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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夜猫接受指令

“夜猫”,本名叶茂。

他是复兴社特务处沪市站情报科的一名情报组长,归属陈默群的直接领导。

他会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擅长夜晚行动,搜集情报,故得了夜猫的诨名。

虹口区是日占区。明面上有日本驻沪市大使馆,暗处则潜伏着范冢健的特高课,还有裕仁太郎的“黑龙会”沪市分会。

黑龙会属于日本民间组织,其爪牙遍布中国各大城市、各个角落。

沪市的分会由裕仁太郎负责。由于其刚组建不久,人员力量上捉襟见肘,需要范冢健特高科的支持。

其主要任务也是搜集对敌情报,跟日本军方既有合作,也有斗争。但合作关系多一些。

夜猫潜伏在虹口区已有一年。他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偶尔提供的几份日方情报,几乎也没有什么价值。

为此,陈默群甚为不满。

这次陆军奉命向他传达站长的旨意,是下了死命令的。命令他务必查清楚佐藤贤二的动向。

夜猫不敢怠慢,立即召集两个手下,分别交代了任务,且进行了分工。

一个负责盯紧日本大使馆门口,范冢健定会在此出没;另一个负责监视裕仁商社里的办公楼,裕仁太郎在此工作休息。

夜猫已经查证了裕仁太郎不仅是会长,而且更是黑龙会的头目。

佐藤贤二是日本特工,其刚被释放出来不久,他们之间不会没有联系,肯定有所走动。

夜猫自己则守在“魁香苑”里。这里是日本间谍交流情报和休闲的好去处。

他在此处蹲守,期望有所斩获。

夜猫预判,佐藤贤二海上漂泊多日,又刚从巡捕房出来,身心和肉体上都需要安慰和发泄。

魁香苑是典型的日式建筑,吃喝玩乐,样样齐全。

名字起的清雅别致,实则就是一家妓院。里面的女子清一色的是日本妇女,花枝招展。

到了晚上,魁香苑门楼上的日式长条灯笼就亮了起来,泛着朦胧的迷灯,摄人心魄。

门口站着几个身着和服,浓妆艳抹、凤眼勾人的妙龄女子,不时地迈着碎步,招揽路过的行人。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极难逃过温柔乡的侵染。

很明显,魁香苑不仅招待日本人,还面向社会上开放。企图用肉色交易,赚取暴利。

夜猫是这里的常客。

他经常遇见醉醺醺的日本军人在此宿夜。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士兵,如同苍蝇盯上臭肉一般,趋之如骛。

天色还早,太阳挂在头顶偏西的地方。

夜猫坐在魁香苑街道对面一个小吃摊上,戴着阔檐帽,身穿西服领带,商人的扮装。

“先生,您的馄饨。”小老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夜猫的面前,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夜猫边吃边看手上的报纸,眼角却瞟向魁香苑门口的动静。

此刻,三位日本人自街道远方漫步而来,欢声笑语弥漫于空气之中。

三人的穿着打扮各不相同。

一侧是身穿军服的川谷,另一侧是一身肥胖西服套装的裕仁太郎,个子低矮,商人扮相。

走在中间的是一身日本浪人穿着,脚踏木屐,精瘦的样子。

裕仁太郎抬头指向魁香苑,笑着说道:“佐藤君,这里全是我们自己的女人,今晚你可要尽兴哦。”

佐藤贤二放缓脚步,顺着指向望去,脸上漾出了急不可耐:“呦西。”

还没有到晚上,门口并没有日本女人出来迎客。但此三个日本人全然不介意这些,在浪笑中加快了脚步,一头扎了进去。

报纸的夹层中藏有佐藤贤二的照片,夜猫偷偷地比对着。在确定无疑之后,他把照片揣进了贴胸的口袋中,在桌子上丢了一元法币,便尾随着跟了进去。

……

李小五来找档案室的老马。

档案室位于巡捕房一层走廊尽头右拐的最里侧的一个房间,幽暗僻静。

老马算是巡捕房的老人了。论资格,他比郑啸林还要早上几年。

早年间,年轻气盛的老马,为了追击杀人凶手,意外摔断了一条腿,落下了残疾。

从此,他只好告别一线,被发配到了档案室管理档案,消磨时光。

他的伤腿没有彻底痊愈。时不时地会出现钻心疼痛。每当这时,他就会借酒消愁。时间久了,就患上了酒瘾,成了老酒鬼。

泥鳅送来的五个危险分子卷宗,他刚整理了一半,腿疼病又犯了。

他实在受不了了,就从桌底下摸出半瓶白酒,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气都没有换一下。

酒精发生了麻醉效果,疼痛减弱了许多。老马有了倦意,伏在卷宗上迷糊中睡着了。

房门虚掩着,李小五停下脚步扭头回看走廊的另一头。见无人注意此处,他便迅速侧身进入了档案室内。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寻找小马和水根的线索。

他的心思千万不能让泥鳅知道,也不能让老马洞察出他的意图。

要是老马啰嗦询问,他也有办法对付,就假装说闲来无事,过来找他闲聊。

“马叔,我来看您了。”李小五后脚刚迈进房门,还没看清楚老马在哪里,匆忙间就打了一声招呼,免的被撵出去。

李小五知道老马的怪脾气。人未进,招呼声必须先到。不然未经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入门。

