久，依然没有人过来给自己开门。
站在别墅外的甄晓忽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正当他忍不住要跳窗而入之时，脸色几乎黑成炭的赵建国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俩人照面之后没有进行任何交流，迈着有些略显僵硬的步子，赵建国领着甄晓来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刺鼻血腥味即使隔着厚重门扉依然透了出来，意识到自己所担心的事真的成为现实，甄晓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要知道他一个小时前还对于再次战胜弗莱迪，挽救剧情人物而感到意气风发，可猛然回头，却被人给偷了家。
弗莱迪是在报复！
对方在发泄因被阻止杀戮而产生的愤怒，宣示着即便被暂时击退，可它依然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一命换一命。
剧情人物那如同Npc一样的性命与轮回者的等价吗？
可在弗莱迪的眼中任何人都一样。
“我不建议你打开门看……里面……”有些后怕的咽着喉咙，赵建国双眼无神且飘忽的向队友提着个人建议：“就在刚才，王慧想着去浴室里面冲澡来让自己打起精神。我和李佳就没太过担心……想着洗澡期间怎么也不会睡着……可没想到。
当时我都已经把门撞开了，可是王慧她整个人都被压在了天花板上，我一时间根本够不到她，她就那样闭着眼睛惨叫……好大的豁口就那样突然在她肚子上裂开，肠子肚子一股脑的就浇到了我的头上。”
回想到这里，赵建国再也无法忍受胃部的异样，转头开始干呕起来。
“其实我真的很想救她，我都已经抓住她的腿了，可谁知就那么稍微一用力……王慧整个人就像是从渔网里面漏出来一样……碎成了无数块！无数块啊！”
干呕声中夹杂着赵建国的哭嚎，一辈子都生活在平和社会中的他，猛然间被如此血腥的场面所刺激，心理防线几近于崩溃。“……我，我我真的没有办法救她呀……甄老弟……你不是说只要不睡觉，就绝对是安全的吗？为什么她洗个澡就被害了。”
几十岁的人不顾形象的在地上大声哭泣，此情此景让甄晓也有些不是滋味，他只能拍了拍对方肩膀聊以安慰：“别哭了赵大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主神空间这种朝夕不保的地方，能保证自己活着就很不错了。”
“呜呜呜……”
留给对方一点时间与空间来舔舐伤口，甄晓抬起手掌轻轻覆盖在卫生间的门扉之上。考虑了将近一分钟时间，他用力深呼吸来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悄然推开了一丝缝隙。
黑褐色的血浆从缝隙底部涌出，其深度竟达半尺有余，明显已经超过了正常人所能拥有的血量。侧身把头凑向开口处，伴随着视角的逐步推进，已经能够隐隐看到大片暗红肉块。
被神经肌腱所吊着的眼球通过缝隙与甄晓相互对视在一起，因失去眼睑遮盖而显得体积膨胀多倍的组织好似一颗风铃，因开门而造成的空气流动而来回荡漾。
天花板上仍未干涸的血液沿着那根扭曲丝线蜿蜒而下，死白色的眼球逐渐染成嫣红，血液汇聚在瞳孔下方后宛若泪线，甚至让人错以为它还在活着，正向人无声哭泣。
各种支离破碎的血肉组织胡乱堆砌，让人无法相信人体内部居然有着如此丰富的色彩。红的、黄的、白的、绿的、黑的……
根本分辨不出曾经是个人。
“嘭！”
用力关上房门，甄晓手背之上青筋暴露。
死亡场景恶心吗？
恶心。
再来一次还会看吗？
当然。
一门之隔，不是透过冰冷的电视新闻。死的不是别人，而是真正与自己共同生存了两天的队友。
虽然甄晓不敢舔着脸说把对方当做了真正队友，可总能算是挣扎求生的伙伴吧？
对看客来说，主神空间无异于机缘宝地。
但真身入此，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有了真实感官。
这个世界可是由数不清的普通人血骨所托举而起的……
某种优越感，被一具尸体给打击的不成样子。
……
针对整部影片的情节与推测分析回荡在狭小房间内，遭遇了减员事件后，甄晓和张杰觉着还是摊开了说为好。毕竟没遭遇前以未知心态面对还可能占些许优势；但直接面后，让敌人不再保持神秘感也不失为合理的应对方案。
烟灰缸里几乎被塞满，整个房间都被所喷吐出的烟雾所笼罩，然而这个时候，没人去顾忌细枝末节了。说完所有相关的东西后，张杰视线滑过低头不语的赵建国，抱着毛毯瑟瑟发抖的李佳，他张开了有些干涩的嗓子：“有些麻烦了。”
明白对方话中所指的甄晓默默点头，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麻烦。死了一个人倒在其次，问题在于赵建国和李佳两人已经被从精神上打倒了。
作为玩弄人心的好手，弗莱迪这步走的很是老到，它明明可以悄无声息的把人在梦中杀死，却非要在现实中弄出这么大动静，其目的很简单，就是以血腥手段来瓦解活人的精神意志。
