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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丢失的孩童

自从没有墨月的消息之后,百里奚仿似变了个人,不仅沉默寡言,而且也不像往日那样喜欢去外面游荡。他在府上躺了几日,也不与人说话,府上的下人也不敢去招惹他,生怕招惹了这只马蜂,从而引火烧身。

这日午后,百里奚实在待不下去了,突发奇想,又独自一人去了秀山村,希望可与墨月偶遇。

他离开府上时,无人敢跟他问话,他也未与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去向,便骑着快马,一溜烟出了城。

被大火焚烧过后的房屋,地上还残留着无数未燃尽的木炭。百里奚在房屋的废墟前站了许久,心情十分压抑,默默地问道:“月儿,你究竟去了何处啊?”可是无人给他答案,面对周边苍茫的群山,他恨不能声嘶竭力,将内心的愤怒和无助全数排泄出去。

一阵疾风扫过,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像是要下雨。

百里奚望着天空,悲叹一声,正打算打马离去,谁知刚一转身,不知从何处蹦出两名持刀之人,将他前后都给堵上了。他不知来者何人,也并不认识对方,从二人不怀好意的眼神里,更猜不透对方有何目的。

“你们是何人?不长眼的东西,也敢挡我的路。”

“想见少土司一面可真难啊。”来者是灰头土脸的刘庆,他与一名同伙已在土司府外盯了许久,好不容易才遇见百里奚独自离府,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跟了过来。

百里奚对他们知晓自己身份很是诧异,更觉得来者不善,于是摆出少土司的威严,呵斥道:“既知我是少土司,还不赶紧滚开。”

刘庆见他仍在虚张声势,不禁狂笑一声,轻蔑地说道:“都小命难保了,还在跟我装腔作势。不想见血的话,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百里奚怒喝道:“你们究竟何人?”

“再多一句废话,看我不剁了你。”刘庆说着便上前了一步,拿刀在百里奚面前比划着,可比划来比划去也未动手。百里奚瞅准时机,扭身便跑,跳下高坎,三步并作两步便窜进了附近农田。

刘庆与同伙见煮熟的鸭子就快飞掉,哪肯罢休,于是跟同伙分道扬镳,围追堵截。

百里奚虽不会功夫,可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在田地里左冲右突,眼看就要逃掉,谁知脚下一滑,便腾空飞了起来,痛得他大叫一声,感觉骨头都碎了。他未敢停留,正待起身再逃时,又被人前后截住。

“少土司,挺能跑呀。”刘庆气喘吁吁,“信不信把腿给你砍了,让你这辈子都动不了。”

百里奚自知插翅难逃,干脆便决定不再跑了,直面刘庆,大义凛然,再次质问他究竟是何居心,要干什么?

刘庆冷笑:“谁让你是少土司?乖乖听话跟我们走便不会有事。若敢再逃,性命不保。”

“你们究竟打算带我去何处?”

“不许多问,等到了地方便知道了。”刘庆说着,拿刀架在了他脖颈上。百里奚只能束手就擒,跟着二人缓缓离去。

途中,在经过一片丛林时,百里奚仍不甘心,又生出歪主意,想着若逃进林子,便有希望甩掉二人,谁知还未付诸行动,刘庆突然警告他:“不想缺胳膊少腿,便少动歪心思。”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林中传来一阵异响,有鸟雀穿透丛林,呼啸而去。紧接着,又有两个黑影从林中窜了出来,谁也没看清这二人是如何现身的,局势便已反转。

百里奚看清来者竟是裘千羽的部下,而刘庆与他同伙也被人拿剑架着脖颈时,先是万分惊讶,随后却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走到刘庆面前,将他手中利刀取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如今可告知我你们究竟是何人了吧?”