他此刻未经同意就直接进入室内,已经是坏了老马的“规矩”。

老马没有应声。原来这个老家伙已经睡着了,还带着轻微的鼾声。

李小五没有叫醒老马,脑子里在飞速地盘算着。老鬼睡着了更好,方便他翻看卷宗。找到信息后立马开溜,神鬼不知,没人知道他来过。

李小五一阵窃喜,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寻找小马的卷宗。卷宗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无从下手。

李小五走马观花地扫视了一圈,一无所获。他把目光锁定在老马身上,决定还是要弄醒他。

“呃……”老马突然发声,睡眼惺忪,身体微侧,伸手挠向背部瘙痒之处,使得靠近身边的李小五受到惊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有五本卷宗压在老马的胳膊底下,仅露出了部分内容。看其外观,还没有装订完毕。

李小五屏住呼吸,低头偷看卷宗封面上的内容。但是,条目的关键部分被老马胳膊压住,根本就看不清楚。

李小五半蹲着身体,伸手去抽卷宗,一点一点的往外慢慢地抽……

“谁让你进来的,混账东西!”老马猛地爬起来,捡起手头边上的鸡毛掸子,就抡向李小五。

李小五躲闪不及,本能地往后一仰,跌坐在地上。随即哐当一声响,怀中揣着的一瓶白酒滑落在地板上,滚出了好几米远。

“马叔马叔,手下留情。”李小五举手投降,讪讪道。

老马没有再继续追打,而是生气地持着鸡毛掸子问道:“鬼鬼祟祟的,你来干什么?”

“嗨,别提了。”李小五趁机爬起身来,抽身捡回了白酒瓶子,稳稳地放在老马的桌子上。

“这不是吴探长调走了嘛。我心里失落,就买了一瓶白酒回来,打算我们爷俩喝上几杯,解解闷。”

“老吴高升了,怎么不把你也捎上啊?”老马丢掉鸡毛掸子,撇嘴嘲笑道。

“别提了,他现在不待见我了。”

“要怪就怪你小子自己不争气,可别埋怨人家老吴不是。还不都是你自己抽大烟闹的?真是自作自受。”老马拿起酒瓶仔细端详着,审视瓶身上的商标,不客气地训斥着李小五。

白酒牌子还不错,能值两块法币,比自己买的散酒好多了,算李小五有心。

老马的心情瞬间好转。他刚好断顿,这瓶白酒能让他晚上睡个安稳觉。

“是,马叔教训的是。”李小五不在乎老马的训斥,趁机坐在凳子上,翻起了那五本卷宗。

“别动。”老马斜睨着李小五,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这是机密,不能随便乱翻。”

李小五一怔,忽又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无聊嘛,随便看看。”

“想看啊?需要手续的。”老马继续盯着白酒瓶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吧,我不看了还不行吗?”李小五心情低落,懊恼着啥线索都没有得到,还白亏了一瓶好酒。

“你要是真的闲着没事干的话,那就帮我整理一下桌子上的卷宗。”老马手持白酒瓶,步履蹒跚地走向里面隔间床铺,随即躺下。

不管李小五是真的无聊闲逛,还是有心他意,反正是眼不见心不烦。

随他去吧,老马才不在乎这些呢。

“得嘞,您老好好躺着,我来帮您干活。”李小五心里没了顾忌。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摊开五本卷宗,去寻找有关小马的那一本。

……

接到牛法医的通知,吴副巡长亲自过来取走白星死亡的鉴定报告。

在院子内,吴副巡长心情低落。杨崇古、泥鳅一直陪伴在他的身侧,试图安抚着他的情绪。

“哎,真没想到白星就这样醉死了。太可惜了。”吴副巡长难过地仰头长叹道。

“人死不能复生。老哥你就别再难过了。”杨崇古安慰道。泥鳅也是黯然神伤地点头示意。

“说真的,想不难过,我是真的做不到啊。”吴副巡长接着回忆说:“白星这个人很聪明。前前后后他帮了我不少大忙。我还想张罗着给他找个媳妇,安个家好好过日子。谁知道……唉。”

“算了不提了。”吴副巡长接着又是一声叹息,随即扭头对泥鳅交代说:“倪老弟,白星的安葬就拜托你了。”

“您就放心吧。我来送白兄弟最后一程……”泥鳅急忙应口,一如既往地表现出对老吴的尊重。

其实,他此刻的内心是拒绝的,也深知老吴的虚伪和惺惺作态。

但是,他毕竟和老吴共事多年,看在同僚一场的情分上,也就给足了老吴的面子。

故而,泥鳅没有流露出自己不满的情绪,反而是表现出尽心尽力去办理的态度。

吴副巡长走了。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杨崇古笑着对泥鳅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躲着老吴呢。”

“嗨,我跟他也就是逢场作戏,逗他玩呢。”泥鳅撇撇嘴道。

“你真的要自掏腰包,给白星厚葬啊?”杨崇古的话语带有戏谑和好奇的味道。

“让他见鬼去吧!老吴自己一分钱不掏,让我做冤大头?我才不傻呢。”

“可是你已经答应了老吴,不出点费用善后,不好吧?”杨崇古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用我花钱。”泥鳅举目望向远处的圣依纳教堂,其高耸的钟楼清晰可见。

他指笑说:“看见那个教堂了吗?里面有一个教会,慈善性质的。里面的社工跟我们巡捕房有合作关系。他们负责收留无人认领的尸体。只要我打一个电话,他们就会来人拖走尸体。”

杨崇古随指向望去,点头说:“原来如此。”

此刻,杨崇古似乎对泥鳅的为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心想:泥鳅真滑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的挺溜。这人以后自己要用到,但得小心谨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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