因为恐惧是会传染的。而且通过结果来看，让人很是怀疑弗莱迪可以通过某些现实条件来达到影响正常人的精神。
这种状态下即便拿出来无梦剂，赵建国和李佳俩人很可能也无法安然入睡。而无法入睡就不能恢复精神状态，这又会构成恶性循环。
甄晓委实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死亡竟然会给其他人带来如此大的精神冲击。可他明明也强迫自己去观看王慧的死亡了呀，最初也的确有着非常严重的心理不适，但这么长时间过去除了手脚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麻，思维和理智上也并没有别的影响呀？
“别把你这种变态当成正常。”似乎是看出了甄晓的不以为然，亦或是帮助另外两个走出心理阴影，张杰近乎自爆的说着自己丑事：“想当初我们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被教官拉去看死刑枪决。要知道那些犯人全都是板上钉钉的罪大恶极分子，执刑方式也不过是朝着脑袋开上一枪罢了……结果怎么着？”
“一帮子先前天不服地不服的刺头，被吓趴好几个，连带着一个多星期都在吃素。”迎着几人投过来的视线，张杰比划出了手势：“所以说害怕是正常的，你们不用对此感到羞愧还是别的什么，生理反应而已，好好休息就过来了。
我在部队已经身经百战了，而甄晓这家伙，别看他表面上普普通通，说不定是从哪个隐藏部门蹦出来的，承受能力大着呢……”
长时间的细心开导与鼓励还是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赵建国脸色虽然还是蜡白一片，但起码恢复了几分成年人应有的精神状态。可惜……李佳这位小姑娘，面对好友的凄惨死亡，有点陷入精神自闭的倾向。
用力揉了揉脑袋，却不曾想带下来大蓬头的皮屑。意识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赵建国发出了一声叹息：“唉，真是拖后腿了。”
“大家都是抱团活命的，哪来的拖后腿。”目光微微闪动，张杰从怀里掏出了白色药瓶：“这是我跟甄晓意外找到的剧情道具，吃下它以后可以保证晚上不做梦……老赵，你们俩正好凑着水喝了赶紧睡觉，恢复下精神头。咱们还得跟弗莱迪斗上好几天呢。”
分发药品之后，看着先后进入睡眠中的俩人，张杰示意甄晓跟自己一块出来。
后半夜的空气有些冰凉，但对于二人来说反而有助于提神。
朝着南希他们几个的房间看了看，确保不会被人杀个回马枪之后，张杰沿着花园踱起了步子，似乎陷入了某种争执中。
“他们两个很可能扛不过去了。”背对着房屋内的众人，张杰并没有转过身来，仅仅是仰起头看向远处的星空。
这句话没有得到身后之人的回应。
但张杰也似乎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答案，视线不知聚焦在那个地方，兀自在那里说着：“四名剧情人物我们也没有可能完全保护下来……或者说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只有南希能活。”
话音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甄晓在想什么呢？
他的思绪跳出了世界之外，跳到了意外成为半引导者之后，张杰为了活命或不情不愿，或形势所迫，亦或者闭上眼睛不去思考，不去分辨的情况下引导着一名名新人死去的情节中。
有悔恨，有不甘，更多的是遗憾。
娜儿是他的爱人吧？
在这两天的接触中，甄晓可以确切感受到对方并非那种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甚至可以称之为可靠。
或许变成那种自己也讨厌的样子，仅仅是为了不再第二次失去？
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呀。
“你是想说，咱们主动把剧情人物给干掉，阻止弗莱迪汲取恐惧？”甄晓思索再三，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与陷阱。
张杰身体猛然一震似乎被惊到了，狼狈的借助着低头抽烟来消化这个提议：“这种黑锅可别乱往人身上盖，老子话里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了……是甄晓你自己偷偷在这样想吧！”
“谁让某人刚才摆出了那种‘此世之恶由我背负，我乃背负绝望之人’的姿势。提前给人下达死亡预言，然后到时亲手杀掉的预言梗没听过？”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的话怎么狗屁不通。”
因为我们之间横亘着次元的代沟呀。
双手前推以表示不想继续争论。
甄晓觉得需要给对方提前打一个预防针：“不择手段的话，到最后往往会失去初衷，只会不择手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