刘庆动也不敢动,腆着脸哀求:“请少土司饶命。”百里奚全然不为所动,乐呵呵地说:“不说也罢。等你们被押送回府,便会求着开口了。”

桑植土司每隔几日便会有傩堂戏表演,戏中还会展演傩技,主要有上刀梯、过火槽、踩犁头等,甚是有趣。每逢此日,土民便会彻夜狂欢,无论夜深几许,也是久久不愿散去。

那日,雁南飞和墨白、墨月一道去看了戏,吃了各种小吃,直到夜深仍意犹未尽。

街上人头攒动,前方突然传来阵阵哭喊声,过去一看,才知有人丢了孩子,四下遍寻不着。

那人对着人群比划着,问大家有无看到自己的孩子。殊不知,不出片刻功夫,又有人大声叫嚷起来,称自己孩子也不见了。

一时间人声哗然,纷纷将自家孩子攥得紧紧的,也生怕丢了似的。

“怎会突然发生这种事?”雁南飞粗略一算,刚刚丢了孩子的土民竟有五家之多了。

就在众人方寸大乱,闹得不可开交时,墨月出面说:“你们各自再分头找找吧,兴许孩子到别处热闹地方玩去了。”

“我刚才在那边好像看到有个孩子被戴面具的人带走了。”突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那些丢了孩子的土民哭声更大,可今晚街上戴面具的人众多,几乎是毫无目标可言。

一场盛会,被如此一闹,趣味渐失,原本热闹可持续到更晚,也便早早散了场。

当夜无事,可翌日一早,一大群土民便聚到了土司府外,哭着喊着求王爷做主。向思安大为震怒,在他治下,已多年未曾发生过此等恶劣案件,昨夜之事,几乎令整个桑植土司的土民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有孩子的,更是提心吊胆,恨不能将孩子拴在腰上,走到何处都要随身带着。

雁南飞他们听见喧嚣之声,也赶了过来,得知昨夜丢失的孩子均未找回,这才预感大事不妙。

向思安让人详细询问过那些丢失孩子的情况,便让大家先行回去等候消息。

“一夜之间丢失五名孩童,并非巧合。务必尽快查明真相。”向思安这几日服药之后,病情有所好转,可偶尔仍会头晕,“思明,此事非同小可,便交于你了。”

向思明领命,并承诺会将孩童尽早寻回。

墨白说:“王爷,我们昨夜在街上闲逛时,正巧遇见丢失孩子的土民,也大致了解一些情况……二叔,我愿助您一臂之力。”

向思明还未搭话,向思安却已欣然道:“如此甚好。思明,你意下如何?”

“自然是好。”向思明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有了墨白助我一臂之力,咱们叔侄联手,定可神速破案。”

“王爷,我与南飞当时也在场,我们二人也可……”墨月话未说完,却被向思安拦了下来:“你与南飞均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看就罢了吧。”

雁南飞虽与墨月心思相通,此时听王爷一口回绝,也只能听之。

墨白随向思明离开之后,向思明简单问询过昨夜现场目睹之事,又说:“那些丢失的孩童,八成是被拐子弄走,若已离开桑植地域,想要找回,恐怕不易啊。”

墨白极为不解,问他既知不易找回,刚刚又为何要当面承诺王爷。向思明苦笑道:“王爷指名,命我破案,我如何回绝?”

“倘若找不回那些孩童,又会如何?”

“还能如何?”向思明无奈叹道,“王爷此举,只不过是为了跟那些土民一个交代罢了。”

墨白却不苟同,沉吟片刻之后,说:“二叔,我认为那些丢失的孩童,即便是已落入拐子之手,也并未走远。昨夜人多眼杂,不好出城,想必还藏在城内,命人逐个搜索,并即刻封锁各个出口,严密盘查过往路人。”

“几年不见,你着实让二叔刮目相看,二叔看你如今这样,也是欣慰得很。”向思明对墨白赞不绝口,墨白又问起姝儿。这几日来,他都未去见她。向思明叹道:“那日你去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每日也不言语。”

“明日你不用再来,往后也不用再来。”墨白想起姝儿最后跟他说的话,心中便隐隐作痛。

“姝儿是个要强的人,她虽不能行走,但从不希望被人怜悯。”向思明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表面残缺,内心却坚如磐石,“她是否说过自此以后不愿再与你见面的话?”

墨白并未否认,却又哀叹道:“要不是我,姝儿也不会受伤。二叔,姝儿该恨我才是。我明白,她如今不愿再见我,也是为了不连累我……”

“她就是这样,永远想着他人。”向思明内心对女儿的愧疚全都写在了脸上,“这些年,她几乎从未出过门,也未见过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从小到大,她除了你,也未有别的朋友。墨白,你如今既已回来,有空的话,多去看看她吧。”

墨白忽见前面不远处有卖糖葫芦的老者,于是驻足买了一支。他记得这是姝儿小时候最爱吃的。向思明苦笑道:“我何尝不知。可自从你走之后,我为了让她开心,换着花样买给她,她却再也没吃过。”

墨白小心翼翼地握着糖葫芦,想起俩人当年买了一根糖葫芦,而后一人吃一颗的情景,实在是百感交集。

姝儿正坐在闺房发呆,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一开始以为是父亲回来,但很快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慌忙整了整妆容。

墨白想着姝儿会如何对他,又在门外徘徊片刻,这才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她回话便推门而入。那一刻,她正望着他。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随后故作轻松地说:“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姝儿迟疑着接过了糖葫芦,墨白悬着的心才落地,温柔地说:“听二叔说你已许久没吃过了。尝尝吧,看看好不好吃?”她浅尝一下,说:“甜!”又将糖葫芦拿到他面前,他懂她的意思,也吃了一颗,感觉甜到了心里。

向思明躲在门外偷听,不禁长舒了口气。

墨白留下来与向思明和姝儿吃了个晚餐,沉寂了许久的屋子,再一次传出欢声笑语。

“你们俩小时候整日在这院子里玩耍,你练剑,姝儿陪着你,多开心呀。那时,姝儿的阿妈还在,每日我从外面回来,都给你们带些好吃的。”向思明回忆起当年的日子,苍老的面上,也洋溢着孩童般的笑容,可笑着笑着,笑容却又渐渐凝固。

“阿爸,往后每日您回来时,都给我带一支糖葫芦。”姝儿的话语,让向思明爽朗大笑,连声说着:“好、好。只要姝儿喜欢,阿爸什么都买给你。”

“姝儿什么都不要,只要糖葫芦就够了。”

“好啊,那阿爸就只买糖葫芦。”

墨白看着父女俩,内心是无比开心的,但突然想起自己,又不禁黯然神伤。

“墨白,这三年,你的剑术没落下吧?”向思明问,墨白说:“风吹日晒,飘雪雨淋,每日都会悉心练剑。”

“想当年,二叔可是教了你些招式吧。有机会二叔可得试试你。”向思明言罢,话锋一转,“这次回来后,有去看望过欧阳前辈吗?”

墨白正要去夹菜,却停在了空中。

向思明口中的欧阳前辈,便是当年言传身教墨白的师傅,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剑客欧阳荀,后在桑植土司深山里归隐。墨白何尝没想过去看望师傅,却再三迟疑。

“半年前,我曾去拜访过前辈,可前辈闭门不见。”向思明娓娓道来,“当年前辈将你逐出师门,也是迫不得已。想去的话,便去看看前辈吧。”

墨白垂下眼皮,记起当年被师傅逐出师门之事,内心如有波浪翻滚。

向思明知道此话戳中了他的心坎,见他心情沮丧,不免又笑着说:“罢了,不说这些了。往后啊,得闲就多来陪陪姝儿,姝儿就不至于那么闷了。”

墨白看着姝儿,姝儿也望着他,四目之间,似有一道明媚的光线。

吃过晚饭,夜色已落幕,他告别父女俩,独自走在冷冷清清的街上,想起姝儿终是开心起来了,自己的心情也逐渐大好。

他在经过十字路口时,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嚎哭:“来人啊,有人抢孩子啦。”

墨白大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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